第8章 第8章春思袅袅

第8章

        “你？你？”何梓民诧异地看了一眼沈萱宜，不自觉地自己一下子脸红到脖子根，低下头来，摆弄手中的诗稿。何梓民又习惯性地扶一扶眼镜，收手，头向门外偏了偏。“如果你对不遗余力倾囊相授大家附和的‘才子’就这么看，老同乡老校友的实际意义也可不要了。”他将身子靠近沈萱宜，低低地说。

        何梓民呼吸出来的独有的气息让沈萱宜瞬间眩晕。沈萱宜内心的热流往上涌动，似乎要从喉吻间涌出，又似乎灰机唇吻。沈萱宜的脸更红了。

        何梓民身体靠得更近一些，他凝视住沈萱宜，眼神里充满希冀、欢笑、热爱和真诚，但是嘴里依然是低低地轻呼“你这样对待‘才子’？”‘才子’说完就走。

        沈萱宜脸旁发烫，何梓民的气息氤氲在她的呼吸间，她心中一片空洞，脚底像踩着棉花团，游离不知自己想了什么，要去做什么？漫不经心地，沈萱宜继续收他的书。将座位里的书清理了许久，眼里和心里似乎就只有何梓民刚才深深地看着她的那一幕。等到书籍清理完，她才软绵绵轻飘飘地走出教室，却还是遇见了何梓民。

        原来何梓民站在了教室门外的另一角，这时，看见沈萱宜出来，他紧赶几步，面对沈萱宜，眼睛盯着沈萱宜：“我说沈同学，并不是没生病，不是为了见你‘一面’，我就不会去听思政课，还发了一大通与高考无关的议论。泛神论和歌德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柏拉图更是与我相去甚远。盘古与我离得更是十万八千里。是吧？”何梓民呼吸急促，掌心发烫，伸手想去撩沈萱宜那精巧的那一绺性感的刘海。

        沈萱宜一个转弯，躲开。眼睛不敢去看何梓民那热辣的眼睛，思绪里却在寻找刚才何梓民散发出来的气息和味道。但是，她的神情依然是淡淡的，对何梓民言不由衷地抛下一句，“对不起，估计陈老师也并不怎么感激你！你以前漠视她的课堂，她会不知道？今天你虽然表现很好，但是你以前对陈老师的做法唤起我对陈老师的同情心更强烈。”

        何梓民打着哈哈，但是眼神一直停留在沈萱宜美丽的大眼睛上，“没关系没关系。什么心都可以，就是别给我同情心！”

        “就数你能？‘枪打出头鸟’的道理，你知道吗？”沈萱宜把书包带往上挪了挪，侧身而过。

        “沈萱宜，你担心我了？”

        “谁担心你？”沈萱宜想抓起书包就走，被何梓民一把拉住，“哪里去？”

        “你对老乡‘才子’没好感？就是枪打了，‘鸟’也出头了。放心，我这样的‘鸟’只会让岳麓山更加美好、多姿。”然后，何梓民紧跟拉着沈萱宜，又从书包里拿出一本书，再从那本书里抽出他昨天晚上誊写的那张方方正正的纸，递给沈萱宜，“我俩第一次合作对诗写诗，瞧瞧不？”

        聚闲之笔。工整正楷字细长、精致誊写，页眉左上放小篆字书写“沈萱宜雅鉴”，第二行写“久违的帅哥”。

        久违的帅哥

        岳麓草地上光影交织悄悄衍生一个久违的帅哥

        在梦中你牵谁的手走过梦魇你与谁共舞风和雨

        半梦半醒湘江摇舟春困闲愁弹指又是岳麓三月

        云间朗月山水箫鼓管它闲愁闲事索性诗酒田园

        月华繁星夜暮沉寂唯有丝雨纷纷扬扬四周清凉

        叶脉滴珠蝶藏虫韵春山烟岚朦朦胧胧男生神伤

        他说还没吃饭肚子叽里咕噜三菜一汤瞬间光盘

        吓得女孩直吐舌头书生肚量怎能承受如此多汤

        江南有‘才子’名曰诸葛他能叙写奇迹中的奇迹

        江水长流情谊永存一朵芙蓉清韵流淌橘子洲头

        何小仙于斯挽一缕发秀腰岳麓别有风采在人间

        东扯葫芦西扯乙苏轼鲁直同窗学子学着青蛙叫

        页脚右方小篆写着：“江边野鹤书”

        随口拼凑，自在打趣的闲散语句，经他这样一誊写（定有刻意弄词之句），别有一些意味。沈萱宜嘴里直说“真是糟蹋了这么工整的正楷字”，眼睛里却闪烁着光彩，“前面几句还好，有些句子蛮有情致，后面简直是牛头不对马嘴！”

        何梓民双手拱着书包，一边走一边仔细看着沈萱宜微妙变化的表情，一脸疲倦，春风十里。他又把眼镜往上抬了抬。他是真的讨厌自己的这个动作，但是此刻他还是不自觉地抬眼镜。他作古正经有板有眼念了一句：“我做得很认真啊！”

        目光凝住，停顿片刻。“我的正楷字都荒疏许久了，希望不会见笑于大方之家。”

        沈萱宜望着前方的湘江出神，清波微漾，艳影渔舟，她眼神发亮。片刻，“你是喜欢这清亮优雅倒影春山的湘江，还是已经酿造好了的葡萄酒？”

        “二者可兼而得之。”何梓民也目视前方，看江鹭在离江面一尺多高的空中翻飞。少时，补充说：“没有春山春江，没有广袤天宇，没有霓虹星空，想象力瘠薄，令人窒息。至于葡萄美酒，还没有去尝过哦。但是，如果有姑娘在厨房为我做做蛋炒饭，弄碗汤，我都会很感动哦！”

        何梓民指指湘江，“三湘四水连一体，水质就数湖湘好。”

        沈萱宜正想要开口说话。

        夏佳伟闯了过来，在何梓民肩上重重一拍，眼神却向沈萱宜那边瞟，“好你个‘才子’，原来是她呀，幸运幸运，她后面跟一个排呢。‘才子’，你真好命，一个连的情敌等着你呢，忙得过来？”

        “你瞎说。”

        “老实坦白，到哪一步？该跟沈萱宜同学开小灶了吧？”

        何梓民没反应过来，然后，恨恨地。夏佳伟已经走远。

        沈萱宜急匆匆说声“再见”，离去。

        何梓民像蔫菜色：“这人！什么嘛？”

        他哑然失态，顿时感到寒意逼人。阳春三月竟逢秋霜，光线骤然凛冽。回想她凝望湘江时那一瞬间的闪亮，此刻竟然是冷冽的，是从寒冷南极洲带来的冰风，并非来自湘江柔和青草的气息。何梓民看着她渐渐远去，张开嘴，就是说不出话。时光停在一瞬，似乎有一种逐渐显现的情绪在心中蔓延，是安慰，还是自豪？他和她是在同一个世界，同一大气层，同一星球，冷暖同尝。他和她也好像是在同一地层，熔岩的热流，极速冲向地面，和地上的细沙融汇一体，然后升腾。她带走了《久违的帅哥》，那首合作的蹩脚的诗。

        再看一眼湘江，他傻傻地笑着。

        第二天日，阳光又温暖了他的眼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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