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睡眠大赛

　　看着兴奋异常的程大爷，李让并没有动。

　　这段时间，他养成了一个好习惯。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因为这样最省力，不容易饿。

　　“你大爷的，赚钱的机会来了。”程大爷又喊了一遍

　　听到赚钱，李让来了精神，用眼瞅了瞅程大爷。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你不能指望一个懒人做出什么多余的动作，而且还是一个快死的懒人。

　　“有个比赛，特别适合你，而且第一名奖金高达一万块。”

　　“什么比赛？”李让来了精神

　　“睡眠大赛，你这么能睡，岂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李让并没有着急回复，挣钱他是有兴趣，睡觉他也有兴趣，睡着觉把钱挣了他当然更有兴趣。只是不想动。

　　程大爷见没反应，又添油加醋地说道，

　　“我还有一个你无法拒绝的理由，主办方管饭，而且据说是豪华自助餐。”

　　“不去。”

　　李让想了想还是算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找工作，不想在无谓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你大爷的，天天闷在家里，身体都快生锈了。我给你报名，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说着就拿起李让的手机报起名来。

　　李让没再废话，长这么大，他从不主动结交朋友，眼前的这个人便是他唯一的朋友。

　　本来像他这种人最好是不需要朋友的，但是命运的安排就是这么奇特，从来不考虑你要不要。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程大爷比较主动，永远的激情四射，李让喜欢被动。

　　接过手机，李让简单了解了一下比赛规则。

　　比赛在市体育场举行，时间是本周六，上午九点到下午六点，主办方特意注明可以带任何辅助睡眠工具，对睡姿和睡衣没有要求。最终按照睡眠总时长来决定排名。

　　这时手机收到一条确认信息：恭喜您已成功报名“关州第一届睡眠大赛”，稍后我们的工作人员会把您拉入比赛群，祝您生活愉快！

　　李让很快被拉进了一个叫“吃吃睡睡，活着不累”的微信群，名字起的倒挺有现代生活气息。

　　“很高兴认识大家，希望到时我们可以好好交流，比赛第一，友谊第二，期待与大家见面。”群里收到了一条新消息。

　　这不是傻吗？睡眠比赛，你交流什么？交流如何睡得香，睡得甜，睡得自然？

　　“诗和远方”这个微信名怎么这么熟悉，这不是程大爷撩妹的小号吗？

　　果不其然，程大爷正端着手机聊得火热。

　　............

　　李让所在的小区门口附近，一位身穿外卖制服的骑手，默默地走到一处无人的地方，缓缓地褪去了外卖制服，摘下了头盔，然后折叠在一起，扔进了垃圾桶里。

　　手指捋了捋被风吹乱的秀发，露出了一张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子的脸庞。女子身材凹凸有致，风姿绰约，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仿佛在发着光。

　　不多久，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在女子身旁停了下来，女子娴熟地拉开车门，钻了进去。车子没有停留，飞速地扬长而去。

　　车上除了司机以外，后排还坐着一位男子，眯着眼在打盹。男子带着一副黑框眼镜，面容白净，脸上丝毫没有皱纹，只是头发已经花白，让人看不出年龄。

　　“东西送到了？”男子依然闭着眼，仿佛呓语一般，声音不大，但足够车里的人听清楚了。

　　女子一直正襟危坐，此时向前恭了恭身子，温柔地回复道：

　　“是的，老师！”

　　............

　　接下来的几天，李让继续在网上不遗余力地投着简历。中间还参加了几场面试，但是都不了了之。

　　比赛前一天晚上，程大爷为了第二天有更好的状态参加比赛，非要拉着李让通宵打游戏。李让坚持到十一点，实在困的不行，就睡着了。程大爷倒是真的玩了一夜。

　　这家伙，仿佛永远精力充沛。

　　早上起来，李让先去蹲了个大号，平时怎么着也得打底半个小时，这次倒是挺快。昨天晚上手机电量耗光了，这会儿正在屋里充电。

　　现在没有手机，屎都拉不出来。

　　出来看到程大爷的装扮，李让不禁一怔。

　　“你这是要去相亲吗？”只见程大爷一身正装，大热天的竟然穿着长袖的格子衫，西装裤，踩着一双锃亮的皮鞋。

　　“你不懂，这是身为男人的基本修养。”边说边努力地挥舞着剃须刀，一丝不苟。

　　李让依旧一身运动装，黑T、黑裤、黑鞋。黑色是他最喜欢的颜色，没有颜色的颜色。

　　还因为耐脏。

　　打车来到会场，前面已经有十几号人在排队。

　　一进入会场，李让就发现程大爷愈发地不对劲了。两眼放光，再加上布满血丝的双眼，活脱脱一只饿狼，正东张西望地在搜寻着自己的猎物。

　　“意外收获啊，美女如云，第一次跟这么多美女一起睡觉，想想都激动。”程大爷

　　李让环顾四周，实际情况，确实如此。参加比赛的大都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而且女孩还不少，李让突然明白，这才是程大爷说的“豪华自助餐”。

　　现在是八月份，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太阳已经老早地开始工作了。温度慢慢地提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荷尔蒙的味道，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在举办相亲大会。惹得过路的少年、大叔、大爷们一个个往上凑，问现在报名晚不晚。

　　“前面数第七个，是我的了。”程大爷撸了撸袖子，指着队伍前面的一个女孩说道。

　　李让顺着手指的方向看了看，虽然仅仅是一个背影，却让人眼前一亮。一头乌黑发亮的秀发如瀑布般垂直而下，一套时尚的紧身运动装勾勒出曼妙的身材，给人一种青春洋溢的感觉。

　　“这个背影值十分钟”程大爷色眯眯地望着前方。

　　可能当羊被狼盯上的时候，有一种天然的第六感。就在两个人肆无忌惮地打量时，姑娘竟然轻轻转过了头，若有若无地看向了这里。

　　当六目相对的那一刻，两个大男人默契地低下了头，无声中一滴眼泪滑落，不是感动，不是娇羞，仿佛晴空霹雳，又如平地惊雷。李让是笑哭的，程大爷是气哭的。

　　老天是公平的，给了你完美的身材，却给你关了美颜的滤镜。

　　披头散发的女人要么是因为丑，要么是因为胖，要么是既丑且胖。很不幸，这个女人是最后一种类型。只是她的胖都表现在了脸上，一张大圆脸，仿佛被生活磨平了棱角。

　　背面看倾国倾城，正面看忧国忧民。

　　不知是不是女孩会错了意，竟然朝着这边眨了眨眼。

　　把两个人弄得是热泪盈眶，不知所以。

　　接下来的时间，程大爷一直沉浸在悲伤的氛围中，难以自拔。

　　进门的时候每个人抽了一张号码牌，并且每个人都配发了一个类似手环的东西，上面有一个显示屏，估计是计时用的。

　　李让按照指示进到会场之后，发现这是一个室内的篮球场，粗略数了数，里面整齐的排列着将近一百张折叠床。

　　排头的位置有一个用桌子临时搭起来的区域，餐饮区三个大字简明扼要地介绍了它的功能。

　　李让按照号码牌上的数字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在中间偏右的位置。在会场中四处寻找，发现程大爷在队伍的开头，正在帮一个小女生调整折叠床。看来已经从刚才的氛围中走出来了。两个人招手示意了一下，李让就坐到了位置上，开始闭目养神。

　　过了没多久，感觉到周围人逐渐多了起来，李让睁开眼打量了一下四周。人基本已经到齐了。看了一眼两边，左边是一个年龄相仿的女孩，右边是一个中年大汉。

　　“请大家认真佩戴好自己的手环，我们的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们会从九点整开始计时，手环会记录大家的睡眠时间。”一个模样青俊的少年在主持会场。

　　李让拿出自己的空调被，虽然会场开着空调，但是由于人比较多，还是会觉得热。不过李让还是决定盖上空调被，不然总有裸奔的感觉。

　　带上耳机，李让不再听主持人说些什么。

　　由于昨天睡得晚，今天又起那么早，李让确实是有点困。若非眼前这个陌生的环境，估计早已睡着了。

　　向右边侧了侧身子，看到旁边的大汉，正拿起水杯吞了两片药，然后四仰八叉的躺了下来。李让心里暗自佩服，这么大年纪了还带伤上阵啊。

　　没一会儿大汉就鼾声如雷，此起彼伏。虽然带着耳机，但是仍旧阻挡不了这雷鸣般的齁声。再加上不知谁的鞋子“不小心”离开了脚，一股脚臭味若隐若现地开始纠缠着李让，让他更加难以入睡。

　　“哎，真不该来这种鬼地方啊！”李让感叹道，心里甚至打起了退堂鼓。

　　于是转过了身面向左边侧躺着。用实际行动跟大汉划清界限。

　　李让好奇地眯着眼睛偷偷瞧了一眼隔壁的女孩，看完之后就后悔了。

　　因为他发现女孩正在光明正大地打量着自己，一双大眼睛一眨一眨的，仿佛在跟自己打着招呼。

　　“好漂亮的一双眼睛，我们好像在哪见过。”

　　李让心里想着，胆子也大了起来，眼睛微微睁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五官精致的女孩，身上盖着一件毛毯。女孩侧躺着朝向这边，李让注意到，大概由于地心引力的作用，毛毯并不足以遮蔽女孩胸口的那两团堆起来的像山一样的“大”。

　　此刻，两个人的距离大概只有一米多一点，仿佛触手可及。

　　虽然李让并没有谈过恋爱，但不代表不喜欢女人，尤其是好看的女人。只是自己这种情况，不愿意耽误别人罢了。

　　“看够了吗？”女孩娇羞的声音传来

　　吓的李让赶紧闭上了双眼，但是很快又睁开了，不能怂。

　　“不好意思啊~”说出这句话后李让就后悔了，还是怂！

　　“你好，认识一下，我叫柳心，柳树的柳，心意的心。”说着女孩竟然侧起身子缓缓伸出了右手，牵扯着上半身向这边移动过来，一条鸿沟映入李让的眼中，仿佛有两座大山压了过来。

　　李让瞬间肾上腺素飙升，满脸憋得通红。

　　“不堪入目啊！”李让看着眼前的一切，别提有多不自然。两只眼睛不知该放到哪里。

　　犹豫了半天还是伸出了手，绝对不能怂！

　　“李让！”

　　他轻轻地抓住了柳心的手指，没敢得寸进尺。即使如此，他的人生也已经向前迈进了一大步，之前他可是从来都没摸过女孩子的手。

　　只是女孩比他想的还要大方，光滑柔软的小手竟然主动迎上前来，一把抓住了李让的右手，然后用力地握了一下。

　　“疼~”

　　李让下意识地缩回了手，按理说一个女孩手劲不可能有这么大。但是他确实感觉到了一阵刺痛，仿佛被针扎了一下。

　　李让疑惑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发现此刻手上有一个小红点，应该是被什么东西给刺了一下，有一点点血丝渗了出来。

　　“不好意思啊，我的戒指。”女孩扬了扬右手食指。

　　原来是被戒指扎到了，李让松了一口气，不然太丢人了。

　　“清热解毒，右手食指，说明这个女孩还没有男朋友。”李让迅速用自己仅有的关于男女的知识，得出了这么一个有效结论。

　　“咯咯，睡了啊。”女子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仿佛阴谋得逞了一般。转回了身子，不再搭理李让。

　　“好奇怪的一个女子”李让心里想着，但是不知为何意识却越来越模糊，眼皮也不听使唤地耷拉了下来。

　　在睡着的一刹那，李让心里嘀咕了一句。

　　“柳心，好名字啊，‘无心插柳柳成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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