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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六章 多少恨


部委大院里的楼说起来年头都不短了,虽然那些房子的房龄不至于有四五十年这么夸张,但二三十年总是有的。  
      以前的房子都有个特点,就是层高不低。像这院里的普通单元楼的层高说是将近三米,讲话都有回音,而位于院子另一边的单独小楼,那层高更是可想而知。  
      像74号这栋老楼年头比沈家小楼历史还早,那时候盖房子仿佛不惜成本,如今进去看看会觉得简直高得离谱,所以尽管说起来它也只有两层,但却有现在一般房子三层楼的模样。  
      这种层高会导致两种情况,一是楼里两层之间的楼梯更多,上上下下要多费点力气,二是从二楼往下看还是有点惊心的,毕竟这高度真的不低。  
      当然,这房子的构造问题也是后话了,而就在严学东发觉大事不好后他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往二楼冲去,可他一口气只爬了四分之一的楼梯又停下来了,因为他意识到如果沈魏风出了事,真不是他一个人能扛得下来,没枪倒不是最要紧的。  
      如此一想,他立刻转身快步下楼,回到他的车前,用呼叫设备和辖区内分局的刑侦支队取得了联系,这才又重新折返回74号楼。  
      其实,这栋楼的二层鲜少有人来过,东子前几天是因为勘察现场才第一次上了楼,当时的情景真是让他惊掉了下巴。  
      因为这层和一层相比简直就是两个世界,而除了连接这两个世界的楼梯还保持着一层奢华低迷的调性,它的尽头,也就是这个二层则一直保持了这栋房子最初的模样。破败、空荡、阴冷,没有壁纸,没有木地板,也没有走廊灯,地是凸凹不平的水泥地,就像三十年前所有的单位宿舍一样,因为从不打扫,遍地的灰尘、纸片和零碎垃圾,墙上刷了半人高的绿漆,也没了光泽,污糟一片,而每个房间的门却油的那种最老旧的枣红色的漆,大概是从没补过,早已用得斑驳不堪,有的房门上的小玻璃窗也刷着这种密不透光的红漆,从昏暗的走廊看去更像是几十年前的看守所。当然,破败归破败,这层的房间并不少,只不过除了最里面的一间是林姓房主的卧室,其他的屋子就都那么荒着敞着,这些房间里基本上都是一张床,一般没有其他家具,联想到前不久在这儿发生的恶性案件,只让人觉得这是这楼里最见不得人的所在!  
      东子几乎查看了每一个房间,包括那肮脏得没法下脚的厕所,但都没有沈魏风的影子。  
      东子在心里暗暗叫苦不迭,不知道自己刚才话里面出了什么纰漏,让沈魏风能那么快速而准确地找到了最关键的房间。  
      他似乎是早已经猜到了这房子的隐秘,大概是一路上楼,直奔那林姓房主的卧室去了。  
      是的,姓林的不能正常收押,没有那个分局敢接他的案子,在沈家忱去汇报完案情之前,唯一能监管他的只有他自己的这栋楼,而他现在正被关在楼上自己的卧室内,等着下面进一步的处理意见,生死祸福难以预料。  
….

      这本来这并不是什么秘密,毕竟知道内情的就那么几个人,但谁也没想到沈魏风最后竟意外弄清了真相。  
      这才是最令人忧心的。  
      因为他知道了很多,又有很多还不知道,信息差导致的判断失误会葬送很多人,东子觉得自己一身冷汗,可感觉和掉进了冰窟窿里似的,心里焦躁,身子发颤。  
      果然,林姓房主的卧室门敞着,东子一看门锁,上面有一个不规则的孔洞。  
      那是一枚枪眼儿。  
      东子抬眼一看,沈魏风背朝门口,正举枪对着林姓房主,两人大概有过简短的对话,林姓房主后背紧靠着椅背,脸上少有的带着一层惊恐之色,八成也是刚刚弄清了闯入者的来历,他身后的一张很小的旧木桌上放着一叠过去某机关的格式稿纸,上面满是字,那是交代他必须要完成的交代材料,他一直在房间里写这个东西,已经两三天了。  
      “魏风!把枪放下!”虽说是制止,但东子还是在努力把声音放低,免得刺激沈魏风。  
      沈魏风扭过头来,铁青着一张脸,看着东子道:“严学东,你谎话连篇都成习惯了,你以为把他藏这儿就能把我糊弄过去?”  
      “我没糊弄你,这个人怎么处理我无权过问,再说他情况特殊,我们现在必须保证他的安全,你先冷静冷静,把枪放下。”  
      “他在这楼上开淫窝,你们不抓还要留着他?”沈魏风厉声质问。  
      “他是涉嫌聚众淫乱,该抓该判不会放过的,关键是他的主要罪行不是这个,而是文物走私问题,只不过我们要并案处理,而且楚凝的事和他无关!因为这层楼里发生的罪行他都没参与过,我昨晚审了一夜,今早刚拿到口供,四个主犯都交代了,这人顶多是提供了场所,况且……”说到这里东子顿住了,看了一眼脸色愈加难看的林姓房主,很是尴尬地低声道:“他也没这方面的能力……”  
      这层隐秘让沈魏风手里的枪放低了,他一下陷入了沉默,而就在此时,外面突然响起一声尖利的警笛,在这宁静的清晨好似要猛地划破长空,接着那声音便逼近了这屋子附近。  
      支援已到,东子又有了点底气,接着劝道:“其实,是他第一个冲进房间救了楚凝,那天要不是他有事出门,我也没来得及赶来,楚凝按理说是不可能出事的。”  
      东子的话让沈魏风的表情有了些许变化,但他很快又恢复到刚才那六亲不认的样子,两步上前揪住这房主的衣领,异常冷静道:“严学东,你知道我现在最想要的是什么,要么你告诉我,要么……”说着沈魏风把枪口用力顶死在林姓房主的太阳穴上。  
      东子看着那已经拉开了保险的枪,吓得赶忙承诺道:“好好好,你别冲动!周楚凝她在,你放了这个人,我这就带你去见她。”严学东在万般无奈中做了一个艰难的选择,可他自己觉得这都不能叫选,只不过是被逼上了梁山。  
….

      “她现在在哪儿?说清楚。”沈魏风对严学东现在没有信任,他必须要把每一个答案都落实下来。  
      东子在短暂的纠结后无奈道:“在总医院,加护病房。”  
      这么具体的地点沈魏风知道是不好信口胡诌的,他缓缓地放下了枪,却在他一晃神的瞬间被东子一个箭步上前猛地扣住了他握枪的手,同时对着这房主低喝:“走啊!”  

      可不知为何,到了这个时候这林姓房主竟然无动于衷,之前面对枪口还有点惊惧,此时都没了踪影,他的脸上更多的是一种凄凉和淡漠,沈魏风虽然被东子扣住了手腕,但看了眼这人的表情,直觉他已经陷入了绝望,而外面正越来越多的嘈杂声音里还混着警灯和警笛的低鸣,应该是正在加重他的心理崩溃,果然,他转身看了看桌上自己写了一多半的交代材料,无奈凄凉地笑了笑,然后站起身。  
      东子原以为他要出门离开,却不想他一瘸一拐地站了起来,走到书桌边的老旧铁门前,用力一拉,打开了阳台的门,然后慢慢走到了外面。  
      那时的阳台还都是不封的,水泥砌的台子也不高,顶多就到人腰的位置,上面光秃秃的,什么护栏也没有。  
      然后,东子和沈魏风都松了手,茫然中眼看着他强撑着那条断腿,另一只脚用力一蹬,整个人就那么直挺挺地翻下了二楼……  
      紧接着就是一声沉闷的重物落地声,感觉这个人的每一寸肉体都砸在了地上,结结实实,没有一点生还的可能……  
      没人觉得这林姓房主跳下去是为了逃,严学东和沈魏风都看得清清楚楚,他单纯地就是想寻死,也可能他早在十几年前就有这主意了,只不过缺少实施的动力和机会,今天恰巧万事俱备,跳下去不过是一场宿命。  
      当然,他也没能当场咽气,严学东之前跟分局联系的时候叮嘱了要叫救护车,所以姓林的一落地就有医护人员冲了上来,简单查看后便三下五除二给抬走了,而他死也是在三天之后。  
      因为这突然离世,林姓房主的交代材料最终也没能写完,据他临终前所说,这是他这辈子写的最后一份交代材料,也是唯一一份没能完成的交代材料,但张秘书拿到这几页写得密密麻麻的稿纸详看了一番后感叹:他的诚实和他的罪行一样令人震撼!  
      不过被震撼到的又何止张秘书一人,眼看这人跳楼的东子和沈魏风那时都沉浸在巨大的愕然里,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而东子反应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冲到阳台上,心里存着那么一丝的侥幸往楼下看去:地上倒是真没什么血迹,但人是将死的模样,迅速变做苍灰色的脸当时就已经透出了死亡的气息,东子感到一种彻底的绝望。  
      可沈魏风是平静的,他面无表情地在那把林姓房主坐过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拿起桌上他写了大半的材料,第一个通读了一遍,越看越觉得人生如梦!  
….

      老话说得好:冤有头,债有主。  
      可这笔人命官司到底谁才是债主?沈魏风觉得这道题没有人能解。  
      去往总医院的路上严学东一言不发,他开着车,可握着方向盘的手在微微颤抖,前后查了十几年的国际文物走私大案的主犯刚才就这么轻飘飘地折了,他都不知道这案子的后续该如何收尾,一想到此,严学东连抽烟的力气都没有了,几乎是苦着一张脸加速往总医院赶。  
      而沈魏风看着车窗外逐渐多起来的车流和人流,满脑子转着的都是那几个字:加护病房。  
      对严学东嘴里的实情能逼问出来的都差不多了,详细的只能到了医院再了解,可忧心是不因为不清楚就不存在的,甚至离总医院越近这份担心越压抑不下去,到进了电梯,看着开电梯的工作人员按下楼层键时,沈魏风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就悬在嗓子眼里。  
      “你在这里等等,我去问一问。”东子嘱咐了一下沈魏风,说完又给在外面值班的两个刑警使了个眼色,人推开病房门进去了。  
      外面值守的刑警不知道这来人是谁,仍是一脸的警觉,两个人四只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沈魏风,而沈魏风向来低调,并不打算亮明身份,便走到这间病房旁边的窗子前远眺。  
      很快,东子出来示意沈魏风进去。  
      原来这病房是个里外两层的套间,一进门的这个外间里有大夫和护士,还有一些监护仪器,而病床则在里间,说是为安全考虑才找了这么间病房。  
      东子没有领着沈魏风继续往里走,而是拦住他,递给他一个病历。  
      “你先看看再进去,免得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东子说完叹了口气。  
      沈魏风拿着这病历看了一眼,马上皱眉要递还给东子,东子会意告诉他:“这就是周楚凝的病历,不要管上面的名字。”  
      联想到昨晚的那张死亡证明,沈魏风一下明白了东子的言下之意,只好咽下这口气缓缓打开了病历看了看。  
      医生潦草的笔迹并不影响沈魏风的理解力,他越看眉头越紧,以至于在猛地合上这薄薄的小册子时,脖子上的青筋都在暴起。  
      “……”沈魏风无言地看向严学东,而东子也是满含无奈道: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要知道不是那位林先生出手相救,昨晚躺在那停尸间里的就是她了。”  
      愤怒和悲痛接踵而来,沈魏风难以平复的心情让他无法不焦躁难安,他在房间里来回走着,但他知道马上要进去,要平静下来,看到房间里有张单人沙发便坐了下来,想借助一点外物来帮助自己冷静。  
      “虽然抢救和手术都做了,可她因为昏迷还不知道这结果,你一会儿进去,千万千万别责怪她,她也是刚醒不久,我们在等她妈来跟她说明情况,你就别开这个口了,这种事从你嘴里说出来对她打击太大了。”  
      东子的这番解释沈魏风都听进去了,只是他这时什么也顾不上,想着的全是手里的病历和马上就能见到的周楚凝,还有许多他和她的爱恨与执手之情,也许是恨,也许是悔,沈魏风感到瞬间眼里漫上来一层泪,模糊了跟前的一切,幸好他稍一思索还能撑得住,于是低头擦了把眼睛站起身,独自一人走到了里间的房门前……
  39314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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