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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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早上,石蹒村在下雨。
雨不大,落在花叶上,像梦境的一部分。
言澈今天要进山,抓着背包下楼,手里拎了一顶渔夫帽。
站在院子里,抬头,看向乔唯皙的房间,细密雨珠黏到他的睫毛上。
房间窗帘拉着,没开灯,玻璃上有乱晃的树影,像女人的细软腰肢。他看着看着,耳根忽有些红。
她门前有一盆小手球,枝桠从栏杆间隙伸出,掉了几片花瓣。
言澈张开手心,刚好接住一片儿,拿起来,小心地夹到笔记本的纸页里。
冬仇趴在前台,像只没精打采的金毛,双手把着手机打游戏,塞着耳机骂队友,小嘴叭叭个不停。
言澈自己去冰箱取出牛奶,敲了两下桌子,冬仇懒洋洋地:“嗯早。”
言澈拿开他的耳机,提醒:“小声点儿,有人还在睡觉。”
冬仇忍住白眼,“哥,你是不是夸张了,隔着十万八千里,怎么可能听得到。”
言澈:“离得远也不准喧哗。还有,今晚开始准备晚餐。”
冬仇来了精神,抗议情绪高涨,“这是为什么啊!”
言澈自己的动手能力不错,一般自己解决三餐,不需要别人照顾。所以每到晚上,冬仇就自由了,搬着望远镜,骑上他心爱的小摩托,去山上看星星,一待大半宿,狗都追不回来。
冬仇满脑袋问号,也不管游戏了,搁下手机,躺平让队友骂,内心野熊站立式咆哮:啊啊啊!言澈怎么了!他到底怎么了!是什么让他一夜之间判若两人!
言澈不说话,也不更改主意,定定地看着冬仇。
能在言澈眼底下蒙混过关,冬仇多少有点儿本事,这小孩儿看着小,学过蓝带,做菜厉害着呢。但他正处于青春反叛期,所谓反叛就是,凡事张嘴:我不去,我不要,我不想。
言澈看了下手表,省下做思想工作的时间,直接给小义工分配任务:“十点左右送餐上去,别砸门啊。然后去镇上买点儿菜回来,别光买肉,注意荤素搭配。”
冬仇撇撇嘴,仿佛一直消极怠工的员工遇到空降的新上司,三把火把他烧成大聪明,“餐送给谁啊?”
言澈低头整理自己的背包,淡声反问:“你说呢?”
“哦。”冬仇声音幽幽,心里有怨。
言澈变态起来也不是人。他昨天被言澈罚抄经书了,抄了二十遍,书上生僻字一大堆,抄得他恍恍惚惚,把谨言慎行记心里,现在提到乔唯皙的名字,他都想自捂双耳。
总不会是因为昨天他跟乔唯皙多说了两句,言澈在嫉妒吧。
肯定不会。
这倒不至于。
不至于,不至于。
他记得言澈有暧昧对象来着。
“早知道,我还不如去我爹饭店洗盘子呢,这店江总都不管,你替他支棱起来干嘛啊,旁边又不是没有餐馆。让乔总体验一下当地特色多好。”冬仇被言澈改造了大半年,少爷脾气还是有的。
言澈拧开牛奶盖,声音温和:“你要走随时啊,我又没拦你。但走了过后,这地儿往后就没你位置了。”
冬仇被怼得呲牙咧嘴,却不敢口嗨了,“哥我错了,你就当我神智不清。”
低头这么快,态度这么怂,当然是有原因的。
“嗯。”言澈擦掉嘴角的奶渍,把冲锋衣拉链拉到下颚,藏起大半张脸。
出门前,他又交代:“把二楼的花换了。”
-
每逢雨天,乔唯皙心情低靡。
玻璃窗沾满雨珠,窗外树林过于茂密,枝桠疯长,直抵玻璃。
窗边是乔唯皙的画架。她一难过,就喜欢画情绪画,画面像声势浩大的晕染的泪痕,青墨色为底,颜色由浓转淡,淡绿像充满希望的原野,而凝结交汇的浓重色块是至暗的千沟万壑。
明快与挣扎,洋洋洒洒,纷纷扰扰。她将同色系驾驭得色彩斑斓。
书桌上的烟灰缸里丢了两颗烟头,旁边是画本,颜料,无数凌乱的纸团,扔得七零八落,地上躺着画断的铅笔。
早上九点,郁潆的电话按点儿打来,乔唯皙照例把镜头对外,因为她此时赤身裸体,不便见人。
接通的那刻,她才丢下手里的玩具,咬唇忍住低吟,脸潮红,头发蓬乱。不知隔壁住没住人,她昨晚和今早都没忍住,叫出声了。
“喂。”乔唯皙声音很懒,事后那种含媚的懒,坐在床尾地板上,脚趾抓着被角,身体里仍不时涌起空虚的失落感,指间还有情动的丝线。
郁潆却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皙皙。”
“嗯,昨天你不是说满意了吗?”乔唯皙的灵感在午夜突如其来,坐在窗边一气呵成画完,借着时差把画稿给郁潆发了过去。
郁潆很满意,当即在那头“啾啾啾我爱你”好半天。乔唯皙那时情绪不高,挂了电话,开始通宵折腾自己,折腾到现在。
吃创意这碗饭的人,有时很难处理好与作品的割离感。作品越完美,设计师内心的空寂越蓬勃,功臣身退后像剥落一层肉身。其他人不好说,至少乔唯皙是这样。
郁潆有北京大妞的飒蜜,“嗯嗯嗯满意满意,是我这边有个庆功宴啦,半个月后,你要来噢。”
乔唯皙和郁潆相识于一个意外。去年乔唯皙独自在博尔德小镇追龙卷风,郁潆是跟自己团队去的,偶然给乔唯皙拍了一张照片,俩人顺理成章就加了好友。交情不长,利益占比居多。
乔唯皙没应声,抽出纸巾擦手。
郁潆在使劲儿诱惑她应约。郁潆夫家有点儿讳莫如深的背景,她跟乔唯皙说,业内资本想接洽她,也有相熟的权贵太太想请她定制礼服。
不过尔尔。乔唯皙兴趣缺缺。
郁潆央求半天,乔唯皙把烟头杵灭,半眯着眼说:“好。”
乔唯皙跟澜佳联系,说自己五月要出一趟远门。一次飞瑞士,见郁潆,一次飞芬兰,赴焉潋的约。她怕麻烦,正好大小事儿一起办了。
乔唯皙讨厌缓滞的雨天,肉眼可见的脾气不好,不会朝人发火,只是话尤其少。
澜佳在电话那端不敢多问,记下乔唯皙的行程后就隐身了。
外人眼里的乔唯皙,貌美条顺,身价客观,常年享有居无定所的自由,如同费尔南多佩索阿形容的那句“像一只蝴蝶穿过窗口”。
天之骄女当然有铩羽而归之时,那段写了名字的少女心事叫,唐欲周。
-
今天民宿有点儿吵,闯进来几个人。
乔唯皙泡澡时,听到楼下有人在吵架。
扬声嘶吼的是一个当地人,口音极重,嗓音偏低哑,应该是一个中年女人,粗声粗气地:
“言澈!我知道你在里面!”
“你他妈有本事别躲啊,你爹把我们一家害这么惨,这就不管了?!”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乔唯皙把音响关掉,仔细听,听得皱眉。
冬仇在关键时刻挺管用,不客气地反击:
“是不是有病啊!你们有点儿良心没有!”
“言哥的爹都过世这么多年了,会不会尊重人啊!”
旁边有劝架的,好像是民宿员工,也是当地人,在好言相劝。但具体说的是什么,乔唯皙需要看中文字幕才知道。
中年女人又骂了几句,汉语中夹杂一些当地话。
乔唯皙听得模糊,只听清:黑矿,骗子,你爹该死,祸害。
她是来贪图安静的,厌倦闹哄哄的环境。把音响声量重新拨高,戴上眼罩,她没再管。精力有限,她没法儿操世上所有人的心。
上午十点,云销雨霁,乔唯皙这才挪出窝。
越过栏杆去看,她发现这楼的另一间房是有人的,隔壁阳台上挂了一件天蓝色的衬衫。
也许是后半夜住进来的新房客。她想。
乔唯皙背着包下楼。
公益团队是今早凌晨到的石蹒村,比预计时间晚了两天,符绮来接的乔唯皙。
正好乔唯皙不用动她那台小小只的smart。她想起言澈瞧见她这车的表情,彷佛在说“你没事儿吧,是太看得起自己的车技还是太小看山路的崎岖。”
“牧山公益”是乔唯皙以个体力量组织并成立的,常年行走在西藏,新疆,青海,云南等边陲小镇,提供医疗救助和人文关怀。
符绮是公益团队的秘书长。
乔唯皙曾经两次到石蹒村长住,一次是十五六岁,跟乔家广;一次是三年前,她在这里认识了白渚清,把她签到自己公司,接她到川城发展。
村民们相信要致富先修路,所以近几年的村落发展得很快,很多路都变了。
符绮这些年都在周围山里奔走,常跑这些路,比乔唯皙略熟悉路况,所以她来掌控方向盘。
符绮留着闷青色的短发,脸型极美,五官深邃,穿暗朱砂色长袍,帆布鞋,手腕绕着珠串。有种性感的质朴。很难想象,她以前是叱咤金融圈的女魔头。
符绮看乔唯皙脸色不好,以大姐姐的口吻说:“你也别怪阿清,她到底年纪小,心思纯,在外面受了委屈就习惯往家里跑。”
乔唯皙说:“我没有怪她,我是觉得一个人性格深处的东西,真的好难更改。她家里又一直不同意她做这份职业。也是我前段时间忙,没空跟她谈谈。”
符绮说:“你一个人抓好几件事,我都替你累得慌。不如趁这机会,放松放松,好生歇着,偶尔逃避也是好事。”
乔唯皙沉默,小口喝黑咖。这咖啡还是冬仇给她煮的,小孩儿挺懂事,今早一开门就是备好的早餐。
符绮也瞥到了纸杯上的logo,“你那民宿的管家还挺贴心。”
乔唯皙说:“还行。小汐帮我找的地方。”
符绮说:“你记得我们上次在藏北徒步,那个原画师弟弟吗。”
乔唯皙记得,因为跟她工作性质类似,他们聊了一路,男孩对她殷勤得不行,然而并没有聊出任何结果。离开特定的环境,回到城市,分道扬镳。
她知道符绮要打听什么,半真半假地说:“绮姐,我对二十岁以上的男孩都没兴趣。”
符绮打了转弯灯,轰一脚油门,后车轮刨开泥泞,“我不知道该说你太专情,还是滥情。”
乔唯皙认识符绮那年正是情路最低谷,每晚醉在符绮家,对画稿的热情和灵感都中断,喝醉了就往自己身上添纹身,然后在午夜阑珊,绝望地拨一个不会被接通的电话。
乔唯皙不允许自己再想起那人,带着释怀的语气说:“都过去了。”
车窗倒映她的侧脸,轮廓清晰分明,三庭五眼比例完美,长睫低覆,情绪深藏不露。
一张带着倔强仙气,有故事的脸。
得。符绮连名字都没提,乔唯皙就矢口否认。这事儿绝对没翻篇。
符绮说:“焉姨给我布置任务了,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吧。”
乔唯皙笑了下,“知道啊,我又没说不去,澜佳把票都订好了,就等我出席,双方家长拍板了。要是这回对方长得不错,婚前把财产都过户给我,还爱我爱得要死要活的话,那我就答应了,立刻结婚。”
她还真的在仔细思索:“这节奏还是慢了。干脆一步到位,拿结婚证的时候顺便拿准生证。”
“生两个怎么样,龙凤胎。没准儿三五年后,我俩又能各玩儿各的,互不干扰。到时候焉主编忙着带外孙,也不好说什么。”
乔唯皙编排她妈时,最喜欢叫焉主编。那是焉潋的心头刺,谁提谁死。
求而不得这回事很公平,人手一份。
“”
符绮无奈摇头。
乔唯皙越是荒腔走板,越是不走心。
怪只怪,她当时爱得太真,伤得太深。
一路云山雾罩,从风挡望出去,层叠错落的青山。
天空在落雨,凉意沁透心脾。
车内在放林笛的《报父母恩咒》,后视镜下坠着佛珠。
祈祷,无处不在的祈祷。
车身不停地在山间辗转。
二十分钟后,眼前的雨刷终于停下。
符绮说:“到了。”
这房子乔唯皙不陌生,三年前,是她和符绮带白渚清离开的。
那是一栋极具当地特色的土房,两层楼高,周围有山,门前有一座白塔。
房前站了一个男人,是白渚清的舅舅。
乔唯皙撑着伞下车,“叔,阿清在家吗?”
雨落到透明伞上,顺着伞骨滴下。
白录槐是采蜂人,戴手套和面罩,正兜着蜂箱取蜂蜜。
三年前白录槐就不待见乔唯皙,他当时是准备让白渚清嫁人的,女孩子家家别出去乱闯。
符绮走过来,端着笑:“叔叔你好,我们是专门赶来的,阿清突然离开了我们很担心,想来看看她,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白录槐起先没说话,看她们一眼,把蜂箱打开,三两只蜜蜂飞了出来。
他语气不好:“你们走!说是带阿清出去工作,给你们欺负成什么样子了!我们阿清那么漂亮!你们”
到底心疼自己家的侄女,他下颚轻颤,再说不下去。
乔唯皙盯着那面网,上面少说有数百只的蜂蜜,头皮发麻。
她有些密集恐惧症。
强忍不适,乔唯皙柔和地说:“白叔,这其中有误会,她给我发的信息是您让她回家,说您生了重病,家里的弟弟妹妹非让她回来。我这次来是”
白录槐激动起来,气急败坏:“是该回来哟!你们城里人都坏!心眼都不好!家里哪里不好了!她非跟到你们走!现在知道受委屈了,该!”
他手里的蜂受到震荡,霎时成群飞出来,叫声嗡嗡。
那不是一般的蜜蜂,是马蜂。
乔唯皙和符绮都不再向前。
乔唯皙看了看二楼,大声说:“白叔,我这阵子都会留在这里,阿清的电话打不通了,劳烦您告诉她,就问,她当初说的话自己忘了没有,要是忘了,我就回去了。”
她只是想在见到白渚清时,问这句话。如果白渚清想法变了,那么她再不会来劝。
人各有命,有自己的选择。她做不了别人的主。
吃了闭门羹,回到车上符绮取出毛巾给乔唯皙。
符绮:“我先送你回去?”
符绮要去跟公益团队汇合,他们将前往理塘县,当地的规划师曾联系他们,探讨传统房屋的保护与开发。
乔唯皙擦干净小腿上的泥土,说:“不用。我想自己走走。在房间里待太久了,闷。”
到了这片区,乔唯皙就熟了,不怕走丢。她留了“子乌”的电话,想回去时,可以联系冬仇来接。
符绮很干练,不再旁敲侧击乔唯皙的绯闻,“好,回头再联系。”
原本乔唯皙要一起去的,白家这样抗拒,她要多留一些日子。
-
乔唯皙在垭口处遇到言澈。
大雾弥散,日光偏森绿色,他的身形却很好认。
言澈穿了一件深棕色的夹克,里面是黑色冲锋衣,背包放在地上。
旁边有一匹马,在低头吃草。
他身后是贡嘎山,雄奇山体深藏世外,覆盖它的奶白色云雾仍未散开。
此处海拔三千,空气稀薄,氤氲流岚。
乔唯皙略喘,踏着汁液饱满的青草地,手指拨开拥挤的花丛,窸窸窣窣地,去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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