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为避免上下山花费的时间过长，安若白一来一回间用了好几张传送符，大大节省了时间。

        这也是他能够这么快速回来的原因，没有之一。

        容楚心下了然，却也并不多说些什么，微一颔首道：“进来吧。”

        安若白应声“是”，抬眼却突兀对上了一双湛蓝的眼睛。

        双方皆是一惊。

        陆轻霜眨了眨眼，突然扭过头收起爪爪，从长长一条缩成圆圆的一团，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可事实不止是发生了，甚至已经定了性。

        他，一只小雪豹，趴在仙尊容楚的桌上，在仙尊的眼前。

        安若白简直要怀疑自己的眼睛，一时间都忘了要进门，结巴道：“师、师尊，它怎、怎么在桌子上。”

        然而容楚的视线已经被吸引，轻轻落在小雪豹身上。

        很难说毛团子快速团成球的表演不吸引人。

        但安若白久久改不掉的坏习惯也同样令人难以忽视。

        容楚复又抬眸，浅红凤羽燃烧殆尽，留下淡如白桃的粉，意外衬得雪白肌肤多出几分鲜活气色，声音却仍是如常，缓道：“慢下来重新说。”

        一着急就结巴，这是安若白的老毛病了。

        安若白羞愧低下头，依言重复一遍，话语中已是少了许多震惊。

        因为容楚并没有动作。

        不管是做出解释，还是为桌上的小雪豹另觅良地。

        这是容楚的决定，并且对此很是满意。

        安若白终还是放下疑惑，提步走入屋内。

        ——

        桌上。

        陆轻霜仍在努力听清两人的话音，试图从中分辨出一些信息。

        他本想结合着两人对话时的神态与动作，对其内容进行一个大方向的辨别。

        可他忘记了一件事，一个残酷的事实。

        他看不清。

        他的视力尚且只能看清一米左右的东西，而那少年就算走了进来，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站得远远的，始终不留给他一点机会。

        这也就罢了，多不过是模糊的色块，又不是完全看不到，少年动作时或多或少也能让他看出点东西。

        可问题就出在刚刚那一眼，“对视”上的那一眼。

        模糊的色块顷刻间长出刺来，硬生生逼回了他的视线。

        也让他坐立难安。

        倒不是说锋芒多么扎人，就是带着太多的震惊与不可置信，像是在质疑他为什么会在桌子上，他有点心虚。

        圆圆的小耳朵不自觉压平，愈发显得缩成一团的猕猴桃圆墩墩软乎乎。

        小雪豹全身布满尚未长开的深色斑点，花纹标致的猫猫脸上，一双水汪汪的蓝眼睛偷偷抬起望向容楚。

        这已经是他唯一的希望，但他的希望整个人都淡淡的，苍白又病弱，即使方才咳了好一阵，神色也丝毫不改，没事人一样。

        陆轻霜什么都看不出来。

        他这才意识到，原来羽毛般轻柔和缓的声音会带来这样的问题，仅会带给他的问题。

        两人又说了些什么，忽然就安静下来。

        这是聊完了？

        接下来要干嘛吗？

        陆轻霜本想装作不在意地等一会儿，圆圆软软的小耳朵却下意识竖起，登时将他暴露。

        毫不知情的小雪豹慢吞吞顺着神仙美人的视线回头看去，却一眼看到了突然靠近的安若白，不知从何而来的高大木桶瞬间向他而来。

        小雪豹吓了一跳，圆滚滚的身体当即移位，立马就要后撤。

        然而还不待他做出反应，浓烈奶香已经传至鼻尖。

        奶香？

        桶里面是奶？

        陆轻霜眼睛登时亮起，好香啊。

        说来，他从昨晚到现在都没有吃过东西，或许是因为美人的缘故都没觉得饿，可这味道一出来，瞬间勾起了他的馋虫。

        真的好香。

        砰。

        闷响骤起，木桶落于桌面，少年略显青涩的声音紧跟其后，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陆轻霜好容易从浓重的奶香中抽出神来，茫然抬头，却见少年已经进入到他的视线范围，嫩嫩的一张漂亮脸蛋上，眼尾勾起的弧度熟悉极了。

        甚至就连说话间唇角勾起的弧度也同样熟悉。

        陆轻霜怔了好一会儿，猛地回头向后看去。

        美人的视线恰好落在他的身上，眉梢眼角具是浅浅的勾人弧度。

        如出一辙。

        小雪豹惊呆了。

        明明完全不像的。

        美人生着一双狭长凤眸，唇瓣似樱，粉面如桃，白得像是树梢阳光下那抹晶莹的雪，带着泡沫般缥缈易碎的脆弱感。

        可那少年，他分明长着一双含情的桃花眼，剑眉入鬓，红唇带笑，整个就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不说有所相似，那是毫无关系。

        陆轻霜僵着脖子转回来，正想仔细看看，但少年已经抬头看向美人，带着浅浅的尴尬笑意说着什么。

        陆轻霜只感觉嗡一声，瞬间更懵了。

        又不像了。

        一笑起来就不像了。

        仿佛前面他以为的相像都是错觉。

        所以真的是他的错觉吗？

        陆轻霜不知道，木着脑袋试图寻找一些确定的事实，但视线范围内，他只能看到身前不远处的高高木桶。

        香香的好吃的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吸引力。

        身体骤然腾空，一双手在这时将他抱起。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陆轻霜多少习惯了这种感觉，耳朵向后贴了贴，没再有其他反应。

        可容楚只是把他捧到了木桶边缘，足以让他看清桶内的东西。

        如预想般满满的一桶，乳白色，奶香袭人。

        好多！

        他可以在里面游泳！

        果然其他都是假的，只有好吃的是真的！

        容楚动作一顿，不自觉打算使坏吓豹的手停在了原地。

        一人一豹就这样僵持住。

        陆轻霜现在的位置完全够不着奶桶，偏生美人稳稳地托着他，既不让他太过靠近液面，也不让他彻底远离，保持着这样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一动不动如同雕塑。

        可是这样喝不到啊。

        陆轻霜不大聪明的脑袋瓜转了又转，终于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奶香归香，却没能和记忆中任何一种气味挂上钩，也不是小雪豹记忆中的豹奶，那是不是说明，美人其实是想看看他喝不喝？

        不是没可能的样子。

        陆轻霜费劲扭着胖乎乎的身体回头看向容楚，见容楚的视线果然落在他身上，当即向人眨了眨眼。

        放心好了，他不挑食的！

        转过头看着幼崽游泳池一样的奶桶，陆轻霜毫不犹豫向下扎去。

        无果。

        小雪豹不服气，带着全身的力气再次扎下去，结果挣了半晌也不见自己有靠近一分一毫。

        呃，扎不下去。

        扑腾着爪子都扎不下去。

        美人位置把控得太好了，所以陆轻霜又一次回过头看向容楚，伸出五指不分的爪子指向奶桶，轻叫几声想让容楚把他稍微放低一点。

        鸦羽浓睫翅膀般眨下，容楚毫无反应。

        怕水是很多动物的天性，真要说的话，陆轻霜的要求很是反常。

        小雪豹默默在心中叹口气，四肢自然垂下，有气无力划拉划拉，不知道美人到底是打算做什么。

        安若白也想不通。

        他一双眼从小雪豹身上看到容楚身上，来来回回看了又看，一句话在嗓子眼删删减减，临到出声，已经是他自己都觉得离谱的程度。

        “师尊，这样它恐怕够不着。”

        一瞬的寂静。

        下一瞬，容楚把小雪豹放了下来。

        小雪豹没反应过来，挨到桌面就软乎乎瘫下去，茫然望着起身走向一边的容楚，脑子里蹦出一个又一个的问号。

        容楚只是从旁侧的架子上拿过来一个琉璃玉盘。

        施展净术洗过，容楚把玉盘放到小雪豹面前，又放出一道灵力，引着木桶中的兽奶落入玉盘。

        不多时就装满一盘。

        安若白认出来，惊道：“师尊，这不是……”

        容楚抬手打断了他，“放着也是放着，总归是个用处。”

        安若白没话说，转眼看向玉盘，又看看什么都不懂呆呆趴着的小雪豹，心痛之情一览无遗。

        陆轻霜确实不懂，即听不懂两人的话语，也不懂这个玉盘代表着什么，只知道他好像拥有了一个漂亮的饭碗。

        扑腾着大爪子站起来，小雪豹凑过去，探着满盘的兽奶寻找适合下嘴的地方。

        话说回来，猫猫是怎么喝水来的？

        陆轻霜一时想不起来，只能瞪着眼干看着满盘的兽奶发呆，口水都快要掉下来。

        两道视线静静落在他的身上，等待着他的进一步动作。

        然而越是等待，安若白就越是觉得难熬。

        相比而言，雪豹比雪豹奶要好找得多了，毕竟这就不是雪豹繁育的季节。

        所以这些自然不会是雪豹奶，只是他作为替代从师兄那里借来的灵兽奶，小雪豹还真不一定会吃。

        安若白再熬不住，抬头看向容楚，含着满心的愧意道：“师尊，我再去找……”

        “不必。”

        容楚轻声打断，羽睫投下浅浅的阴影，看不出眸中情愫，只是对比起安若白的心浮气躁，他简直淡定得不像话。

        安若白深吸一口气，学着容楚的样子重新看向小雪豹，哪知凑巧和小雪豹移来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小雪豹的眼睛大大圆圆，泛着湛蓝的水色湿意，一如晴夏雨后的天空，直让人瞬间静下心来。

        然而就在这时，陆轻霜瞥到一抹朱红，缀在少年线条柔和的侧颈，堪堪被衣襟浅挡。

        那是一块特别的胎记，小小的，弯月形。

        遗忘的惊诧重新回到脑海，和胎记有关的所有记忆瞬间化为现实，与面前的少年重合。

        陆轻霜险些惊叫出声。

        小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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