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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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熹站在门口隔着迎门墙往里瞧了一眼,果见小丫头们捧着茶水糕点往里送,亦有奴婢往外端洗漱的水盆,便只好说:“来时吃过了,既然如此,我便等上一等罢。”
豆蔻这方才直起腰,将兜笼递给一个粗使婆子,不冷不淡的扫了她一眼,侧身往里迎:“那姐儿快进来吧,外面这天寒地冻的,仔细冻坏了身子?”说完,便转过身,扭着腰进了门去。
枣儿气的咬牙,小声说:“姐儿,早知道咱们便不来这么早,省的人家以为咱们是来讨三爷的顾及,驳她分量的。”
“是又如何?”君熹倒是不以为意,自进了院去,让守门的小厮往里递话儿。
枣儿又道:“姐儿何意?”
“没什么意思,不能让人凭白猜忌了。”君熹看着她,笑的十分狡黠。
进了屋中,颜绪同郑氏正一主一次的落了坐,正要用饭,郑氏夹了菜递到颜绪碟子里,回头招呼君熹:“熹儿怎么来的这么早,可吃过饭了?”
君熹请了安,自旁边坐下,笑说:“劳父亲母亲挂念,来时吃过了,因听宋嬷嬷说这走亲戚的时辰要赶早,倒是多早却忘了问,想着不能让母亲父亲等着,便心急早来了些。”
颜绪便道:“难得你是个有心的,外面冷否?”
“不甚冷。”君熹恭敬道。
枣儿却往前侧了一步,抢着说道:“虽说不甚冷,可姐儿体寒,一项畏冷,这几日天寒地冻,听说府中又进了一批炭火,却不知怎么没有送到我们那里,我们平日里烧的还是去年沉下来的,姐儿已几日睡不踏实了,是以今儿,早些来,也……”
“枣儿,休要胡说,旁人说进了碳就是进了?府中人数众多,婶婶伯伯也多,便是有了好的,也要长辈的紧着用,我们年轻,哪里就受不住你这样来说,倒显得我是刻意过来给父亲母亲诉苦的。”君熹站起身,厉声喝止。
颜绪放下筷子,与郑氏对视一眼,沉声道:“你,是个有孝心的孩子,以后,受了委屈,尽管来说。”
郑氏忙道:“竟有此事?怎么没人告诉我,这帮子贱婢真是胆大包天,熹儿,你也不说,我可怎么知道的?”
君熹只道:“不是什么大事,院里没少过火炭,只用沉得不如新的取暖,女儿也不当事,只怪这奴婢嘴快事多。”
这边说着,有丫头端了碗红玉山楂膏进来,颜绪瞧见,招招手对君熹道:“你既身子冷,又在外面站了这许久,把这个吃了,这山楂膏里添了红糖老姜,性热,吃了暖身子。”
君熹接过,因问道:“父亲怎对这红玉山楂膏的做法如此熟悉?”
颜绪闻言一顿,抬眼看了看郑氏,方才道:“你母亲生前同你一般,也体寒,大夫嘱咐她多吃些姜和红糖,她受不了那股子辛辣,不喜甜爱吃酸,这红玉山楂膏是她想法子做出来的。”
“哐啷~”郑氏端着碗的手一滑,送到嘴边的山楂膏硬生生停住了,颜绪循声瞧过来,又忙掩饰着笑说:“姐姐当真聪慧。”
君熹听了也只是笑,挖了一勺在口中,只觉甜津津的,微微有些酸味,倒也可口。
这边用过了早饭,颜绪手下一个长随便在外面通报说东西收拾罢了,该起身了,几人方才整顿衣裳准备出门。
郑氏自打闻得那山楂膏来历之后,面色便隐隐有所不快,这会儿得了借口进到内室,便耍起了小性,抱着颜绪的胳膊好一顿掐,嘤嘤啜泣,只说他负心郎,吃着碗里,惦记着昨晚剩的。
颜绪哪里听不出她的意思,耐心哄着:“我不过提了一嘴,哪里想你就记得这样劳。”
“我记的劳?我可不是你那好卿卿,生的聪颖又大度,给你生了这么一个漂亮女子。”郑氏怒嗔他一眼,甩开手去一旁簪花,语气酸溜溜的,却听的颜绪心里软成一坨棉花了,忙上前接过那支祖母绿的簪子来,亲自给她带上,自背后将她抱住,在耳边厮磨片刻,低声道:“这簪子本就是给你的,瞧,你带上,可比她带上好看多了。”
郑氏不依,半推半就的挣了两下:“好看多少?”
“那可多了去了,怎比的过。”颜绪笑着在她耳边亲了亲。
郑氏眼珠一转,趁热打铁问道:“那我前儿跟你提的事情,你想的怎样了?”
颜绪这会儿满心都在温柔乡里,迷迷糊糊就点了头:“依你,都依你。”
“真的?”郑氏喜出望外:“你可说准了,不能反悔!”
颜绪瞧着她笑:“我何时骗过你,况这世上又没后悔药可卖。”
郑氏心里止不住的狂喜,嘴角压都压不下去,强自镇定,又试探着问道:“那外面传的,你却不在意?”
颜绪这方才收了调情的笑,沉思片刻只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若祁哥儿真做了那档子事,如今也安分了许久,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浪子回头才是千金不换,若是没有,隐忍有度,可见是个心胸广大之人,将来必有作为,我在意那些枉事作甚。”
“有你这般说法,我便心安了。”郑氏摸了摸鬓角,笑着回头嗔他一眼。
颜绪怔了一下,只问道:“心安甚么?”
郑氏恍觉自己说错了话,讪笑道:“啊,没什么,我便信了。”
颜绪不疑有他,站起身抖抖袖子,朝着屋外瞧了一眼,道:“走吧,别晚了时辰。”
去郑家这一段路说长不长,说短却因今儿走亲访友的人家众多,自辰时走到了巳时二刻,也未走出大巷街去。
主路拐角处传来一阵哄闹惊叫声,前方马车骤然停了下来,车夫躲闪不及,猛然勒住缰绳,车厢剧烈晃动了一下,君熹不提防朝前扑去,枣儿忙将她扶住,撩开帘子训问道:“怎么驾的车?摔了姐儿你可怎么……”
话未说完,前边便有小厮匆匆跑过来禀报:“回小姐姐的话,前边一个叫花子惊了马,不知谁家的马车翻了车,一时恐走不得了。”
车夫跳下车挤进人群瞧了几眼,回来唾了口唾沫,骂道:“又是哪些不长眼的?”转而问那小厮:“三爷和奶奶可过去了?”
小厮点头:“爷和奶奶倒是过去了,姐儿,咱们不得,就绕个路罢。”
枣儿气的咬牙,四外环顾一周,皆被人堵的严严实实的,怒道:“莫说绕路,此番连动也动弹不得了。”
君熹听得,从帘子里往外瞧了一眼,果见一珠帘翠布的马车四脚朝天的躺着,那边几个丫头搀扶着一个姐儿在边上站着,俱是惊魂未定的模样,因距离稍远,倒并未瞧出是哪家的姐儿,便问那小厮:“人有事没有?”
“回四小姐,人倒没事儿,只那叫花子被惊马一脚踏死了。”小厮叹了口气,垂下头暗自痛惜。
赶车的车夫笑他:“死了个乞讨的叫花子你心疼甚么?这合该是他的劫数,如此这般却是去享福了。”
君熹抬头看了车夫一眼,车夫迎上她的目光,摸着头讪笑两声,尴尬道:“姐儿您别说咱们心狠,却实实在在是这么个道理,在这人世间他活着也是遭罪。”
君熹收回目光,轻轻点了下头,放下帘子坐了回去。
枣儿见她神色不对,转头低呵了车夫一声:“叫你说这些话,姐儿还小,如何听得这些?”
车夫摸摸鼻子,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被那小厮扯了扯袖子,到底没再说,只打了自己两个耳光,口中称:“看我嘴快,没个把门的,过路的神仙听个响儿,小的给您赔个不是,别惊了我们小主子。”
“我没事。”马车中传来君熹的声音:“前边惊的马车是谁家的,你们去问问,我瞧着是个姐儿,若方便,请过来同乘罢。”
话音未落,前头一直跟着颜绪的一个叫宛童的小厮从人群里挤了出来,喊道:“姐儿,姐儿,前面那马车惊的,是,是郑家姐儿的!”
“什么?”君熹吃惊非小,忙问道:“哪个姐儿?”
“惠,惠小姨的马车。”宛童急的跳脚,又拉着车夫道:“那马车摔的碎碎的,都没个囫囵样了。”
“你不是跟着三爷和奶奶的么,怎么回来了?”枣儿跳下马车,拉着那宛童问道。
宛童就道:“三爷见姐儿的马车迟迟没有跟上,让我过来瞧瞧,碰巧看见路边上窜出来个叫花子拦路,那马车左右不跟让,速度又快,叫花子拉着小叫花子避之不急,撞了个结结实实……”
“还有个小叫花子?”君熹的声音突然从身后想起,枣儿惊了一跳,慌慌张张攘她上去:“姐儿怎么下来了,快上去。
君熹伸手将她拉住,只道:“不防事,我带着面纱”又回头对宛童道:“你随我去看看。
宛童忙应声:“哎,姐儿您跟我来……”
道口被侧翻的马车堵了个严严实实,周遭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过路人瞧了半晌,见那马车上只一个姐儿带着个车夫和小丫头,连个护院的也无,车夫此番压在车下死生不知,那姐儿和丫头倒是命大的,只受了些皮外伤,却是受了惊吓,颤巍巍站在一边,哭的梨花带雨,好不惹人心疼,便纷纷招呼着将车挪了开,有胆大的就要上前问上一句:“敢问姑娘是哪家的?在下可去送个信去。”
郑惠儿吓的失了魂,旁人问她也不说话,只紧紧攥着丫头的手,不住的抽泣,腿脚颤颤巍巍几欲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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