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长鬃蛇

　　当天泽潭的寒凉侵入她脚底的伤口，猛然间，被冻住的双脚似乎减轻了些疼痛。千千感觉身体一直在下坠着，可她下意识紧紧地护着胸口的圣灵果。

　　她突然记起凡间历过的水劫。那时，她被山洪卷入江底，泥沙灌口，石块砸身，想要垂死挣扎，却再一次被漩涡卷入江底，对抗无效。

　　这一次，似乎老天怜悯，死法貌似好了许多。她呛了几口水，可是此时，却感觉水温逐渐上升，周身微暖。

　　似乎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背，她呛了的水吐了出来，日头正艳，她双手貌似攀上了谁的身体。千千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使劲往那个人身上靠。

　　“好些了吗？”声音如此熟悉。千千用手抹了抹脸上的水珠子，眼前的云初上神正光着膀子，悠闲地立在天泽潭里。

　　虽然，衣衫不整的云初上神，她也不是没见过，只是此时，他正在潭水里泡澡，男女有别，她有些尴尬，却也不失礼貌地灿然一笑。此时，他不是代她受劫吗?

　　“嗯。你……没事吧……”千千还是懂得感恩，也有愧疚。

　　她低下头一看，她的云初上神胸口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新的伤口，一道道，还渗着点点血水，是雷劫的伤，虽然细小，却剜心刺骨。

　　她神色逐渐凝重，想抚一抚，却只是伸了个食指，轻轻隔着水划过云初左胸上的一条口子，“很疼很疼吧，这……这本是我该受的。”

　　云初却给了一个云淡风轻的笑，“我一个上神，如果连自己的人都保护不了，那其不叫六界耻笑。不过小伤，天泽潭潭水冰凉，潭底有几十万年的翡翠冰石，是个养雷伤的好地方。只是，没想到，你也在这里？”

　　“我……”

　　“难不成，你想来看看风景？那九头怪丑陋极了，有什么好看的。”

　　千千的脸刷的红了，她偷偷瞄了云初一眼，云初正饶有兴趣地看着她胸前的东西。

　　“我才不喜欢开明兽，我是为了圣灵果。这个……给你的雪翼桃鹿。”

　　“圣灵果。”云初使了术法，将果子收了起来，“不错，今日，我本也要一道取了回去。这样，我代替桃桃谢谢你了。”

　　“这本就是我该做的。”

　　“所以，你就来诓这一头楞头兽，自己上树摘了果子。”云初边说边看着远处已经缩成一个指头大小的开明兽。

　　那只开明兽现在是仙娥环绕，左拥右抱，摇摇晃晃，自然是潇洒非凡。

　　“那只开明兽不过贪酒好色，它下了仙瘴，如果不除去，我也没法上树摘果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呵呵，我的仙术和障眼法，现在还有效呢！呵呵呵！人品有变好吧！”

　　“那，辛苦你了。脚底下那些刺，我已帮你拔除了。不过……”

　　“不过什么？”千千动了动脚趾头，发现已经不痛了，心中喜悦漫上来，有个上神当靠山，也算万幸。

　　“以后，请不要再用美人计。我不知道是谁教你的，但是，以后，我不允许你这么做！”

　　“啊？不允许？”在千千看来，这几个字是父母命令她时才能用的。

　　“对，不允许！”云初的态度坚决，眼角还藏着一丝杀气，这道杀气，射向了那只开明兽。

　　“哦……其实，我不过拿几只羽毛变成我的样子而已。我真身在树上呢！”千千指了指圣灵树。

　　云初将她放在水中，面对着她，“几只羽毛也不行。谁都不行。那货不配！”他有些激动，此时，胸口的伤痕的血珠子又渗了一些出来。千千不知道这个上神还有这种操作。

　　“小洛，你是我的，我们已经结过婚了。不管前世也好，今生、来世也罢，谁都不能多看你一眼。我在这一点上，是小气而又霸道的，虽然，我也是刚刚才知道。若不是那货是王母的心尖宠，如今，因你是女仙，如要飞升，不能与王母为敌，否则，我早把他九个头都剁下来。”

　　千千瞠目结舌地望着眼前这个在她面前失了端庄仪态，失了恭谦礼让的正发飙的上神，却不知道该如何平息他的怒火。

　　她脑瓜子特别简单，记得惜缘和秀红曾经跟她说过的凡间的戏本，都是这么写的：那个公子生气的时候，小娘子定要温存有余，娇滴滴的往前靠一靠。任他再如何生气，再如何强硬，也都能化成绕指柔。

　　所以，她不假思索，紧紧抱住云初。他后背很结实，硬硬梆梆的，全然不似女子这般柔软，背上似乎也有些疤痕，蜿蜒曲折，如藤曼一般。他些伤疤是他当年立下战功的纪念吧。千千不觉地沿着他后背的纹路探索着。

　　“小洛……答应我，再也不许这样。”他回抱的时候，语气果然柔软了许多，那些气息温暖地喷在她的颈窝。果然，这单身二十几万年的上神，一旦陷入爱河，必然也是变本加利要回来的。

　　“嗯……”就在千千感受着上神霸道的温柔时，水面仿佛也受到了他们二人的感染，波涛逐渐翻滚，一眨眼功夫，竟有一柱水花冲天而出。

　　细细一看，两个蛇头，一红一绿腾空而起！这两个蛇头共用一个身子，身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毛，它们分别吐着一红一绿的信子，长着满是獠牙的大嘴，竖着凸起的眼珠子，正气势汹汹地朝着千千和云初扑过来。

　　“小心！”千千惊叫着。云初应声而转身，他将千千护在身后，就在那两条蛇腾空之时，云初已经拔除鹤翎，刺向蛇身。

　　这条蛇被鹤翎击中，身上的血水喷薄而出，染红了潭水。

　　“快走，这是长鬃蛇！”云初环视了四周，觉得一股邪气四起，急忙拉住千千，刚想腾空而起。

　　可此时的潭水犹如沸腾一般，滚动着气泡，气泡逐渐升腾，一只只长鬃蛇串上来，如同刚才那只一样，直奔云初和千千。

　　“啊！”千千惊呼一声。一只长鬃蛇袭击了千千的左腿，她吃痛地叫了出来。云初急忙架起结界，简单施了法，封住了千千的筋脉，保护受伤的千千。

　　云初幻化出无数的鹤翎，射向一只只长鬃蛇，不过，令他惊奇的是，一批长鬃蛇倒下，就迅速再生起一批。

　　“小心！你看！”千千指着远处的潭面，那排山倒海而来的长鬃蛇，仿佛被下了魔咒一般，一波波苏醒，然后群起而攻击他们。不一会儿，云初为她铺设的结界，早已密密麻麻地缠绕着长鬃蛇，那些血红的、幽绿的信子，嘶嘶地舔着结界，那倒勾的獠牙滴着红色或绿色的毒液，而结界也在毒蛇的攻击下有些不稳，一些蛇头甚至还伸进结界来耀武扬威了。

　　千千吓得冷汗直流，不断躲闪着偶尔钻进结界来的蛇头。

　　此时，云初腾空而起，他不再用鹤翎攻击这些来之不尽的蛇，他变幻出一把青绿色的竹笛，横在唇边，“小洛，捂住耳朵。”

　　“哦！”千千捂住耳朵，屏气凝神。

　　笛声起，高高低低，抑扬顿挫，那些长鬃蛇仿佛被抽了骨头一般，软绵绵地瘫了下来，那些红红绿的信子霎时间都缩了回去。一时间，凌厉的笛音幻化做一道道白色眩光，扫射在潭面伤，明晃晃地让人睁不开眼睛。

　　云初的笛声变得缓慢平和起来，那些蛇头仿佛被下了蛊一般，竟然两两凑成一对。这是做什么？

　　就在千千不解的时候，云初的手指头迅速地在笛子的孔上飞舞，幻化成不一样的尖锐声音，那两两凑成一对的蛇头，红蛇咬住对方的绿蛇，凑成一个圈子。

　　笛音如鹤唳四起，这些蛇圈子自行拧起来，犹如一根根麻花。

　　云初撤去千千的结界，“小洛，借你的火刃用一用！”

　　“哦！我试试看！”千千忍着腿上的疼痛，拔出凤翎火刃，云初的笛音引着火苗变换成无数火星子，那些长鬃蛇一对对儿地引着火星子，焚烧殆尽，化成一堆堆灰色的烟。

　　灭了长鬃蛇，云初将还在潭里的千千捞起来，变了身干净的衣裳，将她打横抱在怀里，踩着一朵云，飞往玄云谷。

　　“你忍忍，我们回去疗伤。”

　　“我没事，你还是先把圣灵果给桃桃吧。”

　　“苏木会照顾他的。我们先回太宸宫疗伤。”

　　“哦！这个长鬃蛇是什么蛇?为何我从未听说过？”

　　“这个长鬃蛇，我也是偶尔在野史上见过，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活口。”

　　“哦？是吗？”原来，二十几万岁的上神也没见过这玩意儿。

　　“这种蛇，原来被王母娘娘和东王公给封印了，却不曾想，今天它们居然可以破除封印。差点，我们都要葬身蛇口了。”

　　“这蛇一定有剧毒吧，我……我是不是要完了……”一股绝望之清油然而生，千千只能感叹自己命途不济，明明今日自己也是为了圣灵果，为了救救桃鹿而已，怎么也得搭上一命！虽然，这一命也算死得英勇，死得其所，但是，她和上神这不才刚刚开始，怎么又要结束？

　　“你当我是白顶着灵羽界神医的名号吗?“

　　“哦，那谢天谢地谢谢你，我不用这么早死。这是什么蛇?“

　　“这种蛇，还有一个名字，叫双修蛇。”

　　“双修蛇？”

　　“原本，这种蛇红头只咬女人，绿头只咬男人，只要同一条蛇咬过一男一女，那么，他们必然要双修，不管神魔精怪，都要在一起。否则，双方都会中毒而死。六界中，有些爱而不得的人，总会用笛声诱捕长鬃蛇，以达成和喜欢的人双修的目的。但若最后没有真心相爱，双修的双方也难逃走火入魔，灰飞烟灭的境地。”

　　“那若是对方不愿意双修呢？”

　　“那两人都得死，死后，两人也会化成另一条长鬃蛇。”

　　“所以，长鬃蛇都是怨念了。”

　　“也许吧。这长鬃蛇被封印许久，刚才，我一时疏忽了。长鬃蛇的封印需要一男一女才能启开，因为你我身上皆有伤口，所以它们得以解除封印出来，后来，我射死的那条蛇的血，滴入潭水里，又启开了其它的长鬃蛇封印。”

　　“那刚才，你都把它们消灭完了吗？”千千想，这长鬃蛇真是邪物，要么死，要么得委身于不爱之人。

　　云初摇摇头，“我也不敢肯定。不过，管不了这许多了，我只在乎你的伤口。”

　　“嗯，那……我该怎么办？”千千满脸愁容。

　　“小洛，其实我收了那条咬你的长鬃蛇！”

　　“啊？”千千心里想，上神，您无需多费周折的。本来，他都救了自己，再被蛇咬一口，岂不是亏得慌。若说需要双修，现在她欠了他太多，他不用开口，她都会同意，当然，是心甘情愿的。

　　“你想，我也让那蛇咬一口，这样不知道会不会……”云初慢条斯理地说着。他暧昧地凝视着千千疑惑的双眸。

　　“啊？不用不用……”说完，千千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迫不及待了。

　　“那个，不咬不行吗？怪疼的……我是说，我，我可以的！”千千语无伦次。

　　云初却扑哧一声，笑了。“真傻！”如果云初上神想要她，根本不需要出此下策。他不过还是怕，怕她灵力不足，仙基堪忧，掉毛隐疾未除，万一伤了她，或许，这段情缘也就错过了。

　　“只要将蛇毒吸出来，然后把那绿色蛇头烘干，做成药膏敷在伤口即可。”

　　“啊！这么容易。”

　　“嗯，是的，只是这炼药的炉子，玉虚炉，在我小徒弟衡之家里。也就是雀王的手上。我得借一借。”

　　千千松了口气，原来还有救，只要小命保住了，就可以继续留在上神身边报恩了。

　　她是历了情劫，最终不得圆满，如果今生再没有机会体验过情之浓烈，那真是遗憾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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