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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命运迷局Ⅸ


【据说,爱好战役之人是因身处虚伪的和平,而建立秩序之人是因见过真正的地狱。所以,他们的世界在彼此的眼中不共戴天,由此而诞生了战役。】

        深夜的成都总是静谧的,秘密栖息在无数灯火之中。只是今天,注定是一个不寻常的夜晚。

        死亡凝固在时间之中,如同一张网,捕获它的猎物。

        陈琳超然地注视着叶宇飞那具还未完全死透的躯体,在金色光阵中苦苦挣扎——他的一切都会被静止,抽取,从身体的活力到思想的动向。

        他的目光中饱含着愤怒,悔恨,不舍与留恋。但这都不重要了,这部分都会被去除,就像‘那个时候’的自己和白有苏那样。

        我们都会面对死亡,所有人都一样,你需要明白这点。

        陈琳垂下双眼,她的脸上毫无悲伤之意,却也并没有痛快,只是冷漠。她蹲下来,伸手抚摸着地面,然后,碎石尘埃四处飞溅,一个坑洞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纤细修长的手指,沾满了叶宇飞滚烫的鲜血,她抬起手,轻轻张开嘴唇,品尝着旧情人鲜血的味道。

        “有点怀念……”陈琳突然幽幽地笑了。血是最为醇美的酒液。许久以前,她所信任的那个人曾经靠近她说过,当时她觉得这不过是句玩笑。但是此刻,她正轻柔地舔舐着血液,甜腻的血腥逐渐溢满口腔。这是充满死亡的甘甜。

        然而她没有回头,“阿宁,帮我把叶宇飞带过来,把他丢到这个坑里。”陈琳的声音听上去冷静而严肃。

        白有苏朝妻子走去,抱起叶宇飞,将他无所谓地丢进了坑洞里。陈琳捡起那把匕首,割开手臂处的动脉,让坠下的血液把这个坑洞缓慢地填满,渐渐把叶宇飞的尸体浸泡起来。

        “啪,啪。”白辰微忍不住鼓掌,他的目光闪烁着无法掩盖的贪婪欲望:“不愧是陈振蓝的继承人,陈氏的女公子!还真是杀伐决断啊!”

        “我先道一句多谢夸奖吧。”陈琳掩唇而笑,杏目流转,“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无论是谁都一样。毕竟解开心结只有两种方法:要么放下,要么杀了那个让你产生心结的人。放下我自认做不到,那就只能杀了他了。一个从未替你考虑过、没有为你做过任何事、害惨你的一生、甚至是杀了你的狗男人,只有死了才不会继续膈应人。”

        “你说得没错啊,有些人只有死了才能让人觉得安心。”白辰微的语气瞬间软了下来,像是瞬间苍老了一般,露出倦意,“老实说,我还挺‘喜欢’你的,但你和白有苏这些年总对我充满芥蒂,实际上我们还挺有渊源的。”

        陈琳沉下了脸色,她问:“渊源,你是说杀戮之交么?”这位杀戮王爵的曾在十多年前对自己下手的疯狂仍旧历历在目,与曾经自己对待那在刑架上挣动的p没什么区别……对于白有苏关于白辰微的评价,她是认同的,这位冷血的地蛇若是在危机解除的情况下,一定又会恢复猎者的本性,对他们痛下杀手。

        但是此时此刻,自己居然有这个耐心与他坐下畅谈……她明明知道眼前这位侵蚀者可是比魂术家族那些滥杀无辜的败类更无法理喻的存在。是自己的原则出现了动荡么?还是自己潜意识里与这个杀戮者共情了呢……她不得而知——毕竟,她身上有一部分,同白辰微是一样的。

        是了,陈琳并不是没有和‘野兽’共处一室的经验,相反,她比任何人都了解这种情况的处理方式。

        “说是杀戮之交倒也不差,论被收割与收割猎物,这种形容对于我们侵蚀者而言,算是生命的浪漫啊~”白辰微的眼中映着远方没有星星的夜幕,一片漆黑:“这个形容你应当也很熟悉,对于世代狩猎魂兽铸造魂器的陈氏家族来说,这可是你们傲慢的使命啊。”

        她的预感果然是对的,这场谈话会比想象之中的还要‘有趣’,陈琳听出了他的暗语:“你想说什么?”

        “成都陈氏,其实是一个从楼兰时期就一直存在的家族,前身是先秦墨家相里氏,战国时期自墨家在秦国的地位一落千丈后相里氏一族便迁往西域并于楼兰定居。在天赋尚未觉醒的年代,你们的职责是提供先进技术铸造魂器、协助神宫围猎威胁城邦的魂兽、暗中协助魂术学者进行魂兽的研究,撰写了魂术史上最早的魂兽手则,那时候的魂兽虽然未进化完善,可当时粗劣的捕猎手法还是对你们家族造成了不少的牺牲。”

        “但你们执着的将其当做了使命,时间证明你们这份傻瓜式的牺牲是有意义的,到了熔炼时代后,你们家族仗着先天狩猎魂兽的经验,成了第一批研究熔炼的人,所有想要进行熔炼的魂术师,都要依托于你们家族的捕猎技术,这使得你们家族的权利大大在楼兰国扩张,甚至在那个年代,为了协助神族提高魂兽魂器的容纳,还私底下被批准死囚进行人体实验……”

        白辰微的面容像是被什么点亮着,他的目光里燃烧着一种没有人可以看懂的狂热:“也就是从那场人体试验的结果中,诞生了应以为傲的【无限】天赋,同时,伴随着这个古老天赋觉醒,【黑暗状态】由此而诞生。这就是你们家族一直衍生的原罪。我说的对么?”

        “这和你我的渊源又有什么关系?”陈琳不否认白辰微的话,反倒非常冷静地反问。

        白辰微在陈琳的脸上看到了熟悉的事物,那场战役最后如同神明一样的漠然,他冷笑了一声继续道:“伴随着楼兰的灭亡,你们家族也顺势南下迁移到了西南川蜀之地。进入灵犀时代的你们不再研究魂路,转而和你们熔炼时期的对家【永生家族】联手,开始研究‘生命’的塑形,例如将人与虫的卵生进行交杂,结合西域的禁忌虫种,导致人的诞生由虫茧孵育,形成量变,最终一胎能达到数百的地步,但是这种量产并非没有代价,它使得诞生者的生命大大缩短,只有正常人的三分之一,正好应对虫族的命格本身……”

        “但这项研究并不妨碍你们家族成为凝腥洞穴的开创者,同时成就第一批侵蚀者的诞生源——也就是我的创造者,而洞穴内最后的【侵食】计划,也是源于你们陈氏家族【猎杀】试炼的演变。最后说明白点,《风水合约》计划中首要推动和谋划,你们家族分量就占了一半。而且,若我没有猜错的话,第一个响应那盒子计划的人,就是你和白有苏背后的两个家族吧。”

        陈琳站起身,“我不否认家族所犯下的这些罪行。”

        白辰微挑了挑眉头,“看来,你对我揭露这些事毫不惊讶啊。”

        “我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些事。那份契约的副本上记载着,侵蚀的制造是为了推动西南魂术界的延续而采取的下策,不然这个国家的命运就会如同楼兰一般被取缔……理由说得再好听,无论是神的旨意还是恶魔的旨意,但归根结底动手让你们变成蛊虫彼此厮杀的,还是我们家族的人,这项罪孽是无法抹去的。所以,作为陈氏家族的一员,我早有觉悟承担这份罪孽。”寒冷的月光勾勒着陈琳怜悯的笑容,她转过头,看着昔日的猎人:“只是没想到,第一个向我谈论这一切的人,会是你……白辰微,这是你之前一直想狩猎我的理由么?”

        “那倒不是,”白辰微捻捏着颈侧的发,让湿润的发丝绕上手指:“我所行的杀戮都是为了生存,自然也免不了对某些自翎‘正义’之人的取乐——让我们从小以野兽的法则诞生于世,就休想再让我们遵循人的秩序过活。”

        “你是人类,白辰微。”陈琳皱眉,再次强调。

        “哈……我说你呀,干嘛对我这种怪物那么执着。要是在凝腥洞穴里遵循你那套秩序道义的人类法则,早就不知道成为了谁的果腹了。”白辰微尖锐地讽刺道,他一向对这种怜悯非常反感,毕竟在侵蚀者一直以来的认知里,称呼同类为人类等同于羔羊一样,只是羞辱而已:“收起这无用的怜悯吧,你们家族的正义荣耀和虚荣一样无用可笑。”

        无论何时,他一向习惯于从别人的苦难中获得快乐。弱肉强食,成王败寇,这就是魂术界的法则。人只要在乎的越多,利益与原则的问题就会更多,到头来只会给自己增添更多的负累,最后苦心经营的自我在一次次妥协的积压中击溃,丢掉自己的小命。

        所以,他并不在乎这些道德束缚,这种情感说到底只是一种虚荣,妥协一旦开始,受难就永无尽头。

        不出意料,他听到陈琳的吸气声,她握紧了双拳。看吧,维持着这种虚伪的正义,除了让自己更加痛苦,没有任何好处。得到这种结果的杀戮者非常愉悦。

        但这种喜悦只是一瞬间。

        “……白辰微,你清楚我们家族的【猎杀】仪式么?”魂力平静了下来,夜色笼罩了陈琳的脸庞,令人看的并不清晰。

        “这我当然听说过喽,为了选择你们家族的男性家主的仪式,所以会每隔一段时间,将符合条件,并觉醒了魂力的少年们断水断粮放到深渊回廊三个月与那些魂兽相处,最后留下来的人,就是家族未来的继承人……”

        “你错了,白辰微。几千年以来,由于【无限】一直都是相里家族的世袭制,所以在相里家族诞生的孩童,通常都会在很小的时候就觉醒魂力与【无限】的能力,区别就在于使用的熟练与应变的程度不同。从而,【猎杀】仪式就此诞生,它是为了筛选最强大的后继者而诞生,它是选择【使徒】的仪式,最初只有家族里的男性具有这个权益,所以对外宣称是继承家主的仪式。但在相里嫣然王爵出现后,这项仪式就被改变了,因为一些意外,她成为了我们家族第一位女爵,也打破了家族古板的秩序,让女性在家族里有了参与这场仪式的权益,我,还有家族里其他的一些女性先人才得以成为使徒,甚至成为王爵……”陈琳持着匕首,走向不远处昏迷的马成峰,“我亲自曾参与过这个仪式,整整两次。”

        “第一次,是我接触禁忌的惩罚,那一年我九岁,就被家族强制要求加入【猎杀】试炼——除了我父母,所有的族人都希望我死在那场试炼里……但我活了下来。”

        ——她还记得,那些如同野兽般渴望她去死的眼神,就像她是某种不祥之物一样。

        ——在这严格与荒诞的秩序中,与双亲的约定。那是当时自己得以存活的唯一动力。

        马成峰仍然昏迷不醒,早已是进气多出气少的状态,她熟稔地戳破了腹部脆弱的部分,以拇指的指甲自然地刨开——就像幼时在试炼中躲在树洞的阴影中所做的那样。她还记得自己在【无限】尚未觉醒的时候,如何利用自制的石刃杀死压在她身躯上的怪物。那时候,它的血就如同雨一样,将恶心的腥味与污物溅射了她全身。

        第一次在恐惧中杀死活物后,【无限】的能力才正式觉醒……还有那个力量也……

        “第二次,是我十二岁的时候,我刚成为了王爵,为了得到【它】的认可,再次进入深渊回廊进行一次仪式。只不过,那次的仪式只用了一周,因为那次并非猎物,而是猎‘人’。”

        如野兽无异般撕裂血肉,马成峰的胸口已是血肉模糊一片,肌肉和皮肤向外翻开,露出其中的断骨。被剥开包膜的心,像一颗泛着光泽的宝石,在那个深深的血洞间跳动。陈琳用它的殷红染满自己的双唇,唇边晕染的血色在指尖的涂抹下变得异常惊艳。

        这缕血色同样也惊艳了白辰微。他无法想象,平时看起来遵守戒律与秩序之人,其实也如同他们侵蚀者一样,走过那片更为残酷的地狱,所以,这位高傲的刽子手笑问节制之人:“既然你经历了这些,为什么不纵容自己呢,如果你按照在【深渊回廊】猎杀的手法活下去,你的实力早就不该屈居至此。”

        “因为,我作为人类,是有底线的。无论是遵守家族法则获取荣耀与正义也好,在【猎杀】如同野兽般生存厮杀也罢,对我而言,这都是我认知世界的真相而必要的眼界与经历,我不会为任何一边而陷入极端。所以在成为王爵后,我对自己许下了三个誓言,一发誓不伤不会魂术之人,二发誓不用【猎杀】里取得的那股【力量】过活,不依从家族做出越界之事……我想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无论有多残酷我也必须要去探寻,无论失去多少,我也一定要彻底改变笼罩于家族的阴影,为这个国度做到该做的一切。”陈琳看向他,以看同类的眼神赋予悲悯:“人虽不能离开野性的驱使,但地狱也无法改变我们为人的本质与初心,这一切区别只在于个体的沉沦与改变,这是我一直坚信的原则。”

        那柄白刃被陈琳稳稳刺入两人间的地板上,如同一柄巨大的白色天秤,承受着两者命运的砝码,摇摇欲坠。

        “鲜血味道确实不错,多谢款待,”时间的流逝下,陈琳最后的话语已然毫无余温,她将指上残留的鲜血舔舐干净,口腔里的腥甜搅动着彼此的过去,融为一处:“另外,白辰微,再提醒你一句,陈氏家族世代以训诫野兽为名,知道以怎样对付所谓狡诈的‘怪物’……在我们家族,有这么一句俗语:‘对付人类我们可手下留情,对付野兽与怪物我们需不择手段’。”

        ——这是她对他的警告。

        “哦?怎么个不择手法,难道你……”

        惊呼声阻断了后者的讽刺,白辰微的唇微微张开,吃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他所感知的魂力异动是无法骗他的。

        那种即熟悉又对称的黑色刺青浮现在了陈琳的脸上,但相比较多年前陈家故居猎杀时这个女人眼中混沌的杀意,这里只有一种极致的理性。她盯着白辰微,冷冷道:“……这就是我九岁时在那场【试炼】里得到的力量,我早已经‘越界’了,不过我并不后悔……因为不亲自感受黑暗状态的禁忌,是无法认知这个世界的全貌。好在我运气不错,最后能够恢复。”

        这也是当初自己被力量之神相中的原因。她这么想着,抬起右手,看着漆黑的魂路在皮表上稳定的运转:“说来,也多亏了那些时间轴上一些残留的‘记忆’让我的控制更加稳定了,这种禁忌的魂力,到万不得已时,还是稍微会用一点的。不过,我不想打破自己立下的誓言……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原来如此。这就是‘重置’前【审判】的时候她会有如此巨大的加成能力的原因,是因为她的体内早已经【觉醒】这种力量了吗……所以当初在猎杀仪式中觉醒的魂力,就无限的接近于黑暗状态了啊。

        白辰微笑了,如果这是白昼,就能发现他的笑意比任何时候还要亢奋。

        看来,直觉喜欢他是对的。驯兽之人怎么不可能沾染野性的疯狂,铸剑之人怎么不可能沾染钢铁的冰冷呢……那种屈居于神的漠然下,迷人的狂意,又怎么不让被杀戮锤炼的灵魂感到战栗与欢喜。

        她是美丽的。暗夜中的死神眯起眼,兴奋的想着。他站起来,接下了守誓者的‘警告’,笑道:“好啊,那我就期待你的‘收割’喽。不过,在想着对付我之前,还是多关心下你以命相抵的小子吧。你对于你自己的命运有十足的觉悟,但对于他呢?”

        “你想拿他威胁我?”如同涟漪般,危险的黑暗异动背后蕴含着一缕惊雷。

        “你会错了意思,我还用不着那么低劣的手段~我指的是他的盘算啊。就之前我一直在想,他一个一度天之使徒,实力与你相差无几,却那么轻轻松松的被我连伤两次,但一结合你所透露的讯息,我想我清楚怎么回事了……喂,你难道不想知道么?”

        黑色的刺青在陈琳的面容上消失,“完全没有必要,毕竟那些都是我‘曾经’教给他的。他爱戴我,因为我是他的王爵。”

        “至于我的目的,”陈琳的笑容看起来更加舒展,像是在看着一卷故事,一点一点地走向自己早就预料到的,抑或是说,自己亲手写好的结局,“不如就按‘重置’前所愿的那样毁灭世界吧~我说笑的。”

        事件成了无法解释的发展。

        女人那如血液般的赤红闪烁在瞳孔深处,犹如下一场杀戮大戏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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