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89章兄妹契约

“大军之后必有凶年！原以为秦国一统天下之后，诸侯间的争霸可以就此结束，孰料暴秦残虐，致使民不聊生，一时间六国纷纷复立，共抗秦廷，殊不知这场所谓的起义之战，待到最后，是否又将衍变成为新一轮的诸侯争霸战。”

静默片刻之后，齐王凹陷的双眼微眯，神情中掠过一丝疲乏，“这种无休止的战争，究竟要到何时才会结束？”

只要天下得不到统一，战争终究会持续到底。齐王的问题，田心自然知道答案，可是这个答案对任何人来讲，都未免显得有些太过遥远。

“或许新的政权诞生之后，战争就会结束了！”美眸微弯，田心略显苦涩的脸上挤出一抹微笑，轻声回道。

“新的政权？”眉头一皱，齐王看向田心的目光中，似乎并不是希望，而是无奈，“自黄帝时期至今两千多年的历史当中，先后更替过多少新的政权？夏王朝、商王朝、周王朝、秦王朝，哪一个不是新的政权？可是结果又如何呢？战争可曾有过停止吗？”

“你是在有意宽孤王的心，还是你这丫头的史书都白读了？”看着一脸苦笑的田心，齐王脸色稍沉，不由低斥道。

原是好心宽慰他，没想到此刻的齐王反倒异于往常地明白了起来，无辜地挨了一通斥责，田心怏怏地收敛起那抹苦涩的笑容，心中嘀咕道：“难不成要告诉你，至少还要再等上两千多年，中国人民才能真正安享太平吗？”

虽然已经感知到了齐王的决心，可是田心却还是在心底隐隐的有着一丝执着，“如果齐国出兵，非但解不了魏国的危患，反而陷自己于险境之中，大王还是要坚持出兵吗？”

“这丫头莫非是认识了什么倔脾气的人？怎么也变得这般执拗起来了？”暗自嘀咕着，齐王看着田心一脸不死心的模样，故作恼怒地喝道：“孤王刚才说的话都白说了吗？难道你希望孤王也做一个像田建一样的太平国王？”

话一出口，齐王旋又暗叹了口气，道：“只怕就算孤王有心做一个太平国王，他秦军也断不会就此罢手，魏国一旦失守，紧接着齐国也必然逃脱不了这场战祸。”

“可是……”

“别再可是了，孤王是绝对不会退兵的。”

厉声打断田心的辩驳，齐王回望了一眼自己的军队，眼神中流露出一抹复杂的情愫，“孤王不是好战之人，可是为了让天下的百姓不再受暴秦的残害，就算死，孤王也愿意！”

“领兵作战不是儿戏，军令如山，倘若此刻孤王取消出战，班师回国，那么齐国还有何颜面在六国之中立足，百姓又会如何看待孤王这个一国之君？”先前和蔼可亲的兄长形象，在此刻瞬间被帝王的威严所取代，齐王凹陷的双眼中陡然迸发出熠熠锐光。

心底的一方柔软被猛烈地撞击了一下，田心怔怔地望着眼前威严霸气的齐王，瞬间的晃神，让她一时竟不敢相信，这就是传说中的大王！

“原来真的是我太天真了，窃以为这么做是为了齐王，为了他的军队，为了齐国的百姓……却不知，在我自作聪明的时候，已然是亵渎了他们的神圣使命。”内心暗自悔愧着，田心方才觉得田荣的那一巴掌，是多么的微薄。

“当初最先起事的是田荣，而势力最广、最得民心的是田横，可是你这丫头反倒劝说孤王自立为王，可还记得是为什么吗？”收敛起那副威严，齐王目光当中依稀透露出一丝怀念，笑问道。

记忆中，第一次见到齐王时，他曾说过当初称王的‘欲谒杀奴’之计，是出自她口中的，对于毫无记忆的她来说，这一说法却着实给她造成了不小的震惊。

至今为止，田心依然没有想起丝毫的记忆，可是齐王方才的一席话，却让她隐约猜出了几分原因。澄澈的美眸轻轻眨了眨，微笑道：“因为大王心系的……不仅仅是齐国的百姓。”

闻言，齐王稍愣，旋即哈哈大笑了几声，佯作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兀自道：“孤王可从未有过称霸之心，更谈不上心系天下，只是希望尽己之力，能够早日推翻暴秦，让百姓可以真正过……几…天太平日子。”

察觉到齐王话语的滞顿，田心黛眉微蹙，牙尖忍不住地用力咬了咬唇角。秦廷一旦被推翻之后，六国也必然不会相安无事地和平共处下去，新一轮的争霸战便会紧跟着上演，而对于百姓而言，这所谓的‘几天太平日子’，或许都还是奢侈的事情。

“称王之前，孤王曾经跟你有过一个约定。”眉头稍皱了一下，齐王看着面露迷惑的田心，摇了摇头，不无失望地道：“现在看来，你这丫头是不记得了。”

双目一怔，田心忽然觉得自己的失忆，在此刻看来是那么残忍的一件事，当齐王在做着战前最后的回忆时，而她却总是一头雾水。

“呵呵，孤王大意，不记得你这丫头失忆的事情了。”歉疚地笑了笑，齐王微眯的双眸乍然睁开，面色郑重，犹如宣誓一般地说道：“孤王曾经对天起誓，如若违背良心，做出对不起子民的事情，必—自—焚，以谢天下！”

“这是孤王跟你的约定，也是对百姓的承诺！”微偏过头，齐王威严的目光对上田心澄澈的双眸，一字一顿地郑重道。

望着眼前目光坚定的齐王，脑中不禁又回想起魏王为民约降的决然之心，田心晶莹的双眸之中，泛出满满的肃穆，沉痛的心底忍不住暗暗感慨道：“如果后世的帝王，都能够像这两位大王一样，中国的百姓也就不需要掰着手指头去计算太平日子了。”

“田荣是你的兄长，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自会有他的道理，绝无害你之心，你这丫头也不要总是跟自己的哥哥扭着性子了。”话锋陡然一转，一句毫无边际的劝解，兀自从齐王口中吐出。

对于齐王的这句题外之话，田心不明所以地皱了皱眉，脑中清晰地记起田荣差点将她军法处斩的事情，以及那番将她远嫁他国的精心谋划。

“长兄为父，大王是一国之君，也是田心的堂兄、长兄，大王说什么，小女一定会谨遵执行。”眼眸微微垂了垂，田心制式地应道。

“谨遵执行？你当孤王是在给你下达命令吗？你的不怒不争、上善之心都用到哪里去了？为什么始终对自己的哥哥僵冷着小脸？”听着田心讪讪的回答，齐王又忍不住地沉声训斥道。

“貌似是他总是对我僵硬硬、冷冰冰的吧！”忿忿地嘀咕道，田心默不作声地撅了撅小嘴，一副无辜的表情。

“孤王知道田荣的心思，也相信他能够担得起这份责任，只是……”

正说着，齐王话音忽然一顿，暗含深意地凝视着一脸无辜的田心，“当日，孤王称王之时，曾经跟你有过一个约定，今日，孤王出战之前，希望你也可以许给孤王一个诺言。”

闻言，田心暗忿的表情忽然一僵，就在不久之前，她才刚刚对魏王许下了一个承诺，为了那个看似简单的承诺，她不惜硬着头皮卑鄙了一回。

前后不到半天的时间，类似的一幕再一次重现在她眼前。不同的大王，却用着近乎相同的语气和眼神，让她不禁有些哭笑不得，搞不清自己脑门上是不是刻了‘诺言’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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