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109章巾帼回府

自从齐楚联军在东阿大败秦军之后，田心就意外地荣获了一个巾帼英雄、传奇女子的封号，军中上下所有将士更是对她倍加感恩，及至返回临淄以后，民间传颂、市井奇谈，更是将其出使楚军之事夸大地玄乎传神，大有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见的感叹。

半躺在浴桶之中，田心怅然地吐出一口气，纤长的睫毛无力地垂落、抚遮着下眼睑，清雅的俊美脸颊上，露出一丝苍白与疲乏，锁骨下的伤口，殷红醒目恍如还在流血一般。

意识朦胧间，耳边忽然隐约传来低低的抽泣声，田心眨了眨困乏的双眸，抬头望着不知何时出现在浴桶旁的若水，一双灵动的大眼竟已哭成了桃子一般，“你怎么了？哭什么？”

被田心一问之下，原本只是低低抽泣的若水，竟愈加伤心地大哭了起来，眼泪滴答滴答地落尽浴桶之中，犹如下起了小雨一般。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被她这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弄得神经有些紧张起来，田心黛眉微蹙了蹙，不无玩笑地道：“妹妹，能不能先不哭了，再哭下去，浴桶里的水都快要溢出来了。”

睁了睁红肿的大眼，若水慢慢止住哭声，望着浴桶中意识清醒过来的田心，抽泣着道：“小姐，为什么你才离开几天，就把身体弄成这样了？浑身上下都是伤，除了骨头就是皮，若水都快要认不出小姐了。”

“浑身上下都是伤，除了骨头就是皮？这小丫头在说快板吗？倒还挺顺嘴。”暗自笑说道，田心看着面前表情认真的俊俏少女，不忘打趣道：“你这说的是你家小姐吗？还是，眼睛哭花了，看不清了？”

“小姐，你……”扑闪扑闪着桃子般的大眼睛，若水着急而又心疼地怨斥道：“小姐，你的伤口不痛吗？怎么还有心思开玩笑？”

垂眸看了看自残的伤口，田心忽然轻叹了口气，略带几分倦容的俊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望着小脸嗔怒的若水，淡然道：“你只要安静点，它就不会痛了。”

“小姐，你就会拿若水寻开心。”撅了撅红润的小嘴，若水微偏着脑袋，盯着面色平静的田心，片刻后，忽然大眼一闪，有些兴奋地问道：“小姐是不是恢复记忆了？”

“哦？”被她这不着边际的突兀一问，田心稍愣了愣，旋即秋眸眨了眨，疑惑道：“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小姐这次回来以后，又变得跟从前一样，喜欢拿若水开玩笑了。”眨巴着灵动的大眼睛，若水表情认真地道。

被她这奇怪的推理逗得笑了笑，田心摇了摇头，笑说道：“你这么单纯可爱，估计不喜欢拿你开玩笑的人…应该不多见。”

“啊？这么说，小姐的记忆，难道还没有找回来吗？”大眼圆睁着，若水呐呐低问道，俏美的小脸上，露出一丝沮丧的表情。

有些欣赏于她这种毫不遮掩的情绪变化，田心淡淡地笑了笑，轻声问道：“你那么希望我找回以前的记忆吗？”

默默地点了点头，若水忽然疑惑地望着田心，不解地问道：“小姐的记忆中都是开心的事情，难道小姐不想找回来吗？”

哪会有人的记忆当中，全都是开心的事呢？除非曾经的大小姐是个没心没肺的人，不然，就是一个悟道的高人。

“顺其自然吧。”轻舒了口气，田心懒懒地舒展了一下疲乏的身子，轻声道：“把我的衣服拿过来吧，再泡下去，估计我连…皮都没有了。”

听着田心戏谑的玩笑话，单纯的若水有些忿忿地白了她一眼，迈着轻灵的莲步将床上的衣服取来，小手轻柔地服侍她穿好。

看着她认真可爱的模样，田心忍不住轻轻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清雅的秀脸上露出甜甜的一笑，“谢谢。”

“小姐这是说什么，服侍小姐本来就是若水该做的。”细眉微皱了皱，若水轻声嘀咕道。

淡然地耸了耸肩，田心也不想再去跟她争辩，望着窗外皎洁的月光，脑中不由得又闪过一个人的身影。

“你去休息吧，我到外面走走。”说话间，田心已然行出了房间，全然没有察觉到身后的若水，正张着小口，喃喃地说着什么。

重新回到田府中，走在依稀有了几分熟悉的石道上，田心忽然有一种心底空空的落寞感，想起记忆中第一次踏进这座大院时的情景，想起当时还是一副惆怅的韩信，短短几日的时光，一切似乎都已经改变了。

她与韩信的相识并无几日，而她的记忆中，对这个人物的认知，也仅仅是凭《史记》中简单的记载，可是，冥冥之中，他却仿佛在她的心底已经扎根至深，总是在不经意间，悄然闪进她的脑中。

“大小姐。”

转过一条小道时，儒雅的恭敬声音，忽然从身后传出，脚步一顿，田心回转过身，望着这位有过一面之缘的中年男子，秋眸眨了眨，微笑道：“是蒯先生，先生为何这么晚还没有休息？”

“大小姐好记性。”微微垂首道，蒯彻看了看如盘的圆月，不无感慨地道：“月有回圆时，人难往复生。想必大小姐也是为这轮圆月，而未能入眠吧。”

田心尚未流露出一丝情绪的变化，而他却仿佛看穿了她的心底一般，不由得让她暗讶了一下，不过其平静的面色却是未有过多的流露出心底的讶异，淡淡地一笑，道：“先生有礼了，叫我田心就可以。”

似是对田心这种温和有礼的态度，感到一丝惊讶，蒯彻精锐的目光有着一秒钟的失神，继而脸上的笑容愈加浓了几分，“大小姐此次出使楚军，救齐国于危难之际，当真是智勇过人，堪称传奇之举。”

对于这种浮夸之词，田心只能报之以无奈的一笑，但是从此人口中说出这句话，却还是不免让她稍稍犹疑了一下，秋眸不着痕迹地轻转了转，兀自问道：“难道先生也相信这种传闻之说吗？”

“传闻之说？”微微收敛了笑容，蒯彻不甚明白地恭声问道：“大小姐出使之事，自军中将士所传，何以会是传闻之说呢？却不知大小姐此言何意？”

从他的神情及语气当中，田心辨不清他心中的真实所想是什么，对于他目前的真实身份，亦不能十分肯定，未免猜疑不当，只好淡然地一笑，推说道：“此事不过是凑巧罢了，田心一介平凡女子，并无任何智勇之处，坊间传言，不过是一些浮夸之说罢了。”

“大小姐过谦了。”望着眼前清雅如莲，面色淡定的纤弱女子，蒯彻细长的眼眸中，忽然流露出一丝貌似疼惜的神色，不过转瞬之间便又恢复了如常，略微垂首，道：“夜深风寒，还请大小姐注意爱惜身体。”

“谢谢先生，我会注意的。”礼貌地点了点头，田心旋又不着痕迹地瞟了一眼神色恭谨的蒯彻，带着隐隐的一丝疑惑，漫步走向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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