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玄冥教

灵簌头一回喝酒又睡得不安稳，一直到第二日下午才勉强有了些精神。起来时，她发现窗边一只黑霄正扑腾着翅膀，被卡在了窗台上。她哭笑不得地将它解救了下来，扫了一眼信纸。

        【速来虎盘山脉，玄冥教，有重大斩获。】

        灵簌眼神一凛，这是戚玄乙的字迹！

        她思索了片刻，烧掉了信件，赶忙收拾东西去找岳子初，却发现赵无庸与灵溪竟然已经走了。

        “他们怎么连招呼都不打？”灵簌还以为还能寻着机会与灵溪说上话，这会儿又错过了，心里有些郁闷。

        “不着急，武林大会自然就碰上了。”岳子初一脸笑意，仿佛昨晚月下情愫完全没有发生过，“我马上要去玄冥教了，你呢，是否要继续随我一起？”

        灵簌抿了抿唇，之前来花月谷，他是不远千里追着她来的，可现在却是一副任她去留也无所谓的态度了。

        是了，她几次三番辜负他的心意，昨晚甚至是直接拒绝了他，再好性子的人也受不住这样的挫败吧。

        他该是放弃了，如今随口一问，不过是顾忌着他娘亲与自己祖父的故人之谊。

        她垂下头，敛去心里的苦涩，低声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与你一起。”

        岳子初并不多言，点点头。

        玄冥教，位于京城东北方向的虎盘山脉，与飞鹤盟之间，隔着京城，还隔着一座陡峭的山峰。

        与飞鹤盟在城镇里不同，若要去玄冥教，从山脚村落出来后还需要穿过一层瘴气密布的沼泽，然后才能到虎盘山脉的山脚下。

        所以，虽然玄冥教与飞鹤盟距离并不远，但独特的地势给玄冥教形成了一个天然屏障，进出很是困难。

        玄冥教的总坛在一座叫“六绮高峰”的山上。之所以叫这么个名字，是因为这里有一处令人啧啧称奇的景观。

        传说，每到秋季的某个时间，有一处险峻山崖会雾气弥漫，有一处山洞将在日光的照耀下出现，洞口斑斓六色，十分绚丽。如果有人能进入洞穴，便能无师自通，参透教内无上心法——【玄冥神功】。

        然而，这洞穴出现的地方和时间都没有规律，众弟子们也从来没见过，大多数人只把它当一个传说。

        玄冥神功博大精深、难以修炼，是玄冥教的无上绝学。玄冥教教主曾放出话来，谁能参破神功第六重，即可成为下一任教主。

        此话一出，各弟子们前仆后继奔赴六绮高峰，只为探寻那神秘洞穴。岂料不少弟子要么摔个尸骨无存，要么进入洞穴后再也没出来。

        渐渐地，教中弟子也不敢再打神秘洞穴的主意，开始将重心放在了教主南宫岩身上。

        南宫岩年事已高，早已不问闲事，而他座下现有两大弟子最得他的信任。

        首席大弟子赵知非，已过而立之年，是南宫岩亲手带大、极为信任。他为人正直豪迈、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对武道一途颇有天赋，已经参破了玄冥神功的第五层，与师父比肩，是玄冥教中内功武艺都最为深厚的弟子，也是这次武林大会最有力的夺魁者。

        然而，他一心沉迷武学，性格又过于耿直冲动，对繁杂的教务甚为不喜，因此，南宫岩认为他并不能处理好复杂的人际关系，还在犹豫着是否要将玄冥教的担子交给他。

        另外一个，就是年纪轻轻、近年来兴起的新秀——姜侃如。他虽只参透玄冥神功第四层，但在玄冥教的年轻一辈中，是武功仅次于赵知非的第二厉害人物。

        再加上他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在教中人缘很好，近年来替玄冥教立了好几次大功，威望渐渐高了起来，隐隐有盖过赵知非的势头。

        “……那欧阳千月，是谁的人？”灵簌想起绮月阁内，虞娘告诉她要把她献给“玄冥教下一任教主的左膀右臂”，是而有此一问。

        “千月兄与姜师兄交好，而楚语凤却是赵知非身边的人，所以上一次在彩石观我见他与楚语凤一道行动，也很是吃惊。”

        岳子初见灵簌听到楚语凤的名字后就开始魂不守舍起来，心头一堵，凉凉道：“说起来，你和那位楚语凤，究竟是有什么渊源？”

        灵簌睫毛一颤，不想回答，岳子初眸色更冷了几分，他抚了抚手中折扇，慢条斯理道：“看你这么躲着他，我猜，要么他是你的仇人，要么便是抛弃你的情郎了？”

        “那你呢？”灵簌抬头看着他，淡淡道：“飞鹤盟弟子在绮月阁密会玄冥教弟子，很是不妥吧？”

        岳子初不料他就这么一问，灵簌居然就威胁起他来了，连连冷笑道：“灵儿，你是吃准了我不会拿你怎么样，所以肆无忌惮了是吗？”

        灵簌欲言又止。

        其实她也并不真要威胁他，只不过想用这话堵他的嘴罢了。

        玄冥教和飞鹤盟并肩作为中原的两大教派，自是明争暗斗、刀光剑影。可她并不关心这些，所以也无所谓他秘密会面了谁，有什么谋划。

        再说，他这般帮她，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出卖他的。

        自从那夜在屋顶上他对她隐隐表明心迹，她就有些不知该如何与他正常相处。她一面在心里告诫自己，要离他远点，可迫于追查真相必须求助于他，所以只得面上装作冷漠疏离的样子。

        此刻说错了话惹恼了他，灵簌张了张口又沉默下来，并未出言解释。

        就这样，在别扭的气氛里，二人行了整整七日，到达了虎盘山脚。

        因顺着山脉还需行个一日才能到达六绮高峰，他们便来到了山脚的一户农舍。刚一进门，一个清瘦身影就朝她扑了过来：

        “姐姐！”

        灵簌被抱了个满怀，愣了好半晌才惊喜道：“子陌，你怎么在这儿？”

        “我不能来嘛？”子陌眨巴着眼睛，有些委屈，“姐姐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丢下我吗？为什么不声不响地走了？你知不知道我一觉醒来没有见到你，还以为你遇上了危险！”

        灵簌这才后知后觉，平大嫂毕竟只是一介民妇，若是旬昊或者九霄阁之流，转换目标向子陌下手，他们一个妇人一个孩子，定是无力抵挡。

        这次急着去花月谷，确实是她欠考虑了。

        “是我不对，你这些日子可还好？”她拉着他的手，细细打量了一番，“好像瘦了。”

        “我——”子陌刚想开口，一股大力将他拉开，他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脱离了灵簌的怀抱，好不容易才站定。

        岳子初揪着子陌的衣领，将他禁锢在身侧，斜了灵簌一眼，声音中透着一丝不悦：“男女授受不亲，两位也不要太忘形了。”

        灵簌呆了一瞬，“你说什么呢，子陌还是孩子……”

        “十二岁不小了，不是孩子了。”岳子初面无表情。

        灵簌被噎了一下，看来是前儿提起楚语凤的火气还没散呢。

        她不去理会他莫名其妙的醋意，又将视线放在了子陌身上，关切道：“玄冥教崎岖难行，很不好走，你一个人怎么过来的？”

        子陌瞅了一眼岳子初，见他脸色不善，忐忑道：“是岳启哥哥带我来的，我在京城呆了许久，没有姐姐你的消息，实在有些心急，所以求岳启哥哥带我来找你。”

        灵簌诧异挑眉，看向岳启：“他求你带他来，你就答应了？”

        不应该呀，岳启一向唯岳子初之命是从，从来不会自己主动做任何多余的事情。

        岳启立在一旁，恭敬道：“自然是有公子的指示。”

        这么说，他虽一路与她拌嘴闹别扭，可还是顾着她的心意，将子陌接过来了。

        灵簌心里一动，看向岳子初，眼中闪过复杂之色。岳子初却不再纠结这些，安排道：“明日我一个人上山，岳启留在这儿保护灵儿和子陌。这些天赶路累了，休息吧。”

        楚从洲连夜赶回虎盘山脚时，已然正午，近一个时辰的疾行后，他终于停下歇息片刻，望着远处的重重山脉，有些失神。

        他与李玉歌见过面后，李玉歌便被飞鹤盟抓了起来。刚开始他以为是自己行动出了纰漏，连累了李玉歌，可他正要与烟城的无妄岭弟子碰头时，对方也失踪多日。

        紧接着，灵溪那边也被通缉，闹得满城风雨。

        无妄岭的弟子，竟同时陷入了危险。

        掌门命他前去调查，可他查证后诧异地发现，这些人出事的前后时间都与灵簌的行动轨迹……有重合的迹象。

        他暗自心惊，不敢上报给无妄岭，只得一面暗中拜托九霄阁关照灵簌，一面避开无妄岭的势力默默地继续追查。

        想到灵簌，楚从洲冷峻的面容微微一动。

        她曾用黑霄给他传了一封信，言语间极其隐晦，可他看懂了——她在提醒他，李玉歌身份被怀疑，让他小心。

        她还是关心他的。

        楚从洲暗暗握拳，看来及笄礼的那次失约，她并没有完全判他出局，那么是不是说明，他还有机会？

        他压下心中的那一抹思绪，继续往山顶而去。

        进入玄冥教后，楚从洲提步直奔赵知非的房间。

        如今南宫岩近来身体愈发不好，许多事情已不再出面，都交给座下几大弟子处理。姜侃如与赵知非表面一派祥和，但暗地里争斗已然十分激烈。偏偏此时又恰逢五年一度的武林大会，掺杂了飞鹤盟的事情，再加上还有他国势力参与，局势十分复杂。

        还有无妄岭、九霄阁的事情要他操心，楚从洲近来实在是忙的焦头烂额。

        “师弟？师弟！”

        赵知非的呼唤在耳边响起，楚从洲这才发现自己走神了，他疲惫地揉揉鼻梁，抱歉道：“师兄方才说什么？”

        “我瞧你脸色有些差，是最近太累了？”

        “还好，应付得来。”

        “今日飞鹤盟着人上山来，携百里掌门之意，前来商谈要事。现在他人在千月师弟处，你同我一起去见一见。”

        楚从洲微抬眸沉声道：“是岳子初吧？”

        “你认识他？”赵知非有些诧异。

        “两个月前在京城见过。”楚从洲沉吟，“大师兄，欧阳师兄近日……与飞鹤盟走的很近。”

        “是该多走动走动，你呀，就是性子太闷。”赵知非反倒不觉得这有什么，大步走了出去，“这次武林大会还要仰仗飞鹤盟作为东道主，多照顾照顾，走吧，随我一起去见见。”

        楚从洲沉默地随着他一同绕过前厅、花园、切磋台，最后到了东面众弟子的住处。

        二人刚踏入院落，便听得欧阳千月满是调侃意味的话语飘来。

        “灵簌姑娘还真是得你的宠爱，你四处奔波要带着她也就罢了，此刻竟还把岳启都给了她，真是罕见。”

        听见灵簌的名字，楚从洲全身一僵，脚步也顿了顿。

        “大师兄怎么这会儿来了？也不遣人通告一声。”欧阳千月瞄见赵知非，起身迎接，赵知非笑着挥了挥手，大大咧咧道：“方才谈正事，大家没什么机会叙旧。正好楚师弟才从外面回来，听说你们已经见过了？”

        岳子初这才站起来，视线落在了楚从洲身上，眸光微闪，“楚师弟，别来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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