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年关

　　不到一个星期就要过春节了，四九城最近已经是连着下了好几场鹅毛大雪。

　　天气也是愈发的冷了，四合院朱红大门后的老槐树上都挂满了长短不一的冰梭子。

　　而就在两天前，刘家奶奶终究还是没能熬过这个冬天，在医院里溘然长逝了。

　　刘二根一家沉浸在悲痛之中，在街道的安排下将刘家奶奶的骨灰安葬在了城南的墓园里。

　　等处理好一切后，刘二根才在家里摆了个小型的灵堂，将刘家奶奶的黑白遗照装裱了起来，以供亲朋好友街坊邻居前来吊唁。

　　但也仅仅只能让人前来上柱香鞠个躬罢了，至于摆席却是没这个条件了。

　　之前刘家奶奶在医院的治疗费用已经掏空了刘二根一家了，若不是有之前大院儿邻居给他们家募捐了一笔钱，只怕今天脸这个灵堂都没钱布置了。

　　此时已是临近饭点，刘二根披着麻衣孝带，送走了一批前来吊唁的亲戚后，便又回到屋里的拱桌旁，往铜炉里给逝去的人添一些香烛纸钱。

　　不多时，苏诚跟何雨水一左一右的搀扶着老太太也从后院出了门，来到了刘二根门前。

　　老太太拄着拐，看了一眼屋里披麻戴孝的刘二根一家，随后又看了一眼供桌上烛火摇曳后的刘家奶奶遗照，脸上不可避免地露出一丝哀伤，扭头看向苏诚跟何雨水两人沉声道，

　　“你俩别扶着我了，让我自己进去。”

　　说着便挣脱了两人的搀扶，拄着拐跨过门槛，神情肃穆的走到供桌前对着刘家奶奶的遗像鞠了三个躬，昏黄的眼珠子里此时也是微微湿润，嘴里不停的念叨道，

　　“我的老妹妹哟，你苦命了一辈子，这都还没来得及享福怎么就这么突然就走了？就不能让二根他们多孝敬你几年？顺便也陪老姐姐我唠嗑唠嗑几句，怎么就不能再坚持坚持呢！”

　　苏诚跟雨水此时也是进了屋，对着灵堂拜了拜，见着老太太情绪有些激动，也是赶忙安慰道，

　　“奶奶，你也别太难过了，身体要紧。”

　　何雨水见状，也是赶忙过去搀扶着老太太的手宽慰道，

　　“奶奶，您可得看开点，如果刘奶奶天上有灵，也不会希望看到你难过的样子的。”

　　此时，跪在供桌的蒲团旁，披着麻衣孝带的刘二根媳妇儿也是将目光看向了老太太，带着疲惫的语气道，

　　“老太太，您有心了，但您也别太伤心了，伤着了身子就不值当了。”

　　老太太闻言，看向一旁跪在蒲团上守孝的刘二根一家，走到刘二根媳妇儿身前，微微蹲下身子拢着刘二根媳妇儿的手一脸缅怀的道，

　　“二根家的，我跟你婆婆在这大院儿住了一辈子，早已是情同姐妹了，她走的时候有没有说些什么？”

　　听到老太太的话，刘二根媳妇儿微微摇了摇头道，

　　“老太太，我家婆婆是在睡梦中离开的，走的很安详。”

　　老太太闻言，也是微微释怀，嘴里呢喃道，

　　“苦了一辈子，能在离开的时候，少受些罪，这样也好。”

　　老太太在跟刘二跟媳妇儿说话的时候，一旁的苏诚也是慰问了下刘二根、刘兴民等人，瞥了一眼暗自神伤的老太太，怕老太太再待下去触景生情，弄出个好歹来，便上前拉过老太太的手道，

　　“奶奶，时候也不早了，咱先回去吧！”

　　老太太看了一眼苏诚，点了点头，又跟刘二根寒暄了两句，便在雨水的搀扶下，出了刘二根家，朝着后院走去。

　　只是在回后院的路上，老太太脸上早已没了往日的和蔼，显得神情恹恹，本来就苍老的面容，在这一刻看上去，更显憔悴。

　　苏诚见状，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望向老太太轻声道，

　　“奶奶，您这样闷闷不乐的样子，刘家奶奶在天上看见了也会不开心的，您可要振作起来，别想太多了，我还等着您替我跟雨水带孩子呢！”

　　听到苏诚的话，老太太脸上露出一丝柔和的笑容微微点头道，

　　“就你这个猴崽子会说话，那你可得给我抓紧了！”

　　苏诚闻言，也是笑道，

　　“奶奶，那您也要答应我注意好自己的身体，别总是想那些糟心的事知道吗？”

　　“行行行，奶奶都听我乖孙子的。”

　　老太太微微点头，随后又打量了一眼何雨水，忍不住叮嘱道，

　　“闺女啊，平日里你也得多吃点，你看你瘦的，都快成排骨了。”

　　“奶奶，我哪有您说的这么瘦啊？”

　　何雨水听到老太太的话，颇为有些傲娇的道，

　　“我这去称上一站，都快一百来斤了呢，不信你问问苏诚哥！”

　　苏诚听到何雨水的话，自是清楚何雨水的情况，毕竟都滚了床单好几次了。

　　何雨水还真没有像老太太说的这么瘦，反而身材匀称得很，还带着点肉感，放到后世，也得是微胖界的天花板了。

　　于是便看向老太太笑着道，

　　“奶奶，我觉得雨水这样就挺好的！”

　　“你个猴崽子，奶奶跟雨水说话呢，哪有你插嘴的份？”

　　老太太白了一眼苏诚，随后便又看向何雨水殷切道，

　　“雨水啊，你就听奶奶的话，平日里多吃点，最好能吃到像秦淮茹那样的身材，才是个好生养的。”

　　何雨水闻言，虽然有点抗拒，但也不想冲撞老太太，只能勉强笑道，

　　“奶奶，只要苏诚哥不嫌弃我，我都听您的，多吃点，做个小胖妞，这样才有福气。”

　　不，我嫌弃！

　　苏诚在心里吐槽了一句，他觉得这样的雨水就挺好的，身材虽然不如秦淮茹的丰满，但绝对是更符合他的审美，相比于环肥，他还是更喜欢燕瘦。

　　况且雨水也才二十出头，还有无限的发展空间，但要是以后真变成了小胖妞，苏诚不得哭死！

　　最重要的是看雨水的表情，似乎也有些勉强，苏诚当即就看向老太太笑道，

　　“奶奶，秦淮茹那是生完孩子发福了，我觉得雨水这样就挺好的。”

　　随后又看下何雨水道，

　　“雨水，你可别听奶奶瞎说，咱平时该吃多少就吃多少，奶奶要是想把你养成秦淮茹那模样，我第一个不同意！”

　　老太太见苏诚护妻心切，也是没在这事上继续唠叨，一脸乐呵道，

　　“你个猴崽子，现在都会护着你媳妇儿了，你这是有了媳妇儿忘了我这老婆子喽！”

　　“奶奶，那哪能啊，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我捧着您都怕摔着了，怎么敢忘了您啊？”

　　苏诚说话间，三人已是来到了后院家门口，苏诚开了门，替老太太掀开门口的布帘子跟着道，

　　“奶奶，您先进屋，小心门槛。”

　　老太太点了点头，拄着拐在雨水的搀扶下，进了门，见雨水要领着她去客厅坐下，突然就有些意兴阑珊的道，

　　“雨水，奶奶累了，你还是带我去旁边的炕上歇歇吧！”

　　雨水闻言，点了点头，将老太太带到了隔壁房间，安顿好了老太太后道，

　　“奶奶，那您先在炕上歇会儿，我先去做饭了，等好了叫您过来吃饭。”

　　“哎～”

　　老太太应了一声，随后便裹着被子闭上了眼睛，小憩了起来。

　　雨水见状，便出了房门，刚抬头便见着苏诚守在门口关切地看向她问道，

　　“雨水，老太太没什么事吧？”

　　“应该没什么事！”

　　雨水摇了摇头，随着苏诚来到客厅坐下，接着解释道，

　　“奶奶这是见着刘家老太太走了，有点感伤，或许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

　　苏城闻言，微微点了点头，拉过何雨水的手柔声道，

　　“雨水，刚老太太的话你别太在意，她这是太想抱孙子了。”

　　“苏诚哥，我能理解的。”

　　何雨水脸蛋微红，看了一眼苏诚略带狡黠的问道，

　　“不过我要是真听老太太的话，吃成了一个胖妞，你不会嫌弃我吧？”

　　苏诚闻言，有点搞不懂何雨水的脑回路，怎么突然就扯到这上面了，当即就笑道，

　　“当然会嫌弃啊！”

　　何雨水听到苏诚的话，眼神微微一暗，随后又看向苏诚一脸的揶揄，顿时忍不住笑骂道，

　　“苏诚哥，我在认真跟你说话呢，你能正经点吗？”

　　苏诚见何雨水在跟他较真，当即就正色道，

　　“雨水，那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何雨水闻言，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道，

　　“当然是真话啊！”

　　“真话肯定是不会嫌弃的啦！”

　　苏诚一脸深情地看向何雨水道，

　　“其实谁都希望自己的媳妇儿长得如花似玉，可好看的皮囊总会有老去的一天。雨水，你是我媳妇儿，不管以后你是美是丑，我既然认定了你，只要你不嫌弃我，那我就要赖你一辈子！”

　　何雨水听到苏诚这深情的表白，顿时一脸的羞涩，慌张的挣开了苏诚的手站了起来娇声道，

　　“苏诚哥，时候不早了，我做午饭去。”

　　都已经是人妻了，脸皮子怎么还这么薄呢？

　　苏诚见状，赶忙拉住了何雨水正色道，

　　“雨水，先不急着做饭，我有件事想征询下你的意见，你要是不同意就算了。”

　　“苏诚哥，什么事啊？”

　　何雨水一脸疑惑的看向苏诚道，

　　“你是当家的，你拿主意就成。”

　　雨水虽然很信任他，但要用到钱，苏诚觉得还是很有必要跟何雨水交代下情况，当即就道，

　　“雨水，咱们家里现在还有多少钱跟票？你也是知道的，杨厂长遭到了清算，家里也被红缎带抄了，被安排到厂里扫厕所，日子怕是过不下去了，我想从家里拿点钱票给他，你觉得可以吗？”

　　听到苏诚的话，何雨水想都没想就开口道，

　　“苏诚哥，家里现在还有六百块钱，全国通用的粮票有五百多斤，肉票有六十来斤，你看要拿多少合适？”

　　苏诚斟酌了下，想着杨厂长扫厕所的日子怕是得持续好几年，也不知熬不熬得过去，最后咬了咬牙看向何雨水道，

　　“雨水，你若是不反对，我想拿两百块钱、一百斤粮票跟十斤肉票。”

　　这些钱票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何雨水要持家过日子，总得精打细算，要是碰上事了，就他们家的这点存款真的不算多，要是没有收入，一年下来就得花光。

　　但何雨水却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当即就转身走向里屋道，

　　“苏诚哥，你先等着，我去给你拿。”

　　  很快的，何雨水便从里屋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叠厚厚的钱票递给苏诚道，

　　“苏诚哥，钱票都在里头了，你先收好。”

　　苏诚点了点头，将钱放进兜里，随后看向雨水道，

　　“雨水，那我先出去一趟，要是我回来晚了，你也跟老太太说一声，就别等我吃饭了。”

　　何雨水闻言，急忙劝道，

　　“苏诚哥，我现在就做饭，等吃完饭再送过去不成吗？”

　　苏诚摇了摇头道，

　　“不了，杨厂长的情况特殊，我还得去趟保卫科，找几个人一起过去。”

　　听到苏诚的话，何雨水也没再多说什么，而是贴心的给他把军大衣拿了过来给苏诚穿上，随后又帮他带好帽子、系好围巾，跟着苏诚走到门口还不忘嘱咐道，

　　“苏诚哥，你出门注意点，可别冻着了。”

　　苏诚牵过门口的自行车，看了一眼跟过来的何雨水笑道，

　　“知道了，外头冷，你也快回屋吧。”

　　……

　　轧钢厂、保卫科、巡逻队办公室。

　　“咚咚咚～”

　　吴大鹏正坐在自己的队长办公桌前处理公务，听到门口的敲门声，抬头一看，发现苏诚竟然过来了，当即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迎了上去看向苏诚疑惑的道，

　　“科长，你怎么来了？快进来。”

　　苏诚站在门口，却是摇了摇头看向吴大鹏道，

　　“大鹏，你知道杨国栋现在住哪儿吗？你去找几个卫兵跟我过去一趟。”

　　吴大鹏听到苏诚要去找杨厂长，当即就朝着办公室四周看了一眼，见周围都没人，才凑近苏诚跟前悄声道，

　　“科长，你要去找杨厂长干嘛？他现在可是被厂里的红缎带打上了‘右’的标签，周围可是有很多双眼睛盯着呢，你就不怕惹上麻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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