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朦胧之爱

赵姬以养病为由居住于雍城几年，赵政每年郊祭之期便往雍城朝见太后，例行孝道，而赵姬也时刻关注着咸阳城的情况。

        太后与嫪毐连生两子，所行之事皆万分小心，两子也只在大郑宫内活动，宫人皆紧守秘密！

        赵姬与嫪毐在咸阳安插斥候，以便探听赵政的举动。

        然赵姬与嫪毐没有想到的是，赵政同样派人秘密监视着雍城的动态。

        时五国攻秦失败，秦国也稍停兵戈，国中无事，赵政打算前往雍城看望太后赵姬。

        于是率领士兵百名，欲经由杜邮、废丘、郿、虢到雍城，沈洛伊骑马跟在赵政身后。

        队伍一路向西，沿着渭水抵达虢地。虢地建有虢宫，乃秦宣太后起，赵政下令全军于虢宫修整。

        车马奔波了数日，总算抵达离雍城六十余里的虢地。

        沈洛伊随赵政居住在主殿，虢宫之后有一方温泉池，全年保持适宜的温度。

        由于温泉池水温度适宜，因此沿着温泉外围修建了一座偏殿，名汤泉殿。

        沈洛伊数日不曾沐浴，身子难受得紧。又从蒙恬和蒙毅两兄弟口中得知，虢宫里建有汤泉，可以供人沐浴。

        沈洛伊便趁着天黑无人之际进入温泉池，以此缓解这些日子的劳累。

        她脱去身上脏兮兮的衣服，放下发髻，缓缓地走进池中。沈洛伊靠在一侧闭目养神，热气氤氲，身上的疲乏被抽走一大半。

        由于历代秦王都很很少驻跸此地，因此虢宫驻守的士兵和宫人不多。

        作为主殿的附带建筑，汤泉殿夜晚无人当值，不过天黑之际着宫人燃起油灯而已。

        没多久，殿外传来了赵政、蒙恬和蒙毅的对话声，只听蒙恬说道：“大王就好好去泡一泡，臣与蒙毅在殿外即可！”

        赵政问：“你二人不随寡人一起吗？”

        蒙毅回答：“我和兄长还是在殿外守着吧！大王，您就赶紧进去吧！”

        赵政遂推开门，进入殿中来。事出突然，沈洛伊一时手足无措，拿不定主意。但是她明白一点，那就是绝对不能在这种情况下出现在赵政面前。

        沈洛伊急中生智，连忙藏入泉水之中。她打算悄悄地游到汤泉池的边缘，然后穿好衣服。

        赵政已经除了冠，半披散着头发，又将外袍脱去，只着一件里衣下了水。长达16米的秦王剑放置在地上，赵政开始闭目养神。

        泉水温热，沈洛伊整个人泡在其中，渐渐不能忍受这种灼热感。坚持良久，还是忍不住冒出水面来。

        赵政一惊，随即迅速地拔出秦王剑，大呼一声：“谁？”

        此时二人之间距离不及两米，沈洛伊尚不及擦拭脸上挂着的泉水，一把锋利的青铜剑就架到了脖子上。

        门外的蒙恬和蒙毅听见声音，忙问：“大王，是否有贼人？”

        赵政回答了一声：“没事！”

        油灯的光辉蔓延开来，泉水氤氲，给二人的面庞增添了一份朦胧之感。赵政看不清对方，于是慢慢朝沈洛伊方向靠近。

        渐渐地，俩人的面庞清晰起来。赵政不想在此时此刻碰见了沈洛伊，心里却是怀疑有所图谋。

        再看沈洛伊慌张无措的表情，又将这种想法打消。

        赵政连忙收回了秦王剑，目光却在沈洛伊身上不断游走。她急忙将身体转了过去，背对着赵政。

        由于泉水的深度只到沈洛伊的腰部，因此腰部以上全部暴露出来。

        沈洛伊穿着一件薄薄的里衣，泉水将衣服完全浸湿，曼妙的曲线显露无疑。

        赵政盯着沈洛伊的后背，假意为难说：“先生莫非知道政儿要来沐浴，所以才来这里的吗？”

        沈洛伊就怕被赵政误会，所以才要藏入水中，结果失败了。

        听见赵政的话，她急忙解释：“不是……我不知道大王要来！要是知道，我怎么敢………”

        赵政打断她的话：“那么先生何以来此？”

        “和大王一样，不过是来……泡泉水解乏的！”沈洛伊忙答。

        突然殿中安静下来，沈洛伊觉得自己的心跳极快！过了一会儿，赵政忽然问了一句：“先生，可体会过男女交合之乐？“

        沈洛伊不懂为何赵政要问这个问题，毕竟自己曾是他的授学老师，这种问题未免有一些不尊重。

        沈洛伊本不想回答，碍于秦王之尊，遂老实答道：“未……未曾！”

        赵政嘴角上扬，轻易不被察觉。其实赵政自己也不是很明白，为何听见这个回答心里有一丝喜悦。

        赵政看着她，不由地说出了这句话：“依照秦法，女子年十五而嫁为人妇，否则就会牵连家人。先生这般年纪，早就该是几个孩子的母亲了！”

        连婚嫁都要被约束得如此严格，婚姻的自由也就异想天开了！到底是在制度森严的古代社会，不比现代来得开放，只得入世随俗。

        沈洛伊极为不情愿地向赵政认错：“请大王再宽恕些时日，我一定不敢轻易触犯秦法！”

        “先生既然尚未嫁人，自然是不曾体验过男女交合之乐！先生不通男女之事，所以连男人也不懂！先生可知，政儿已经不是稚嫩小儿了！先生这样站在寡人面前，可是相当危险！”

        沈洛伊一惊，连忙认错：“是我的过错！实在不该如此就出现在大王面前！能否请大王转过身去，让洛伊穿戴好衣物？”

        赵政却不想按照她说的做，却说：“先生可以转过身来了！”

        沈洛伊听见答话，于是慢慢转过身来，一瞬间四目相对。赵政目光又上下打量，沈洛伊下意识就是以手挡在胸前。

        尚不及作出下一步动作，就被赵政紧紧地抵到了墙壁处。

        沈洛伊还没反应过来，赵政的吻就落在了她的唇上。沈洛伊大惊，愣了数秒，急忙推开了他。

        沈洛伊惊慌无措：“政儿，你怎能如此对我！我是你的先生，你万不可再如此逾越无礼！“

        赵政却不以为意，又继续调笑：“先生果然不通男女之事，否则断然不会有如此的反应！政儿只想让先生知道，寡人已经是个男人了！如果先生再将寡人当小孩子看待，那就真的是糊涂了！”

        “是我的过错，没能及时发现问题，反而还愈演愈烈！”

        赵政却说：“先生何错之有！冒犯先生的是寡人，寡人当罚！过几日，寡人就将罚抄的《礼》送来！”

        不知是泉水太热还是其他原因，沈洛伊的脸发烫、心跳也加速，呼吸变得紊乱起来。

        她抬头看了赵政一眼，发觉他又长高了不少，现在的自己只到他胸口，连抬头看他都颇费劲！

        赵政心里欢喜，转身回到池上，穿戴好服饰，转头对沈洛伊说：“穿好衣服，寡人在寝宫等你！”然后转身出了温泉池。

        沈洛伊先回寝室将身上浸湿的衣物换了下来，然后才前往赵政寝宫。

        寺人守在寝宫之外，许是睡意来临连打了好几个哈欠，沈洛伊走过去问：“大王可在殿内？”

        寺人连忙打起精神说道：“大王口谕夫人可直接入内！”

        沈洛伊正犹豫不决，寺人在一旁又说道：“夫人还是别让大王久等为好！奴才侍奉大王多年，从来都是后妃们等着大王来宠幸！”

        寺人误以为沈洛伊是赵政的妃妾，所以才有了这么一句话。寺人言下之意就是让她赶紧进去，能得秦王召幸是天大的荣幸！

        刚入寝宫，寺人就很识趣地把宫门关上了，这让沈洛伊更加紧张。

        赵政已脱去外面的长袍，冠冕已除，头发披散坐于榻上。

        沈洛伊走到第一道帘子前停下，赵政唤：“近前来！”

        走到第二道帘子前又停住，赵政再次唤其近前，此时洛伊离赵政的距离不过2米，她越发局促不安。

        赵政倏地开口：“寡人为虎乎？如此惧怕寡人而不敢近前？”

        “秦王之威，天下之人皆惧，何况洛伊呢！”

        赵政笑道：“天下人只知仲父而不知寡人，寡人之威何在？方才是寡人冒犯了先生，下不为例！请先生放心，寡人不敢逾越礼制！”

        沈洛伊听见这话才稍稍心安，身体也放松了许多，然后坐到了赵政对面。

        沈洛伊问：“大王可是有事要说吗？”

        “寡人能认识先生，实乃人生一大乐事！寡人突然很怀念以前在邯山放鸢、冬日堆雪人和打雪仗的日子了！”

        想起那段时光，沈洛伊也是痛并快乐着。毕竟那时候的赵政和姬丹都很单纯，没有利益的纠葛，所以友谊深厚。

        想起邯郸，沈洛伊也想起了姬丹，遂说：“那时候大王遭到赵人的欺凌，姬丹多次相救。之后你们成为好友，一起习剑练武，一起嬉戏打闹，也是十分快乐的！”

        提起姬丹，赵政不免关心道：“不知道姬丹怎么样了？是否回到燕国了呢？”

        “我来秦国之前，姬丹就由赵国护送回燕国了！”

        赵政才放下心来：“回去了就好！只是，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总有一天会再见的，交给时间吧！”沈洛伊心下不免喟叹。

        第二日，队伍继续进发，很快便抵达了雍城！秦王率领百人队伍疾驰入大郑宫，首先便是去拜见太后赵姬。

        赵政飞快下马，满脸喜悦地前去拜见赵姬：“母后，寡人来看你了！”

        太后赵姬见到久违的儿子却并未欢喜，反而心里略微惊慌：“政儿，你怎么来了？”

        “寡人许久不见母后，遂前来探望！”

        赵姬担忧自己与嫪毐所生的两子会被赵政发觉，于是赶忙叫嫪毐去收拾内殿以便迎接大王。

        “嫪毐，速去收拾干净内殿，请大王入殿稍息！”

        嫪毐没有想到赵政会突然到访，也是被吓得不轻，于是急忙叫宫人将两个儿子藏好。

        赵姬面南而坐，赵政坐于右侧，沈洛伊坐于左侧，嫪毐随侍。

        赵姬遂问：“政儿此次来雍城看望母后，可是有何事啊？”

        “寡人前些日子送信给太后，可是阿母没有回信，所以政儿就来雍城看望阿母了！

        赵姬不喜反问：“你现在是秦王，做事不能像以前那样胡来。此次来雍城，可告知你仲父了？”

        赵政心里不悦：“政儿已经征得仲父同意，所以才敢来看望阿母！”

        “你仲父知道了就行，不然阿母还要担心！”

        “为何阿母事事偏向仲父，从来不站在寡人的立场上？”赵政心里有一丝不满。

        赵姬回答：“相邦治国有道，凡事都是为了你和秦国着想，阿母自然站他那边！你要多向仲父请教，好好学习治理国政！”

        赵政请求赵姬：“政儿已经能处理政务了，阿母能否尽快让政儿加冠亲政？”

        赵姬却说：“你仲父说了，昔先惠文王、昭襄王年二十二而冠，遂成霸业！你还小，再等两年吧！”

        赵政心里不悦，沉默不语，众人也不敢出声。

        沈洛伊正欲开口缓解尴尬的气氛，赵姬率先开口：“自小就是如此秉性，我一说你就不开心，不开心就沉默，如今当了大王还是这样！既如此，你就在蕲年宫住一晚，明日再回咸阳吧！”

        赵政越发不悦，索性拂袖而去，沈洛伊也从殿内退出来。

        赵政走后，嫪毐方开口说话：“太后，秦王怎会突然来此？”

        “你赶紧将孩子们藏好，免得被政儿发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赵姬说。

        赵政气愤地离开了大郑宫，带着沈洛伊一行人前往雍城近郊的蕲年宫。他决定在蕲年宫过夜，次日直接返回咸阳。

        先秦时期，古人一天只吃早晚餐，洛伊也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用过晚饭之后，赵政和沈洛伊便往周边平坦之处散步。

        晚风习习，吹动俩人的衣角，洛伊找了一块青草丰茂的地方坐了下来。

        其背后是一块坡地，阻挡了大部分的凉风，赵政也顺势坐下。

        沈洛伊抬头仰望，已有零零碎碎的小星星出现，月如镰刀悬挂天际，周遭的一切都是如此宁静安谧！

        沉默许久，沈洛伊率先打破沉默：“大王生了好大一通气，害得蒙恬和蒙毅再三叮嘱不要再提大郑宫之事，我的耳朵都快出茧子了！”

        赵政蹙眉，继而说：“寡人总觉得母后待寡人不如以前了！今日寡人前来探望，太后的脸上更多的是惊慌而非喜悦！太后虽竭力不让人察觉，到底被寡人感觉到了！”

        沈洛伊开始心疼赵政，赵姬现在和嫪毐有了孩子，她的爱绝大部分都给了孩子和嫪毐，留给赵政的还剩多少呢？

        赵姬太过纵容和信任嫪毐，赋予嫪毐过大过多的权势，导致其生出异心，欲杀赵政而立其子。

        赵姬虽没有亲自动手，但却是始作俑者之一！想到此处洛伊不免悲伤起来，她不忍心现在就告诉赵政事情真相，否则他将要承受怎样的痛楚呢？

        “洛伊认为，没有父母是不爱自己的孩子的！如今您年岁渐长，又贵为秦王，太后必定不能如以前那般管束。”

        “是吗？或许是寡人多虑了吧！”赵政蹙眉。

        沈洛伊只得再次安慰道：“不管如何，我都会陪着大王！”

        翌日，赵政带着人马取道好峙返回咸阳！不久，芈夫人诞下长公子，秦王赐名扶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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