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巧言破纵

四国将攻秦，坐探传回消息以后，尉缭就急忙进宫来了。

        尉缭来到章台，告知秦王：“坐探来报，楚、赵、齐、燕四国欲行合纵，举兵攻秦！”

        秦王召集廷尉李斯、右将军蒙武父子、上将军王翦父子、御史中丞王绾、国尉缭、李信、前将军杨端和、秦臣姚贾等六十人商议。

        秦王询问：“四国为一，将以图秦，寡人屈于内，而百姓靡于外，为之奈何？”

        秦王遍视群臣宾客，群臣皆沉默不语，此时姚贾挺身而出：“贾愿出使四国，必绝其谋而安其兵。”

        “哦，先生是有妙计了不成？”

        “贾不通兵家，也没有行军作战的经验，只有嘴巴一张！只要姚贾这张嘴巴还在脸上，就一定替大王败了四国不轨之心！”

        秦王大呼：“彩！寡人便将此重任托予客卿！事成，寡人必有重赏！”

        于是秦王资助了姚贾百乘车、千斤金，让姚贾穿上自己赏赐的衣服，戴上帽子，佩戴上宝剑。秦王和群臣皆来相送，一直送至咸阳城外。

        姚贾向秦王拜别，秦王拱手拜了一拜，说：“寡人等着在咸阳城为爱卿置酒。”

        于是姚贾一路出了函谷关，径直奔东面的齐国而去。

        姚贾往齐国而来，先去见了齐相后胜。后胜是个见钱眼开之人，姚贾投其所好，赠送了许多金银珠宝。

        然后姚贾伺机游说：“秦齐素来交好，数十年不曾交兵。今齐国欲联合楚、赵、燕三国而伐秦，贾窃以为不妥！”

        后胜见钱眼开，哪里还顾得上伐秦之事。听姚贾之言，便知是为四国合纵一事而来。

        后胜应道：“本相既受人钱财，自然知道该怎么做！先生来意本相已知，大可放心！”

        后胜被姚贾成功收买，于是带着他入齐宫面见齐王建。齐王建优柔寡断、没有主见，但是极度重视孝道。

        得知姚贾出使是为了劝齐国不发兵攻秦，于是对姚贾说：“秦、齐素日相善，且相距甚远，战胜而齐国不得利。寡人攻秦，非为利，而为义！寡人听闻秦王杀假父，囚其母，此乃不义不孝也！寡人伐秦，实是应当！”

        姚贾反驳：“大王怕是听信了讹传！陛下只知秦王车裂嫪毐，却不知嫪毐非宦官。齐国重仁孝，下臣也认为义十分重要！然大王不知嫪毐使内史肆、卫尉竭、中大夫令齐等人围攻蕲年宫，欲杀秦王吗？又矫太后印玺与王玺尽发咸阳周边县卒而攻咸阳吗？”

        齐王建复问：“然秦太后又未曾直接参与叛乱，何以囚其母于偏宫？此非不孝乎？”

        姚贾对齐王建的步步逼问应对自如，十分镇定：“大王只知秦王迁其母于萯阳宫，而不知太后矫王玺而欲杀秦王吗？”

        “这……是真的？”

        姚贾没有回答齐王的话，而是继续说：“听闻齐国崇尚礼义，那么请问大王，母杀无辜之子可以乎？”

        齐王建没话应，齐国群臣也纷纷摇头。

        “秦王一怒而迁太后于萯阳宫，既而后悔不已。其后茅焦谏言，秦王亲至雍城迎回太后，复居于甘泉宫，母子和好如初。一如当年郑武公挖隧道而见其母，其乐融融！”

        齐王建不再说话，后胜又趁机进言：“看来前日所闻皆是讹传！如此说来，秦王是个大仁大义之王，秦国是大仁大义之国，大王不该讨伐！相反，大王应该善待姚贾先生，与秦交好，永不相攻！”

        齐王建被说服，姚贾便将秦王转赠的金银珠宝送予齐王。齐王看姚贾心意真切，于是没有加入四国合纵，反而在齐宫设宴款待了姚贾。

        姚贾得齐国君臣厚待，几日后方离齐赴赵。

        姚贾说服齐国成功以后，又往赵国而来。

        姚贾到了赵国，没有第一时间去结交贵臣，而是穿上秦王送的衣服、戴上秦王送的帽子、佩上秦王送的宝剑，大摇大摆地走在邯郸城的大道上。

        姚贾趾高气昂地在城中逛了一圈，他就是想让赵国君臣看看，当初你们赵国看不起并驱逐的人，如今一跃而成秦国的重臣。

        郭开听闻此事，不免有些吃惊。郭开多受秦王金，自然对姚贾恭敬。

        果然，赵王迁十分后悔，于是派遣赵葱恭恭敬敬地将姚贾请入宫中，盛宴款待。

        赵王迁趁机想邀请姚贾入赵任职，遂问：“赵国不识先生大才，而今深以为悔！寡人有意，欲重禄厚币邀先生入我赵廷！”

        春平侯立即出来反对：“大王，此人首鼠两端、巧舌如簧，所以才被先王驱逐出赵境。秦国虎狼之心，什么样的人都照收不误，满朝尽是一些豺狼之徒！我赵廷，决不允许这样的人存在！”

        平都侯赵虔也附议春平侯，赵国宗室其他子弟也打心里看不起姚贾。

        姚贾大口饮了一爵赵酒，大笑道：“多谢大王盛情！姚贾乃梁之盗者，赵之逐臣，怕是当不起贵国朝臣！当年若非赵王驱逐下臣，贾也没有今时之贵啊！如此说来，下臣应该感谢赵国！”

        赵王迁闻言不免脸露尴尬，遂转移话题，趁机询问：“贵使难道没有听闻齐国将要伐秦吗？”

        姚贾回答道：“齐、秦相距甚远，战胜而不得利，齐国又如何会行此于己不利之事呢？”

        赵相春平侯不屑于姚贾，又极力反驳道：“齐国攻秦非为利，而为义！秦王杀假父、囚其母，此等不仁不孝之人，正是齐国所要讨伐的！”

        姚贾复又大笑几声，笑声回荡在龙台宫大殿，赵国群臣颇有一些怒气，朝姚贾呵道：“你笑什么？”

        姚贾遂答：“齐王听信讹传，误以为秦王不仁不孝，此事姚贾已经向齐王解释清楚。如今，齐、秦交好，永不相攻！”

        赵王迁不免愣了一下，随即又说：“齐国不加入攻秦阵营，还有我赵、楚、燕三国呢？难道我三国之兵还不足以对抗秦国吗？”

        姚贾料到赵王会这样问，所以应对之辞早已酝酿于心。

        “楚明与赵好，暗与秦和好！大王不知，楚国已遣昌平君任秦相。且楚考烈王崩逝，秦王又遣人吊唁。楚与秦交好，又岂会攻友邦！不过是坐观赵、秦相斗，则赵亡入楚矣！”

        赵王迁不听，于是姚贾又去贿赂宠臣郭开，使其离间赵国君臣。

        郭开拿了钱自然好办事，便一口应承了下来。姚贾自知目的达到，遂到楚国去。

        楚幽王捍年幼，令尹李园主政，姚贾便重金结交李园。李园之所以加入攻秦队伍，不过是为了除去昌平君芈启。

        昌平君芈启乃楚考烈王之子，母为秦昭襄王之女。昌平君既是秦王赵政的表叔，又是姑爷爷！

        李园忌惮昌平君，认为他的存在威胁到自己的权势地位，于是决意铲除昌平君。

        姚贾深知这一点，于是以此为突破口，游说李园：“当初楚王崩逝，春申君黄歇死，主少国疑。若非秦国鼎力相助，全力匡扶令尹主政，恐怕今日与下臣相谈的就是昌平君了！”

        李园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一点，昌平君的势力一直以来都让他忌惮不已。李园也明白秦王的考量，不然也不会支持自己主政于楚。

        姚贾又继续说：“秦王深知令尹所虑，遂任昌平君为秦相，以除令尹之忧！今齐国已退出伐秦联盟，若楚国答应退出，秦王必定全力支持楚国！”

        李园固知四国合纵也不能从秦国讨得多大好处，又闻秦国全力支持他，早就不想攻打秦国了。

        “秦国待李园有大恩，楚国又岂能忘恩负义呢？”

        姚贾又重金贿结楚国大臣，大臣得了金子，自是万分感激秦国，遂不提出兵之事。

        楚将景阳、项燕等人素来主张抗秦，奈何力量不能匹敌众人，心里十分愤怒。

        姚贾说服了楚国，又北上游说燕国。

        姚贾先拿钱贿赂燕臣，然后又一半威胁一半实话游说燕王喜。

        “燕国地处偏远，国小而兵弱，举国之力亦无法与强秦相抗。且齐、楚皆与秦交好，大王若合赵攻秦，战胜而不得利。燕若助赵攻秦，就是助赵而弱燕也！他日，秦国的铁骑必将踏平燕地！”

        姚贾最终将燕国说服，于是四国合纵不攻而散。姚贾派人传信咸阳，告知秦王合纵已败的消息。

        赵政得知四国合纵不成，感叹姚贾三寸不烂之舌可抵千军万马！

        姚贾返回秦国，秦王率领群臣于咸阳城外相迎。秦王甚为喜悦，亲拉姚贾之手。

        姚贾意气风发，向赵政禀告：“姚贾不负使命，四国合纵皆已散去！”

        秦王大笑：“先生一言可胜万军呐！实乃大智！”

        姚贾十分出色地完成了秦王交代的任务，于是秦王在咸阳宫设宴款待。姚贾败四国合纵有功，秦王封其为上卿，食邑千户！

        韩非得知秦王遣姚贾出使四国，又成功地破坏了合纵，心里越发担忧起韩国！

        韩腾劝说韩非，宜早作打算。要是韩非不能被秦国所用，那么秦王绝对不会放他离开。轻者幽囚，重者身死！

        太子丹得知四国合纵不成，心里感叹不断。他一直主张合纵抗秦，没想到四国之人竟因区区一番游说之辞就解散了联盟，太子丹气愤之余又觉得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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