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修仙吗？”她突然出现，他们二人还在吃饭，见辛慈来了，不敢动筷子。

        “你为什么总是怎么说？”符隐白放下碗，问她：“吃了吗？若不嫌弃，将就着……”

        眉柳忙去搬凳子“我去拿筷子。”

        辛慈怅然若失般看着眉柳忙碌的背影，饭桌上有莲蓬豆腐、豆豉油鸡、花香藕，都是他爱吃的东西。这点他转世了都没有改变。她低声道：“你愿不愿意随我修仙？”眉柳在他身侧，他尽享人间烟火。

        她看着眉柳眉柳忙碌的身影，含笑道：“眉柳把你照顾得很好，你可以温书，胸有成局参加科举。”她想起千年前北辰跟她说过，比起并肩作战，他更喜欢绕指柔。绕指柔，她活了一万年，什么都学会了，可能就学不会绕指柔。解语花惹人恋爱，可兵器才能护住重要的东西。

        他没有接辛慈的话，正色道：“我不想修仙，阿慈，你还想知道什么呢？“

        “你还记得我吗？”她犹豫了一会，终于问了长久以来埋藏在心里的疑问。那日他都要跳诛仙台了，他不忘记刺她一剑，目的就是为了在漫长的岁月中，让他的怨气腐蚀她的骨血，让她不能也不会忘记他。她的伤口日日发作，他的身影日日出现在她眼前。可他们再次相遇的时候，他不记得她了，这很可笑。

        符隐白想着这个问题，他感觉头开始疼了，脑海有很多碎片身影，他想抓住一些碎片，可只要他伸出手，那些碎片便烟消云散，不见踪影。

        “你是辛慈。”他一手捂着额头，一手抓着桌角，面容扭曲，很是痛苦。“你想让我陪着你修仙。”

        “符哥哥，你不要想了。”眉柳抓着他手，在手心画了一个符咒，符隐白很快平静下来，眼神有些呆滞。

        “仙子何必强人所难？”眉柳无奈说着，“他舍神仙骨跳诛仙台，求得孑然一身，互不拖欠，仙子为何还要他做他不愿做的事情？”

        “我向来强人所难，不仅仅是对他，对我也是一样的。”辛慈伸出两指，在他眉心一点，符隐白眼睛有了光，神志慢慢恢复。

        “小狐狸快点逃，要来不及了。”辛慈看了她一眼，眼神渐渐冷冽。

        “我不会离开他的。”眉柳护在符隐白身前，凝神屏气，虽然辛慈一根手指就能捏死她，但是她不会后退，她有必须保护的人，便有无尽的勇气。

        “符隐白，我再问你一次，你修不修仙？”辛慈拔剑，剑锋横在眉柳身前，她冷冷看着他，第一次眼神里什么情绪都没有，眼眸如深夜一般幽深。

        “你不会那样做。”符隐白回过神，呆呆看着辛慈，眼睛通红。她能舍命救他，是有情有义的神仙，断不会残害无辜。

        “你害了她。”剑一挑，如柱的血喷涌而出，眉柳身体还是温热的，一个劲喘气，眼睛还看着符隐白，目光舍不得离开他。

        “眉柳！”符隐白目眦欲裂，他怀中的眉柳慢慢变冷，他掌心有她低落的一滴眼泪，只有这是温热的。“仙子疯了，你快逃。”

        “你杀了我！我就算死也不会让你如意！”符隐白放下眉柳，毫不犹豫奔向她的剑，辛慈侧身闪过，他扑了个空，头磕在地上，额头流着血。

        “她在你的心里分量不够重。”辛慈话语没有半分温度，她手放在裴玄安头上，强行潜入他脑海，要看看什么人在他脑海有分量。

        被强行打开意识的符隐白面容扭曲，这种感觉就像眼睁睁看着自己脑袋被劈开一样，他很难受，想把五脏六腑呕出来。

        “白乐？”辛慈笑得很勉强，这小子每天给他送饭，他记得这么清楚，那他知不知道谁命白乐给他送饭的？她没给符隐白反抗的机会，提着符隐白衣领，他不想想对他表达感谢吗？她给他机会。

        白乐躲在房间，他在泰和楼当了五年伙计，到今天他一共有存五十两的积蓄，足够他买房买地了，剩下的钱娶个老婆，在家乡开个酒楼，把泰和楼所有好吃的东西都做给她吃。老婆呢，最好有一分像她，不像也没关系。他挠头，神色窘迫，他想不起辛慈长什么样子了，只记得她笑容明媚，心地善良，是个很可爱的人。

        “白乐，他不答应我，我只能杀了你。”辛慈拔出刺在他心窝的剑，语气不带任何情绪，如踩死一只蚂蚁般云淡风轻。

        “小娘子……”白乐眼睛睁得很大，他的眼神没有任何怨恨，反而是深深的不解，他觉得面前这个杀人的魔头一定是其他妖魔假冒的，辛慈才不会这般残忍，杀人还不道歉。

        “辛慈，你疯了吗？我不修仙关他们什么事？你杀了他们我就会答应你吗？你做梦！即便我面前血流成河，也是你一人作孽！你定遭天打雷劈！”符隐白大喊着，双手挣扎推拉，欲逃离辛慈有力的钳制。

        辛慈不听他发疯似的乱叫，既然白乐无法说服他，那就再换个人。她拉着他去了一个偏远的山村，这里虫鸣鸟叫，炊烟渺渺，是个有灵气的地方。

        符隐白认出这里是哪里，变了脸色，他的脸色越发青紫，他动不了，也无法冷静下来，他咬破舌头，红唇里含着血，强行令自己冷静下来。

        “生死有顺序，下一个才是你。”辛慈捏着他的下颌，在他嘴巴撒了一把药粉，血止住了，就是一双眼如尖刀一般锐利，欲把辛慈剁碎。

        “你三叔在你困顿的时候，为了照顾你脆弱的自尊，偷偷给你送米送面。你不感激，今日还因为你的固执，让黑发人送白发人，符隐白，你怎么忍心？”辛慈拖着符隐白出现在叶三面前，叶三因为二人突然出现，煮米粥的手握不住勺子，粥撒了一地。

        “阿白，你没事吧？是她要害你吗？”叶三见辛慈提着符隐白衣襟，他的下巴都是血，他脸色带着无尽的痛苦和不甘，叶三明白了大半，定是这妖怪瞧上了阿白，威逼利诱不成便强迫。叶三知道来者不善，他一把年纪了，本想逃之夭夭，可他不忍要丢下符隐白啊，符家唯一的血脉。

        “阿白你不要怕，三叔救你！”叶三抄起木棍，重重打在辛慈身上，听得脊梁骨一声清脆的声音，辛慈没有半分反应。

        “三……叔……逃！”他的舌头受伤了，他说不出完整的字句，每说一个字都是割肉般的痛苦，但他还是希望他能逃脱，哪怕要他付出生命的代价。

        “叶三，你侄子太固执，他不想救你。”辛慈眼神平静，她舞了一个剑花，在叶三脖颈划过。

        “我修！”符隐白眼睛红得如鲜血，他死死握着辛慈剑，手被锋利的剑锋划伤，血如泉眼般涌出。“你不要害他！”符隐白吐出淤血，一双眼睛带着仇恨和绝望，欲把辛慈身躯戳穿。

        “算你识好歹，知进退。”辛慈收剑，她在他手心撒了大量的药粉，符隐白只感觉骨头在愈合了，除了愤怒，他没有其他的感觉，第一次他的人格尊严被一个他信任的神仙这样践踏。

        “每日末时到酉时，我教你法术，你缺席一次我戳叶三一个窟窿。”辛慈笑着看叶三，翩然推门离开。叶三确认辛慈离开后才敢动弹，他拍着胸膛，好久才顺过气，他感觉他的骨头被人掰断了一样，辛慈已经离开一会了，他还是止不住的颤抖。

        “阿白，你是怎么招惹这个魔头的？”

        “我不知道！”符隐白捂着头，空白的脑海有一个身影，是全身带血的辛慈，她对着他笑。

        “你不许走！”符隐白喊着，他只抓住叶三的手，其余的他什么都抓不住。

        “噗。”辛慈走了三里地，忍耐已经到极限，她靠在枯树上，大口大口吐血。幻影太消耗她法力了，饶是她是上神也撑不了多久。从眉柳那开始，她就给他编织了一个幻影，那些鲜血不过是假象，但她要让符隐白看到他们皆因他而死，用言语不断刺激他，让他做一个噩梦。噩梦醒的时候就是他修仙的时机。其实他们只是睡过去了，如果他足够信任她，幻影对他是无效的，三千年了他从未改变，他从未信过她。

        “我以为我够苦了，你比我还惨，宁愿他厌你恨你，你也要逼他修仙，你这是何苦？”司夏掏出花里胡哨的手帕，擦干她嘴角的血迹。上神吐血也不好看，他不喜欢孱弱的美人。

        “我有要做的事情，为了达到目的，就算要他杀了我我也要做。”辛慈目光望着蔚蓝的天空，笑容灿烂，充满了知足。无论如何，他终于同意修仙了，她的计划成功了一半。

        “你会告诉你要做什么事吗？”司夏抱她起来，目光缱绻，他突然能理解辛慈，能理解她的固执和坚决，就像他这个登徒浪子喜欢上亦双。

        那个遥不可及的神女。

        “你管好自己的事情！”虽然她还在吐血，可她骂人的时候生龙活虎，一点都不像受了重伤。

        “啧啧啧，这么凶，也只有裴玄安受得了。”司夏笑了笑，前行的步伐特别欢快。

        “放我下来，我自己找个角落休息，不去碧霄！”辛慈还在挣扎，两条腿蹬来蹬去，不然司夏安生。

        “这点力气你留着给自己哭丧吧，别装了。”司夏偷来看好戏的眼神，想着你能撑到几时。

        “我不要哭丧，你们安静吃席。”辛慈喷出一口血，抓着司夏衣襟，“给我摆一桌子的菜，还要有豌豆黄。”

        “行。”司夏想逗她笑的，可无奈她已经晕过去，无法得逞。

        裴玄安啊，你喜欢她真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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