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79章

天空缺了一角，隐隐可见魔族张牙舞爪。辛慈看着很不舒服。当初有女娲补天，现在女娲神隐，谁能拯救三界？

        纸鹤从西方飞来，那是冬之国的方向。辛慈看桌上十几只纸鹤，都是寒见寄来的。一天一只，寒见不会写信，纸鹤传递来的消息无非是辛慈吃得如何，睡得如何，可还在蜀山。这些话语一连重复了十几天，辛慈有些厌烦，她都懒得回复，他还在笔耕不缀地问。

        在关心神仙这件事上，他可真是笨拙。

        辛慈拿起笔，毛笔沾了墨水，一字一句写下：安好顺遂，勿念。

        她想了想，撕了信，回：我在蜀山吃好睡好，玩的很开心。信件刚放入纸鹤里，寒见的信件又传来，辛慈打开一看，寒见说蜀山下有一家面馆的鱼汤很好喝，他试过了，味道鲜美清甜，让辛慈去尝尝。

        辛慈瞧了纸鹤，最终没有回信，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向来沉默寡言的寒见，写信的时为何这般话痨？

        寒见，我不敢回应你的思念。

        出门见落日，天窟肉眼可见在扩大，可听见魔族的嘶喊，不一会儿掉了许多黑色的东西，落地的一瞬间便化为冤鬼贪魔，把眼睛看到的一切都毁灭吞噬。

        “烧！”林子初一声令下，蜀山弟子便齐齐挥剑，把掉落的妖魔烧成灰烬。

        “大师兄，我们成功了！”蜀山响起激动又兴奋的声音。林子初虽然不动声色，可心里愉悦，他明白单凭他们烧不死那么多的妖魔，是天庭借给他们天火。

        辛慈望着空中升起的硝烟，有短暂的失神。她听见花瑶的声音了，他说这事没完，你们烧得越多，滋补我们的怨气越多，我们会越来越强大。魔尊将在不久后归来。

        天窟扩大一丈。

        她感觉到手心有异样的感觉，手掌有一条肉眼看不见的红线，延长到臂弯，指着心房的方向蜿蜒。

        辛慈笑了，还想留点时间去看看美人，这个机会重光没有给她。

        天阙。

        “你该醒来了。”辛慈望着锦屏上的仙君，笑容灿烂。“你躲避了百年，一切没有丝毫改变，该来的要来，该走的要走，该解决的要解决。”

        沉睡的仙君没有丝毫反应。

        辛慈蹲下来，看着他浓密的睫毛，笑道：“你做的够多了，你知道你沉睡的这些日子，你守护的人间是什么样吗？魔族放出冤鬼贪魔，生吞活剥手无寸铁的百姓，千里江山到处是没有掩埋的尸骨。那些冤鬼贪魔杀不完除不尽，天庭只能生一批杀一批。我们很厉害的，要做点什么。”

        “如果你身上有云初的一缕残魂，如果你是北辰的转世，如果你是温雅的阿白，就不该逃避。醒来吧，和我一起面对。”

        “我比任何时候都需要你。”

        榻上的仙君闭紧双眼，没用丝毫动静。

        辛慈一阵苦笑，给他盖好被子，也给一旁的眉柳梳理好发髻，轻轻关上门。

        “阿白，斩华剑会告诉你该做什么，我在大荒等你。”

        在昏暗房间里的仙君仍然闭紧双眼，可眼睛却淌着泪水。

        临清殿。

        “裴玄安不肯见我啊。”辛慈叹气，善恶到头终有报，以往是她不肯见他，他上天入地跋山涉河追寻她，现在她就在他眼前，他闭门不见。

        男人都是狗东西。

        辛慈道：“他为什么不肯见我？”

        鸣鹤道：“殿下受了重伤，不宜吹风不宜分神，以免加重病情，请仙子谅解。”他一向不喜欢辛慈，为了她，殿下吃了太多苦。他的神明为了辛慈，受了多少委屈屈辱，他不愿殿下再卷入纠纷。

        “好吧。”辛慈很失落，她找了殿门外的木椅坐下。“我在这里等他。”

        “仙子，马上要天黑了，夜晚露气重，去书房坐一会吧。”

        “没关系，我等他一会。”

        鸣鹤没说什么，默默离开，他心里想着这算什么呢，有事情才想起殿下，那平时做什么去了。他希望殿下这次狠心一点，让她陷入绝望吧，她才知道她错过了什么。

        天阶夜色凉如水，辛慈望见牛郎织女星升起来了，美是美，冷也是真的冷。她穿着单薄的衣衫根本不够御寒，靠着自己的颤抖发热，闭眼养神的功夫，眼前便出现鹤毛做的大氅，上面有裴玄安的味道。

        鸣鹤面无表情道：“殿下怕仙子受寒，让小的送来御寒的衣物。”

        大氅上还有他的余温，辛慈握紧拳头，低声道：“替我谢谢殿下。”她见临清殿内烛火璀璨，放开拳头，推开大氅，淡淡道：“殿下不愿见我，我改日再来。”

        她走得很坚决，没有片刻回头。

        临清殿内。

        他看辛慈已经走了，眉目紧锁，继而是深深的叹息。他也想不到，有一天他会躲着辛慈，隔着这么近的距离，他就是不能与她相见。

        他一直在躲避，这次也不例外。当看到辛慈离开，他的眼睛也没有了光芒，熄灭蜡烛，沉沉睡去。

        他知道这样无异于缘木求鱼，抱薪救火，可如果能再拖一会，像千年前他告诉北辰关于锦屏的用途，百年前他引诱符隐白沉睡，都是为了拖延这一天的到来。

        他再拖延一天，阿慈就能多活一天，哪怕陪伴在她身边的不是他，他也知足。

        黑暗中，他握紧双拳，可眼角还是有泪水流下。他何尝不知，她终究会选择这条路的。千年来她四海漂泊，四处寻找美人，是找寻北辰的转世，以弥补相识时对北辰存的别有用心。神族说她见异思迁，朝秦暮楚，可她只是为了寻找和云初相似的人。

        “你别哭了。”黑暗中，伸过来一只柔软细腻的手掌，轻轻拭去他眼角的泪珠。

        裴玄安紧紧抓住这双手，眼睛锁住日夜魂牵梦萦的神仙，挺拔的鼻子早已哭红，他泪痕满面道：“你不是走了吗？”

        辛慈一只手都是他的泪水，在被子擦拭一番，悠悠道：“你要是不想见我，我现在就走……”

        握着她冰凉的手，裴玄安把她卷进被窝，被子覆盖在她身上，他的一双手在她后背游走，她身上好冷，他想让她暖和起来。

        “你怎么哭了？”辛慈发了一个响指，屋内亮起一盏微弱的烛火，她看见他哭得鼻子都红了，眼泪还在扑簌扑簌落下来。

        辛慈一面擦，一面打趣道：“你脸上下雨了吗？”

        裴玄安似乎要把一生的心酸都倒出来，晶莹的泪珠在他眼中滚滚而来，在若隐若现的烛火中，显得那么苍白无力。他任由辛慈替他擦眼泪，带着楚楚可怜的泪光，潸然泪下道：“我还有办法，你别去大荒。”

        辛慈呆了一下，手有片刻的僵硬。“裴玄安，你哭得稀里哗啦的，好丢人，我要告诉师叔，他说你铁石心肠，眼中无泪，他错了哈哈哈……”

        她落入宽厚温暖的胸膛中，她的鼻腔都是暖香，香味蔓延至心头，心头却是冷冰冰的。

        “你说什么都好，不要离开我，昆仑神一脉就剩我和你，我们要互相扶持互相依靠，你不能违背帝君的嘱托。”说到最后，他以泣不成声，咬着牙极力抑制汹涌溢出的泪水。

        “裴玄安啊。”辛慈叹了一声，她扯过被子给他擦眼泪。她想起以前哄他的时候，他还很小，有段时间经常做噩梦，辛慈睡他隔壁，被他的梦话吵得睡不着。那个时候，她直接破门而入，大声道：“不就是做噩梦吗？有什么好哭的？你再哭……”

        她一根手指横放在他眼前，压低了声音：“不许哭了，再哭我就送你天阙。”

        裴玄安握着她的手，笑中带泪：“可你说完这话，总是陪着我睡，这次也要陪着我睡。”

        她怎么不记得了？惊觉自己跳进坑里，辛慈赶忙掀开被子，可被裴玄安双手抱着腰，她闻见他发间的桂花香，无奈道：“裴玄安，你诡计多端。”

        裴玄安道：“在你面前，我不介意耍下作手段。”他抱着她，头靠在她发间，嗅她发间的桂花香。他想起什么，身体刹那间僵硬，他一直想知道这个答案“如果你知道有这一天，你还会和师伯走吗？”

        言下之意是，你后悔遇见我吗？我扰乱你的命理，改动你的变数，毁灭你珍贵又欢乐的回忆，我做了那么多，你还能原谅我吗？

        辛慈想了想，她手转动着裴玄安乌黑柔顺的头发，淡淡道：“我不后悔，一切都是我的选择，包括你。”

        裴玄安却低了头，得到他想要的回答了，可他开心不起来。她说都是她的选择，言下之意就是希望他能尊重并且相信她的选择。

        辛慈望着他的眼睛，笑道：“我能做主的事情不多了，你要像从前那样，站在我的身旁。”

        裴玄安沉默不语，他闭紧双眼，她耳朵旁可听见他绵长的呼吸，似来自深渊处的绝望声响。

        “我还能见到你吗？”

        辛慈双手撑开他的眼皮，让他无法再装深沉。“当然能了，我可是月华仙子，有月光的地方就有我的身影。”

        她的手很快沾了他的泪水，一滴两滴，黏糊糊的。

        “你是个说话不算数的，我不知道你这次说的是不是真的。”

        辛慈一听就上火，你说我说话不算数，我还说你不知好歹。她两只手都落在他白玉般的脖颈上，稍稍一用力，他的呼吸就乱了。

        “你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要我掐死你才相信吗？”

        可裴玄安只是抱紧她，让她贴近他的胸膛。“阿慈，陪我看明天的黎明好吗？你能陪我看黎明，我就信你。”

        辛慈在他的脖颈留下鲜红的手指印，并且还在掐他。她想了想，放开他的脖颈，笑道：“好，和你一起迎接黎明。”

        裴玄安呼吸已乱，他紧紧抱着她，才不敢有下一步的动作。

        他很想要她，可如果得到了他什么都没有了。借着她的同情和怜悯，他乘人之危，乘虚而入。

        他苦笑，他要她心甘情愿，他有这个时间和底气，他愿意等。

        总有一天，她会回头，就像前不久她等来两仪阵的真相。

        “阿慈，我等你回来。”

        辛慈道：“好。”


　　(https://www.xblqugex.cc/book_42744619/16177961.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xblqugex.cc。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xblquge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