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84章

林夫子面无表情看着他们，淡淡道：“我之前说过，迟到了要打几下戒尺？”

        赵安年哭丧着脸：“三下。”

        “伸出手。”

        戒尺落下的时候，林夫子却感觉触碰到柔软的手心，小花接着他的戒尺，奶声奶气道：“夫子，他是给我送早餐才迟到的，夫子你打我吧。”

        赵安年喊了一声不好，想去拦截的时候，林夫子直接打了六下，打得小花的手背青肿。打完他才说：“你父母不给你做吃的吗？”

        小花的眼眶通红：“我没有父母。”

        林夫子顿了顿，想着赵家有乐善好施的美德，收养她这个孤儿也不奇怪。“去坐好，今日教你们读诗。”

        刚上完早课，林夫子去外头坐一会。赵安年看小花的手还肿着，低声道：“日后我给你带早饭。”

        小花放下书，笑道：“真的吗？那明天我要吃芙蓉糕。”

        赵安年看到小花脸上如海棠花一样的微笑，脸一红，他故意拿起一本书挡住脸。“别挑食，有什么吃什么。”

        小花道：“好吧，可是我还是想吃芙蓉糕。”

        林夫子回来了，带着茉莉花的清香，他示意大家安静。“明天要抽查背诗，大家回去好好复习。”

        赵家的马车晚了半个时辰，小花看一时半会马车也不会到。她看到天空中浓黑的乌云，要下大雨了，阿彘要是外出，肯定没有岱山。

        “我先回去，我怕阿彘去采茶了，没有带伞。”

        刮大风了，赵安年发髻被散，他拂开额间的碎发，压低声音：“你和我一起回去，路上遇到坏人怎么办？”

        小花挥起拳头：“遇到坏人我就用我的拳头打趴他们！”

        赵安年笑道：“你连一块大石头都搬不动，还打趴坏人。”

        小花挺着胸膛，理直气壮道：“我搬得动的，你家花园的那块大青石就是我搬的。”

        赵安年想说还不是他和她一起搬，他刚想反驳，迎面来了四五个小孩，都是之前和赵安年结怨的，见赵家还没有接他走，便起了报复之心。

        为首的韦信指着赵安年鼻子：“上次你在夫子面前告状，说我考试作弊，害我被夫子罚抄了十遍《诗经》，这次我看看你还敢不敢告状。”韦信挥手，身后的三个小孩推开小花，拉住赵安年的手脚不让他动弹。

        小花被推倒在地上，原本红肿的手又磕到了坚硬的石板，疼得她脸色煞白。

        赵安年见小花被推开，他急忙道：“你快跑！赶紧回家！”他手脚剧烈挣扎，韦信看到他还敢反抗，气不打一处来，先上前踹了他几脚。几个人围在一起，对着赵安年拳打脚踢，下手没轻没重，响起一阵厚实的皮肉拍打声。赵安年被他母亲骄纵惯了，哪里打得过这几个人，没一会就没力气抵抗，任由他们欺负。

        韦信闻到血腥味，下手更重了，他们之前没打过人，第一次见血很兴奋。

        小花感觉不到他的气息，她抄起一把凳子往几个人身上砸去，毕竟力气小，哪里打得过四个人，才挥舞了几下，就被一个大孩子放倒了，拳头朝她身上砸去。

        小花哪里肯认输，见面前挥舞而来一个拳头，抓过手就咬，牙齿如长了钉子，死死咬着他不松口。

        平城被咬得疼了，拳头使劲在小花头上开花，可他打得越用力，小花咬得越紧，他都能感觉她咬到他的骨髓。他疼得哇哇大哭：“老大，你想想办法，我好疼啊！”

        韦信死命拉开小花，小花被拉开了，瞬间又咬住韦信的手，韦信感觉手腕刺入两枚铁钉，他手脚并用，使劲在小花身上踹，喊着：“打她啊，打死她！”

        见韦信都被咬了，其他人哪里还敢上前，假装踹了小花几脚，躲在远处观望。

        小花脸上身上都是青黑的痕迹，两边的嘴角都是血，像咬破大西瓜没有擦嘴，更像地狱逃出的鬼怪，她瞪着韦信：“还打人吗？咬死你！”

        韦信都被吓哭了：“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他甩开小花，抹掉眼泪逃回家。

        赵安年喘口气，他爬起来，扶起小花：“怎么我还要你保护我，我太没用了。”

        小花脸上肿了一大片，她见人都走了，才敢哭。“他们打得好用力，好疼。”

        赵安年也好不到哪里去，他鼻青脸肿，身上挨了不少拳头，碰一下就疼得龇牙咧嘴。可他还是忍着痛，给小花理好散乱的发丝。“别哭，回去我给你买芙蓉糕！”

        “小公子啊，这是怎么回事？”赵家的仆役终于赶来了，方才集市的车马太多，他们一直等车马疏散开。他看见他们的小公子此刻身上挂了彩，衣襟不少血，脸都肿成馒头，还安慰着身旁的小女孩。

        赵家。

        “你不要告诉阿彘。”小花全身都抱着纱布，她疼得牙齿合不拢，咬字都不清晰。

        “为什么？”赵安年身上也缠着纱布，在小花手里塞了几块芙蓉糕。

        “我不想让他担心，他这几天腰痛，一直睡不好。”

        赵安年想日后他就不欺负人彘了，他欠了小花这么大的一个人情。

        小花端着一碗白粥，半天没有动筷子。她的手被狠狠踩了几脚，拿不动筷子。偏偏符隐白使劲给她夹菜，咿呀喊着让她多吃，今天第一天上学，记的东西有很多，要多吃东西。

        小花哭丧着脸，她身上很痛，尤其是手，被夫子打了，被韦信他们踩了，哪里有力气拿起筷子。

        “呜呜呜。”符隐白发出嘶哑的声响，他在疑惑为什么小花不吃东西。

        小花道：“阿彘，我回来的路上和小公子吃了芙蓉糕，我吃不下。”

        符隐白低着头，他久久没有动筷子，小花不吃他也不吃。她身上要药草的味道，他闻得见。

        见隐瞒不住，小花才说：“今天有人欺负小公子，我帮他打跑了坏人。”

        “咿呀。”符隐白慌忙跑过来，刚碰到小花的手，小花痛得龇牙咧嘴，把手收了回去。

        符隐白的脸色比夜色还要深沉，他虽然看不见但是也知道小花没有说实话。

        “我没有事，就是被打了几下手心，今天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符隐白的脸色还是没有变好。

        小花喊了一声不妙，看来他不是气她和别人打架，而是气她没有跟他说实话。

        “阿彘，我是怕你担心，你每天要做那么重的活，又要分神照顾我，我不想你太累，这都是小伤，我可以照顾好自己的。”

        “我没事的，明天睡起来，我还能抱起一块大石头。”

        小花说得越多，符隐白越是不高兴，眉眼惨淡。小花叹气，她走到符隐白面前，握着他的手：“阿彘，对不起，日后不不逞强了，你在家里等着我，我不该让你担心。”

        符隐白笑了笑，他摸摸小花的头，小花又疼得龇牙咧嘴。她知道他在说什么，他说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跑去喊来救兵接着打。

        “阿彘，我记住了。”

        这几天，小花都没去上学，也是因为身上有伤，她请假几天。她打开符隐白给她买的伞，手把伞高高举起，把符隐白笼罩在阴凉的伞下。

        符隐白握着花铲，花园里长了不少带刺的野草，他的手被扎得都是血，几根刺扎在他的手掌上，握东西的时候能感受到刺骨的疼。他没有时间包扎，他还有一丈宽的草地还没除草，他没有时间歇息。

        “阿彘，你出汗了。”小花拿开伞，掏出手帕给他擦汗，符隐白脸上都是泥土，她看不见泥泞，她只能看见他额间的汗水。“阿彘，喝水。”她跑去一旁倒来水，“阿彘，这水有点烫，慢慢喝。”

        水杯里可见符隐白灿烂又明媚的笑容，他这一笑，又是千年前俊美无双的仙君。

        “仙君，这又是何苦？”草丛处走来一风华绝代的女子，眼中都是热泪，痴痴望着趴在地上除草，脸上都是泥土野草的人。

        “啊。”符隐白闻言抬起头，他看不见眉柳，只觉得这气息他很熟悉，似乎他们见过。

        “仙君故意惹殿下大怒，让殿下罚仙君走一遭畜生道，投胎为人，在生生世世的轮回中，就能等到月华仙子是吗？”眉柳神色淡然，语气很平静。

        符隐白侧过脸，他无法说话，自然也无法回应。

        眉柳哭着：“我也等了仙君千年啊。”这千年，他怎么痛苦，怎样心碎，她都在一旁陪着他。

        他从不回头。

        “姐姐你哭了。”小花很喜欢她，主动掏出手帕给她擦眼泪。

        “仙君，宁愿要她陪着也不愿我陪着！”千年的等待千年的盼望，让眉柳失去理智，她抱起小花，把小花高高举起，不就是一朵花嘛，摔死了不过是现出原形。让他看看，她们都是一样的，别以为她是狐妖就觉得她卑贱。

        “啊啊啊。”小花恐高，看到那么远的地面吓得说不出话，大声哭着。她脸吓得发白，她紧紧抓着眉柳的袖子，嘶喊着：“阿彘，我怕！”

        “仙君。”泪珠滚滚而下，他为了她，挣脱双腿的禁锢，像个人一样站起来。他把小花抱在怀里，脸贴着小花的脸，擦拭掉小花的泪珠。救了小花，可他的腿也废了，日后只能在轮椅上生活。

        “阿彘，这个姐姐这么漂亮也这么坏！我不相信漂亮姐姐了。”小花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好不凄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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