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何苦贪恋当年一瞥惊鸿

卫随听见子衿的后，蓦然回头，只见红光顷刻而下。

子衿撑地而起，手中白光一刻也未曾停息，她掠过她面前的夔牛极快的朝卫随而去，终于赶在红光落下之际，独自撑起了一片天地。

当子衿撑起那片白光的一霎，头顶的乌云散去，风声停歇，就连暴雨也慢慢有了衰落之势。

或许燕意初他们几人不清楚那道可以破开乌云和狂风暴雨的白光代表这什么，但是不代表素弦他们也不知道，她扶着弟子的手而站，满脸震惊的喃喃自语，“好纯正的仙力。”

“是啊。”一旁的云晓寒接口，眉间的凝重已经完全淡开，仙魔自古不两立，自上古时期以来也曾听闻有人能仙魔双修，得两门功法傍身，如此看来子衿那丫头的确是未曾入魔。

只是可惜损伤了心脉，修为无法在精进一步。

“子衿。”卫随呆呆的看着她，手中的剑尖朝下而执，“是你回来了吗？你真的回来了吗？”

子衿手腕一转，更加澎湃的仙力涌出，将林子照的通亮，恍若白昼。

原本该呆在她身后的夔牛已经呜咽着跪在了地上，整个庞大的身子化为一道红光，注入到另一只夔牛的身上。

“发什么呆，我撑不了多久的！”子衿冷声斥道。

卫随连忙点点头，也学着子衿的样子将仙力挥出，子衿一把夺过卫随的剑，身姿轻盈一跃，便到了夔牛的跟前。

夔牛刚准备起身迎战，却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柄剑从上之下的插下来，直戳它的眉心。

夔牛的吃痛的摇摆着身子，想将人彻底甩出去，却发现她是凌空而立，根本不在它的身上。

它呜咽了几声，彻底软下了身子，子衿手中一用力，混着仙力，又将剑往下刺了几分。

夔牛不甘心的大力摇摆着身子，震天一吼，红光又再次反扑而来，隐隐有要压过白光的趋势。子衿嘴角边噙了一丝笑意，她略微收起了仙力，另一手迅速的拍在了夔牛的天灵盖那里，若非是夔牛自带魔气和红光，那么稍微注意一些，也能发现，子衿手心中的也是红光，甚至于颜色上，要比夔牛的红光还要艳上许些。

夔牛不甘心的睁大了眼，子衿的那一击，是彻底的毁灭了它的灵魂，就算是秘法，也不可能令它重生了。

也可能它到死也不知道，自己竟然会死在自己人的手上。

“安息吧。”子衿低喃着，在一合起手掌，夔牛便如粉末般，一下子就散开，随着袅袅而来的夜风，也不知道要飘荡到哪里。

子衿慢慢阖上眼睛，手中的剑一下子坠落，整个人也如飘絮般从空中坠了下去。

“子衿！”卫随大叫一声，身子恍若流光，刷的一下就飞到了子衿的身边接住了她。

绵软的身子没有一点力道的落在了卫随的怀中，子衿费力的睁眼，唇角染笑，清凌凌的眸子中，倏然映出了一道红色。

“阿随，还能见到你们，真好。”

卫随手忙脚乱的将人又抱紧了几分，“子衿，相信我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原本白莹如玉的脸上，已经多出了两道血痕。

是她的眼角滑落的。

卫随将人带到地上，刚准备运功为她疗伤时，又发现不但是眼睛开始出血，是七窍流血。

那是经脉爆裂的前兆。

“子衿，坚持住！”卫随捧起了她的脸，“我不会让你出事的，不会的。”

子衿柔嫩的小手搭在了卫随的手上，“我不会……有事……我……我只是累了……想……想睡一会儿……”

“别睡！子衿，听话，别睡！”卫随大喊着，拼命的将自己灵力输送进子衿的体内，可是就如石沉大海般，根本毫无作用，反而让她的血流的更多。

“卫家主，快住手，她承受不住。”云晓寒赶忙阻止，“她现在的经脉断了，承受不了你的灵力。”

“那我……该怎么办……怎么办？”素来沉稳的卫随在这里一瞬间哭成了泪人，就像是个毛头小子似的，没什么都做不了，也什么都不会。

他将人紧紧地抱在了怀中，“子衿，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你说啊！”

“子衿，你睁眼看看我好不好！你和我说话好不好！咱们不要睡好不好！你个没良心的都睡了一千年了，还要在睡多久！你就一点都不担心我们吗？你就这么放心的下我们吗？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老，一起死的吗？你怎么能又骗我！”卫随哭着，痛苦的皱眉，再无平素，半分矜贵的模样，也完全不像是一家之主风范。

这一刻，他只是一个男人，一个即将失去自己亲人的人。

“好感人，呜呜呜。”清渺伏在慕祈的肩上哭着，“原来子衿和卫家主是一对啊！”

“对啊，我一直我们家主这么多年不曾成亲，是因为有断袖之癖，谁知道……竟然这么深情！”

云晓寒听着那些弟子一言一语的，几乎肺都要气炸了！

墨子衿这丫头！明明是他们家主看上的好吗！

卫随那家伙的心上人，是他的那只小狐狸好吗！

“别哭。”子衿慢慢的伸手握住卫随的手，“我不会死的。”

“子衿……”燕意初也从后面跑了上来，他本想从卫随怀中抢人的，却被卫随先一步知悉了他的意图，让他扑了一个空。

“滚下去。”卫随凶狠的瞪着燕意初，在这一刻他就像是护犊子的母亲，不准任何人靠近他怀中一分一毫。

燕意初不甘心的看着子衿，刚想故技重施的时候，就被几个卫家弟子给绑了下去。

“不是，卫家主，我想到了！”云晓寒原本正在冥思苦想，突然间想起刚刚来的时候和子衿说的话，“我想到救子衿的方法了！”

“什么方法！”卫随一下子就拉过云晓寒的衣袖，焦急的问道。

在毫无办法的情况下，现在云晓寒的话，的确就像是救命稻草般。

卫随看着云晓寒的目光都是发亮的。

“我刚刚听子衿说过，她这次开这里，就是为了寻一样东西，那东西可以重塑她的经脉，要是我们也能找打，不就能救活她了吗？”

许是没有想到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几乎没有片刻思考，卫随便问道，“那东西在哪里！”

“我也不知，但是她给我指过路，我知道该怎么走！”云晓寒急急忙忙的说道。

“那还等什么！”卫随腾地一下就起身，将子衿背到了背上，“马上起程！”

“可是，如今天色已晚，我怕……”

不等云晓寒说完，卫随便吼道，“再等下去，子衿就没命了！”

“我已经经历过一次子衿从我眼前消失的场景，我不想再尝试第二次，就算是我以命来赎，我也要子衿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云晓寒有些为难的看了那些弟子，他倒是愿意陪着卫随去，可是这些弟子，却不好安排啊！

“云长老，那是我姐姐，不管前方是刀山还是火海，弟子就要随我姐姐前去。”墨锦央率先出声，“还请云长老和卫家主允许。”

“要去的就跟着，不愿意去的就留在原地等你们掌门家主。”卫随冷冷的扔下一句，便揪着云晓寒走了。

燕意初见此挣开绑住他的几名弟子，连忙跟了上去。

说实话，现在卫随就见不得，一个是墨锦央，一个就是燕意初。

若非他们他的小子衿也不会被那玩意伤的如此之重，特别是燕意初，还敢扑上来和他抢人。

真的是，越想越气。

“阿随……”子衿头趴在卫随的肩上虚弱的开口。

“嗯，子衿你会没事的，放心！”卫随连忙出声安慰，“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答应我。”

“嗯，你说，我什么都答应你，只要你别睡过去，坚持住！”

“别告诉倾尘。”子衿嘴角扬起一个很好看的弧度，“我不想……再让他为我担心。”

“那时我不懂情爱……以为只要不讨厌彼此就可以……咳咳……在一起，但是我后来……发现……我……我错了。”子衿断断续续的开口，“我已经自私的……耽误了几千年了，不能在这么错下去了。”

卫随含着泪拼命的摇头，“子衿，你别说话了，坚持住，很快，很快你就会和以前一样了。”

“以前……是什么样，我都忘了。”子衿低低的笑了起来，笑声中透露出一股子的嘲弄，“其实，我觉得我现在很好的。”

“子衿……”

“阿随，如果我真的坚持不下去的，记得帮我劝劝倾尘……”子衿声音越来越小，“世间颜色千红万种，何苦贪恋当年一瞥惊鸿。”

“阿随……我好累……好想睡……”子衿靠在卫随的耳边喃喃道。

“别睡！我求你！子衿，别睡啊！”卫随大声吼道，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喷涌而出。

子衿慢慢的合上了眼，血顺着她的眼角流下，笑意微微，一如当年初见。

昆仑山巅，白衣少女，清丽如雪不染纤尘，于云雾缭绕中慢慢转身，眉眼如画，浅笑嫣然，恍若天下钟灵毓秀具皆汇入一人眼眸，世间也唯有此颜色，堪称第一绝色。

此后，便在难忘却。

一眼惊鸿，便许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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