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二章回京

靖康二十一年，刘长庚接连在府试、院试、乡试夺得案首，消息传到李府时，秦氏连连咂嘴，有些艳羡地同李淼说，“晴儿这表兄实在了得，学问做得如此好，竟连得三案首，比当年的薛阁老嫡孙薛公子都强不少啊”

        “何止薛公子，怕是都能追上薛院长当年五连魁的勇迹。我就说这位公子非池鱼之志，晴儿有如此表哥，也是幸事一桩。”李淼摸摸才被修剪好的短须，他对自己看人的眼光一向颇有自信。

        秦氏嗔了他一眼，转头望向青云轩的方向，察不可闻地短叹了一声，幽幽开口，“咱家曌儿，若是能得一回案首，我也就满足了。”

        “咱们曌儿天资虽差些，三甲进士应当是没问题的，案首可能有些勉强，只期望他自己能多努力了。”李淼实话实说，儿子在学业上有些天赋，但离自己当年还差远了些，能中进士已是不错。

        城南余记成衣店内，舒晴同刘长庚正在二楼雅间为接下来的进京赶考做商讨。

        “哥哥，我听闻西域那边有形似人皮的面具贩卖，不若叫外祖父派人寻些过来，届时哥哥带着面具进京考试，就不会有人认出了。”哥哥这些年的相貌越发肖似母亲，舒晴担忧会被熟人瞧出端倪来。

        “不可，京中有子弟在书院求学，若是被发现，那便是欺君大罪。棠棠不用担心，哥哥已有准备，不会让人瞧出来的。”刘长庚摇了摇手中的扇面，阻止了妹妹的提议。

        舒晴美目望着哥哥胸有成竹的悠闲模样，心中的担忧渐渐缓了下来，她一向相信哥哥。

        “棠棠，年后哥哥就要去京中赶考，此一去，应当不会再回南郡了。等到哥哥为父亲证明清白后，再来接妹妹回京，妹妹安心在此等候便是。若书院不想去便不去，没人可以勉强你的”刘长庚突然正色，郑重其事地盯着舒晴嘱咐道。

        这些年，妹妹的身形逐渐窜高，原本有些肥嘟嘟的鹅蛋脸褪去一丝青涩，日渐流畅滑嫩。身段如柳，纤腰细肢，已有女子含苞待放的灼灼风姿，引得书院男弟子们纷纷钦慕。刘长庚虽醉心学业，却也不全然是木头人。

        舒晴知晓哥哥的好意，每日上下学，哪怕是带着帷帽，她都能感受到不少或直白、或隐晦的目光。只是她喜欢书院浓厚的书香气氛，况且有三哥哥在，也无人敢在她面前随意放肆。

        “哥哥，无妨的。今日妹妹就提前祝哥哥金榜题名，早日达成所愿。”

        刘长庚伸手摸了摸妹妹的额头，嘴角浅浅上扬，星目熠熠生辉，如乌云密布的天空突然被劈开一块，阳光铺洒下来一般耀眼，干净而纯粹。

        “哥哥，你笑的可真好看。”舒晴楞楞地看着对面少年风光霁月般的笑脸。

        刘长庚闻言，手一顿，随即摸上自己的脸，在探寻到自己的嘴角上扬的弧度后，也怔愣在原地。他有多久未曾笑过了，应当是妹妹走失、苏府出事后，他的心便死了。若不是外祖父将他从牢里救出来，告诉他还有妹妹待寻、为父平反，也许他早就随苏府一块而去了。

        刘长庚进京赶考后，舒晴便不再去福六巷，每日往返于书院和李府，闲来去浣兮院坐坐。

        一日晚膳，从书院放学归来的舒晴、菁菁及李辰曌一入府便闻见了饭菜香，等到了玉兰轩的花厅，李父和秦氏早已端坐在主位品茶闲聊，瞧见他们三人进来，唤了丫鬟婆子服侍落座，似是在等他们一般。

        今日晚膳开始的时间要比往日早了半个时辰，舒晴猜测义父应当是有话要说。果不其然，饭吃到半途，李淼率先开腔，“今日我收到了京城的折子，说是皇上寿诞将至，召我择日携家眷回京祝寿。”

        秦氏应当是早些时间收到了消息，此时并未搭腔，只是默默往左右两边人的碗里夹菜。

        坐在李淼左手边的李辰曌接了话，“父亲，是咱们一家人都要归京么？妹妹也去？”

        “是，包括你大哥，也会从阳关城赶至京城，你二哥在外游历，就不用去了。”李淼点点头，伸筷将妻子夹给他的猪排一口吞进。

        李府厨子做的所有菜，都是一口一筷子的大小，方便食用。

        “皇上寿诞，往年都是将礼备送至京城即可，为何今年需要进京祝寿？而且还是携带家眷一起”李辰曌还未太多接触朝堂之事，疑惑这其中的门道。

        靖康帝近来身体抱恙，不时从宫中传出卧床将养的消息，几位皇子私下里动作不断。此次寿诞，名义上是广邀大臣共祝，实则是为了敲打一番。不过听说几位皇子的母妃，都有意趁此次家眷们进京，给皇子挑选世家女做侧妃，皇室已经好几年未曾添丁了。

        听的父亲解释，李辰曌更不愿舒晴一道进京，他担忧，凭妹妹这姿容，虽说身份上比不得那些世家女，但保不齐有人慧眼识珠，他不愿冒这个险。

        “父亲，妹妹眼下未改姓李，这些年咱们也从未对京城那边说起过晴儿的存在，柳国公应当也不会对外提起过，那妹妹是否就不用进京？”李辰曌自欺欺人道。

        “糊涂，国人哪个不知国公府的表小姐同咱们府上的表小姐情同姐妹，一道在麓山书院求学。眼下听得皇家有意相看世家女，便撒谎隐瞒晴儿的存在，这是欺君之罪。”李淼也有些不愿带晴儿进京冒险，晴儿虽不是他亲生的，但十年的感情，也是如珠如宝地宠着的，如亲生的没差别了。

        舒晴到是挺愿意去京城的，这么些年，除了与外祖父有书信往来，偶尔外祖父会借机来南郡城休沐一段时日，但终究时日太短，她想借这个机会去京城陪陪外祖父。顺道，看一眼曾经的苏府。

        菁菁一听李家择日就要上京，留下她一个人在这南郡城，心中有些不大情愿，但她又不便阻拦，毕竟这是皇室的旨意。故而她闷闷不乐地坐在一旁，用筷子戳碗底。

        舒晴余光瞧见菁菁的动作，眼波一转，瞬间明白她的不快从何而来，但眼下义父义母还在跟前，不便安慰，只能桌下伸手捉住菁菁的手，用力捏了一下。

        叹了口气，李淼无可奈何地吩咐，“你们这几日休整休整，书院那边我会修书给山长给你们请假，咱们五日后出发。”李淼喝下茶杯里的茶，起身离去。

        见李淼离了席，除秦氏外，几人皆无胃口再吃，李辰曌带头告辞离去。

        舒晴站起身，正牵了菁菁的手准备离席，秦氏开了口，端重的声音里藏了一丝歉意，“晴儿，母亲知你不喜远行，只是此趟乃京中旨意，你父亲也不得不从。”

        “母亲，您不必担忧，孩儿知晓这其中利害关系。况且去京中，也能顺道拜访柳爷爷，他老人家这些年对晴儿甚是关照，这一趟北上，孩儿是愿意的。”她不在意皇上的旨意，若是能两全其美，她乐见其成。

        听见晴儿语气如往常疏淡，目光清明，知她并无勉强之意，秦氏心中瞬间宽阔了许多，先前她同老爷还有些担忧。

        见秦氏并无其他话语叮嘱，舒晴同菁菁缓缓退出了花厅，朝自个儿院子行去。

        想着不久之后就能见到外祖父，舒晴今晚心情大好，连带着脚步也轻盈起来，衣袂飘飘，整个身子在夜色中如同要奔月而去的仙女。

        小青在后头瞧着小姐的倩影，心中不免感叹，自家小姐姿容是越来越出众了，不知将来会便宜了哪家儿郎，不过说不准是便宜了自家三公子呢。想到此处，小青忍不住捂住嘴巴，但身体却诚实地将那声低呼送了出去。

        原本细心关注着菁菁的琉堇听见身边的声音，偏头瞧了眼小青，见她一幅开心不已的模样，心中满是疑惑，又抬眼望了望前头的两位小姐，并未发现有什么异样。

        琉堇伸手捅了捅小青，“小青姐姐，你在开心什么呀？”

        “没什么没什么”小青敛了敛神情，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前头的菁菁也做了同自家丫鬟一样的动作，仰着小脸问舒晴，“晴儿姐姐，你这一趟去云州，来回一趟怕是要两个月的时间，我一个人在书院好无聊呀”

        菁菁也想回京中了，自从开春来南郡上学，她已经离家三月了，眼下离暑期还有月余时间，她有些等不及了。

        “晴儿姐姐，不如你帮我同李伯父说道说道，把我的假期也请了吧，我跟你们一起回云州，去了云州我还能陪你一块儿逛逛，我可是知晓京中不少好玩的地儿。”菁菁捧着舒晴的手臂撒娇，清丽的脸蛋上满是乞求的笑容。

        舒晴心情好，笑容也比往日来的舒展，眸色涟潋，两粒梨涡若隐若现地盘在嘴角，她轻启朱唇，柔声道，“菁菁，外祖父嘱你回京的信件此时怕是正躺在你的房内，书院那边应当也早已得了消息，哪里还用得着去麻烦义父，放心吧！”

        “真的，我也能回京了？太好啦，终于可以不用去书院看女夫子的臭脸啦！琉堇，咱们回院子去。”菁菁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去确认那封信的存在，转身拉了琉堇便往角门跑。

        “小姐，你慢些走，当心脚下”琉堇没留神，被菁菁一把拉住身子，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

        瞧着菁菁那欢喜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舒晴眼中的笑意更深，外祖父若是知晓她会同菁菁一道回京，应当也是如此欢喜吧。

        前些日子放榜，哥哥高中状元，舒晴得到消息，心中欢喜，这些日子心情甚好。眼下自己跟随义父义母进京，便能再见到哥哥和外祖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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