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第一百零八章交待

“贵妃娘娘居然没当场说出要给杨小姐和诗璟赐婚的事，那么轻易就放弃了，好生奇怪。诗璟，你说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问题？”王子宁回头远远望了一眼身后巍峨的宫殿，问出心中疑团。

        “赐婚一事牵涉到前朝，贵妃当然不敢轻举妄动，她若是蠢到不顾后宫不得干政的典制当众建议，在场的言官还不得用唾沫星子淹死她。也得亏她只是贵妃而不是皇后，不能一道懿旨就定论。”付诗璟今日心情好，索性给子宁解释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原是这样，只怕那杨小姐，今晚怕是要彻夜难眠了哟。对了，诗璟，你是没见着，当时皇上同意给你和锦儿姑娘赐婚时，宣王的脸，刷地都紫了，我就坐他旁边，那情形，要多精彩就有多精彩，哈哈。”王子宁突然想到宴席上宣王的脸，心中不禁一阵幸灾乐祸，嘴里也跟着笑出了声。

        “小声点，这离皇宫不远，万一碰上宣王车驾，看你怎么圆话。”付诗璟撇头警告他一句，眼睛余光看见一处暗影，再要仔细看时，那暗影消失了。收回目光，付诗璟扭头同苏公子闲聊。

        “苏兄，陛下今晚已同意给我和锦儿赐婚，明日旨意便会到府上。只是这时间稍显仓促，恐待锦儿不周，还望苏兄海涵。”

        “你不必歉疚，此事本就是我强人所难，只要能让外祖父心满意足地离开，些许遗憾，锦儿不会介怀的。付诗璟，从此我便将锦儿交给你了，你定要好好待她，若有一日你负了她，天涯海角，穷极此生，我苏晓都会追杀到底。”苏晓勒住了马，侧身看着付诗璟，神情肃穆坚定，一字一句，千斤重的压力扑面而来，引得付诗璟和子宁都心生敬重。

        “苏兄请放心，诗璟三生有幸，能娶锦儿为妻，此生定不负所托，若有违背，只叫我遭万雷所劈，死无葬身之地。”付诗璟双眸定住，语如钉子般，字字入地，深重而有力。

        苏晓看了他半响，确定他话里的分量后，未做表示，回转身子抖动马绳，长喊了一声架，策驰而去，付诗璟和子宁也策马跟上，马蹄哒哒声在夜色中聚集、飘散，最后归于墙瓦缝隙间的寂静中。

        “主子，这付将军的手下，未免也太猖狂了些，竟敢对您不敬。”看着消失在夜色中的三人，某处路口的车驾旁，驾车的侍卫愤愤道。

        “不必多话，回府”马车里的华服男子闭眼吩咐道，平静的面容在间或透窗而来的昏暗灯光下忽明忽暗，仿若森林中正伺伏在兔子不远处的老虎，等待着狐狸的到来。

        次日，皇上赐婚的旨意果真到了付府和苏府，为让外祖父开心，苏晓塞了一袋银子，请传旨的公公又去柳府宣读了一遍，引得柳国公开心的要下床亲自迎接，幸而被苏锦和菁菁拦住了。

        “棠棠，外公终于能亲眼看着你嫁人了，日后去地下，总算有脸见你母亲和外祖母了。”柳国公倚着床头看接旨回来的苏锦，双眼湿润，满心欣慰道。

        “呸呸呸，外公还要看着锦儿成婚生子呢，到时候，锦儿就坐在廊下，一边给幺儿缝制衫子，一边看外公逗弄曾孙子，那才叫无憾终身呢。”苏锦快步走至床前，坐在床沿上给柳国公顺气。

        “好，好，好，棠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只是棠棠的终身大事已解决，还有菁菁和长庚的，外公这身子怕是有心无力，只能麻烦棠棠多费心了。”柳国公喘了几口气，感觉胸口舒畅了不少，望着一旁的菁菁和苏晓黯然道。若不是身子实在不争气，他真想安排好这一切再去与妻女团聚。

        菁菁眼眶一热，水雾集结，哽咽道，“爷爷，菁菁不嫁，菁菁就要陪着您，只要您不嫌孙女做老姑子吃白饭，菁菁此生就在这柳府中侍奉您。”

        “傻孩子，不哭，哭了就不漂亮了。我堂堂国公府，便是十个老姑子都养得起，爷爷怎会嫌弃你。这世道艰难，女子总归要有自己的家，爷爷老了，也病了，护不了你一世。若能有人知你疼你爱你，爷爷也会放心的。”柳国公拉过菁菁的手，抬起皮包骨的手，小心翼翼地擦掉她脸上的泪珠，轻柔如掸毛拂尘，生怕自己粗糙的手会在那柔嫩白净的肌肤上留下划痕。

        “好了，棠棠，你先带菁菁出去，我同你二哥说会儿话。”柳国公轻轻拍拍菁菁的手背，抬眸看苏锦。

        待苏锦与菁菁离开，苏晓坐在苏锦的位置上，望着明显精神不济的外祖父心疼道，“外公，您若觉着不舒服就先歇会儿，长庚就在外头候着，待您醒了咱们再说，您看可好？”

        柳国公抬手拒绝了，他颤颤巍巍放下手掌，眼神缓慢地扫过苏晓的脸、胸膛、腰身和腿足，干咳几声张口，“长庚，外公知自己已是大限将至，今日留下你，交代一些重要之事。书房暗格里有柳府这么多年攒下的基业，我已平分成三份，你与棠棠、菁菁各领一份。还有一些明面上的产业，我已嘱咐柳青交给棠棠。不要怪外公偏心，实在是棠棠吃了太多苦，我便忍不住想多给她一些。外公知你对当年陷害苏府的罪魁祸首恨之入骨，城外五十里有一处庄子，庄子上有一棵海棠树，树下埋有一些证据，可直指禹王与贵妃就是当年主谋之人。这么多年外公未曾拿出来，只因那禹王一党势力过于深厚，皇上后宫常年把持在贵妃手中，外公不敢冒险，也不愿你为了上一辈的恩怨而丧了性命。如今告诉你，也是不希望此事就此被带入地下。但外公依旧要叮嘱你一句，官场之事，只有十足把握才可做，否则便会叫对方擒住把柄，再无翻身之地。”

        说了一连串话，柳国公一时有些喘不过气来，眉间沟壑深深，闭眼连咳了好一阵。

        苏晓学着苏锦的动作，一手扶住外祖父，一手绕至背后，顺着脊背不轻不重地上下顺气。

        柳国公缓了过来，颔首示意自己可以后，待苏晓坐正，接着道，“待我去后，柳青会带上这府中的部分忠仆奔你那去，卖身契我都已吩咐柳青准备好，至于其他下人，你看着处理便可。棠棠和菁菁那头我也都留了些人，柳青会告诉你的。余下的，就只能靠长庚你自己了。好了，该交代的外公都已交代清楚，你也不必伤心，人各有命，外公能比你们母亲多活这么多年，也是赚了。你去办事吧，让外公歇歇。”

        苏晓默然，他扶着外祖父躺下，摁好被角，待床上的人呼吸平稳后，转身出了房间。直至走到一处隐蔽角落，他才面向白墙，无声释放内心的酸楚，待悄悄擦去眼角的泪后，依旧一副清冷模样。

        接下来的几日，苏晓早出晚归，只有在晚膳时雷打不动地出现在柳府中，陪着众人用晚膳。苏锦的婚期定在十日后，时间过于仓促，饶是苏晓请了李夫人前来相帮，依旧有些忙得脚不沾地。

        幸而皇帝体恤付将军无父无母，派了礼部官员帮忙操持，诗璟还请了周夫人过府帮忙，这才有条不紊地准备着。

        而苏锦这位新娘子，则被诗璟和苏晓安排安心待嫁。见自己插不进手，苏锦索性常住柳府，全心全意陪伴外祖父。人逢喜事精神爽，柳国公这几日的精神也见大好，偶尔还能下地走动，苏锦姐妹俩很开心，愈加形影不离地找各种乐子逗柳国公高兴，日子就这么一晃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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