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初遇

元旦假期她去附近的区图书馆。

        她毕业后有天突然很怀念大学时在图书馆的时光，就搜索了一下。发现区图书馆分馆就在附近，还可以办借书卡。

        馆里靠着窗的位置摆着许多植物，看起来就是活了好多年的，有一盆高大的芦荟还开花了。

        那天她在图书馆书架间散步，看到高处有一本没见过的书，她踮着脚尖也够不着，小心地把一个踩脚的凳子拖过来，这凳子用久了，一拖动就发出声响。她踩着凳子终于把书拿到手里。这时她想起最早她和许淇就是在图书馆认识的。

        他那时在图书馆勤工俭学。

        那天，天瑶也是在够高处的一本书，突然有个人伸手从她头顶把书拿了下来，这书只剩一本，天瑶很紧张，以为有人抢书。

        她做好了有理有据地进行争取的准备，她对正看着书的封面的那个男生说：“对不起，这书是我先看到的哦。”

        她又补充道：“你可以预约，我看完了归你。”

        许淇从书上抬起头来，少年眉目清秀，在逆光中好似电影场景。

        天瑶心里产生了动摇，但对那本书的期待还是让她再次开口：“那个，抱歉，我今天真的不能让给你。”

        许淇轻笑：“谁说我要看了？”

        天瑶心想那你还拿着书不放，她正打算伸出手去，许淇一抬手又把书塞回架子。

        天瑶在心里骂这个人有毛病。

        然后她又开始踮着脚够。

        他把书拿下来递给她。

        天瑶接过书，很惊讶地盯着他看。

        许淇说：“我刚才本来就是想帮你拿，你一开始就假设我是来抢书。”

        他还委屈上了？好吧是我的错，天瑶在心里默默承认。

        他那时穿一件白色的圆领t恤，头发是刚刚剪过的样子。

        真是人美心善的小伙子呀。

        她那时年轻，说话直接，“你长得真好看”这句话出现在大脑里之后也逃到空气里。

        他没忍住笑了，果然人人都对好话没有抵抗力。

        他说：“还从没有人第一句话对我说这个。”

        学校图书馆的规定是离开座位时需要刷暂离，半个小时后没回来座位就会被释放。如果图方便不刷暂离而走开，就会被巡查的同学记入系统，超过一定次数则7天不可预约。

        这天她本来是去书架拿一本早已看好的书，偶然目光落在另一本上，等回过神来已经翻了快四分之一。

        等她走回座位，一张违规通知单正躺在她书上。她没在意，把单子往书里一夹，正好当书签，反正要累计3次才有惩罚呢。

        春天将尽的初夏时节，难得下雨的北京，傍晚突然下起大雨来。

        天瑶在图书馆临窗的位置看小说，实在太好看了，她有时抬头看一眼窗外，看到雨还在不停地落下来，换个舒服的姿势窝在椅子里，又低头继续。

        一直等到打闭馆铃，轻音乐在整个楼里回响。她站起来收拾书包，才从小说的世界回到现实。

        她走到图书馆大门口，雨虽然小了点，但因为夜深，带着雨丝飘过来的风已经有凉意，她把外套的拉链拉上，看着外面的雨发呆，还不能下定决心跑进雨里。

        就是这时许淇走到她身后，他手里拿着两把伞。天瑶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许淇是一个人，她盯上了许淇手里多出来的那把伞。

        面子哪里有里子重要，再说上回我还夸他好看来着。

        天瑶脸上浮起最真诚无辜的笑容，“那个，同学，你好像多一把伞哦。”

        许淇看向她，问：“你想借？”

        “正有此意，咱们真是心有灵犀。”不好，有点过了。

        许淇说：“那你挑一把喽。”

        天瑶大喜过望，她低头看看，一把伞大，一把伞小，一把新，一把旧，她挑了那把又旧又小的。

        许淇把伞递给她，天瑶赶快接过。

        她费力地把伞打开，好不容易打开了，却断了一根伞骨。好吧，也不是不能用。

        许淇在雨里撑着伞回头看她，少年眉目弯弯，眼睛里面闪动着调皮的神色，他问：“后悔了吗？要不要再跟我换？”

        天瑶潇洒地一甩书包，大步走进雨里，有伞就行，丑点算什么。她对他说：“有机会来图书馆再还你吧。”

        想来一把破伞他也不至于急着要。

        他笑道：“不用了，我在办公室角落的柜子里找到的，本来就没人要。”

        他们一起往西边走，路灯下能看见纷乱的雨丝。很快到了路口，许淇微抬了一下伞，说：“再见。”

        “再见。”

        他们各自走向不同的方向。

        回到宿舍，天瑶把伞放在楼道晾干，发现自己裤脚都湿了。推门进宿舍前，她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小黄伞，小黄伞淋了雨，伞上的灰尘都被洗干净了，颜色还挺好看的。

        睡觉前天瑶整理了准备还的书，一张小纸片掉出来，她这才看见那张违规通知单背后，寥寥几笔，画了个踮着脚的小人。

        她心里想，这人还挺幽默。

        周末天瑶拿着小黄伞，按照同学的指示去了学校家属区的一个便民市场，在一个老爷爷的摊上把伞修好了。换了根伞骨，又把生锈的地方磨了磨，只收费5元，摊子边上童叟无欺的牌子果然不是白立的，摊主收了钱，说：“你再多试几次。”

        于是她站在初夏的晴空下，把小黄伞打开，合上，再打开。小黄伞展开时，振动空气，轻轻发出“嘭”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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