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死一样的平静。

        卜古把手里的零食冲汤勇扬了扬，回了一句。

        卜古：“走了啊。”

        真的是不带一点感情。走的潇洒利落，中间连看柴全一眼都没看过。

        汤勇盯着卜古的背影，又看了看旁边站着没动静的柴全，决定还是当一回好人。

        汤勇：“哥们儿，没事，谷子就这性格，过两天就好了。”

        柴全转过头，看着汤勇，真心实意的来了一句。

        柴全：“我真他妈的谢谢你。”

        汤勇：“”

        这俩人，真的都是祖宗。

        柴全回到班里的时候，那个闹脾气的小孩正一个人站在阳台上扒着栏杆边吃零食边吹冷风。也不穿件外套，就穿件校服，整个人都像是随时要被风吹走了一样。

        看着都觉得冷。

        柴全打开阳台门走过去，语气尽量轻松。

        柴全：“小布谷，不至于吧。重新认识一下不好吗。”

        卜古压根连头都不回，自顾自的吃零食。

        柴全：“哥给你道歉，行不行。”

        卜古连眼珠子都没动一下。

        柴全：“你说吧，你要怎样才肯跟我说话。”

        卜古“嘭”的一声挤爆一包零食的包装袋，转了一点头，表情很平静。

        卜古：“不想说。以后，躲远点。”

        说完，卜古扔了包装袋一个人进屋，愣是再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再分给过柴全。

        柴全站在阳台上，舌尖顶了顶腮帮子，好半天，骂出来一句脏话。

        一上午，卜古还真的是连看柴全一眼都不看。不是转着脑袋看天，就是支着头看黑板。愣是一句话也不说。

        一直到中午放学，柴全跟在卜古后面走了一路，跟只被主人抛弃的流浪狗一样。

        汤勇走在卜古旁边，几次回头看看柴全，开口想说什么，又被卜古一记眼刀给杀了回去。

        一直走到公交站牌，柴全眼睁睁看着这小孩拽着汤勇上了车。一句话都没留，一个眼神都没有，真的是上了车就走。

        柴全：“”

        卜古和汤勇家是对门，真的是出门就到了。

        卜古和汤勇在家门口分了手，转身准备进家门。忽然被汤勇从后面喊住了。

        汤勇：“谷子！”

        卜古转过头，“怎么了？”

        汤勇犹犹豫豫的，跟个大姑娘一样。

        汤勇：“就是，那哥们儿的事，你们”

        汤勇还没说完，卜古就打断了。

        卜古：“什么哥们儿。我说过他是我哥们儿了吗？”

        汤勇：“”

        你都把吃的分给他了，这还不算吗。

        汤勇没胆子说，只能选择另一种比较婉转的说法。

        汤勇：“不是，我看他也挺”

        汤勇的话又没说完，又被卜古打断了。

        卜古不耐烦的抓了抓头发，“行了，这事和你没关系，你别管。”

        汤勇：“那你们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

        卜古轻轻笑了一声。

        卜古：“什么怎么办，就是普通的同班同学，还能怎么办。”

        汤勇：“”

        卜古一进家门，就看到自己亲妈正坐在沙发上看最近新出的动漫，一边看还一边跟个小孩一样大呼小叫。

        古彤：“老卜，你看你看，这次的新番是真好看的。还有这条裙子，等它一出c服我就要入手。你老婆我一定会是漫展上最靓的崽儿。”

        卜城正在厨房里做饭，听到老婆喊自己，端着水果走出来，往古小姐面前的茶几上一放，哄着。

        卜先生：“是是是，我老婆穿肯定好看，来吃水果。”

        卜古：“”

        古彤，古小姐一直是一名比较神奇的女性。

        考上了重点大学的特色专业，不好好学习，反而从大学开始写小说，最后写着写着，不知道怎么就签约了网站。再到后来，直接成了网站的顶流作者。

        毕业后也不找工作，就一心一意的窝在家里爬格子。

        明明已经是三十岁指着四十岁数的人了，但只要她本人不说，别人还真看不出她的年龄。这么多年过去，依旧和二十小几时没什么两样。

        导致卜古每次和古小姐上街，都会被误认成是一对姐弟。

        而古小姐本人就凭借着老天爷给她的优势和特权，一点也没有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沉稳。反而整天活力四射的。

        怀孕那会儿怕伤着宝宝再加上卜城的“严防死守”，古小姐老老实实的安分了十个月。再加上坐月子，愣像是被憋坏了一样。

        生儿子前那叫阳光开朗，生完儿子那干脆就不知道“稳重”两个字该怎么写了。

        在家里蹦跶到卜古五个月的时候，就自己一个人拎着小箱子，告别卜先生，出门旅游去了。

        一路蹦蹦跳跳的逛完中国大小二十三个省，五个自治区，四个直辖市和两个特别行政区，还大有蹦跶着漂洋过海去开拓新地图的趋势。

        得亏了“留守”在家的卜城三天两头打个电话“慰问”一下这个不着调的媳妇。不然古小姐可能已经蹦跶完七大洲八大洋了。

        古彤“百忙之中”分出一眼看到卜古已经回来了，正站在玄关一脸平淡的看着自己。

        她倒是没有一点身为母亲的自觉，一看儿子回来了，赶紧把卜先生赶走，招呼了卜古一声就大大咧咧的拍着自己旁边的沙发招着手让卜古坐下来和她一起看动漫。

        古彤：“来来来，谷子，坐下陪我一起看。”

        卜古：“”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喊狗呢。

        不过吐槽归吐槽，卜古还是老老实实的换了鞋坐下陪着自己妈一起看。

        今天上午的烦心事太多，稍微放松一下也挺好。

        卜古伸手从桌上拿了包薯片准备吃。

        老婆被“抢”了的卜先生不舍得说老婆，只能拿儿子撒气。

        卜城把卜古手里的薯片收走，面对着卜古的目光，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

        卜城：“马上就吃饭了，少吃点零食。”

        卜古转头看了看古小姐腿上放着的山药脆片，又转头看了看卜城，真心实意的问了一句。

        卜古：“您这么偏心真的好吗。”

        卜城没有回答，转脸把薯片放到古小姐手里。

        卜城：“饭马上就做好了，彤彤你先吃点零食垫垫。”

        卜古：“”

        话说回来，卜先生和古小姐的结合也是个故事。

        卜城是名牌大学的物理教授，古小姐是抱着看帅哥的心态去蹭课的学生。

        一个是三十多岁的单身“老男人”，一个是二十多岁还在幻想大叔和萝莉的爱情故事的中二女青。

        不知道怎么就培养出了深厚的“革命友谊”。扛过了年龄问题，父母问题，甚至连社会舆论问题都扛了过来，真的是上演了一出现实版的现代都市爱情狗血大剧。

        狗血到五岁的小卜古曾经很直白的问卜城。

        卜古：“您究竟是怎么看上我妈的？”

        晋升为卜爸的卜教授没说话，只是被物理“摧残”到平静的眼里多了一朵璀璨的火树银花。

        这俩人的性格真的差得太多了。

        一个正经古板，一个没心没肺阳光开朗。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凑到一张桌子上吃饭的人。而且两人的人际关系，口味，职业甚至是睡觉姿势都没有一点儿像的。

        任谁看都不会觉得他俩是一对儿，还能生出卜古这么大一个儿子。

        可事实证明，古小姐和卜先生就是一对儿。还就生出了卜古这么大一个儿子。

        据古小姐说，就连卜古的名字都是他们爱情的象征。

        导致卜古曾经肉麻的一度想改名。

        但肉麻归肉麻。这小两口的感情也是真的好。

        自卜古有记忆时起，这两人就没吵过架。虽然古小姐有时会脑电小女人脾气，但卜城都像是没有底线一样，对古小姐有求必应。典型的要星星不给月亮，天阴了都恨不得打着灯笼架个梯子给她摘。

        按照卜小姐的话说：“我是他老婆，他当然要听我的。”

        卜古懒得看他们老夫老妻的在那里叽叽歪歪，从沙发上爬起来转身上楼往屋里走。

        刚走到屋里没两分钟，那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儿子的古小姐关了电视推开老公抱着零食就直接破门而入。不正准备上床补觉的卜古吓了一跳，脱了一半的上衣又“呼啦”一声拽了下来。

        卜古阴着脸指了指门，尽量心平气和的。

        卜古：“有门，您下次进来时能敲门吗？”

        “为什么！”古彤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我进我儿子屋为什么还要敲门？”

        卜古瞌睡的厉害懒得说话，直接丢出去一句，“进孙子屋也要敲门。”

        古彤不屑地瞥了卜古一眼，哼了一声，“就凭你，我以后有没有孙子还不一定呢。”

        卜古：“”

        这人实在是没法正常交流。

        卜古也不搭话，穿着卫衣就往床上一躺，被子一蒙，露出个后脑勺，身体力行的表示让卜小姐该看动漫看动漫，该吃零食吃零食，总之就是哪边凉快哪边待着去。

        “逐客”的意思都这么明显了，顾小姐却像是没看懂，抱着零食袋翘着二郎腿就往床边一坐，惊天地泣鬼神地抛出一句。

        古小姐：“怎么了，这么急，你在打，飞机吗？”

        卜古再淡定下去就不正常了，一掀被子从床上支楞起来，怒道：“您是我妈！有当妈的和儿子说这个的吗！”

        一眼看过去又看到古小姐正坐在自己的床上吃零食，卜古一口气差点没背过去，又补充了一句。

        卜古：“别在我床上吃零食！”

        “那有什么。”古彤晃晃悠悠的吃了片薯片，轻笑一声，贼兮兮道：“你这个年纪，就要多用用五指姑娘，不然才叫不正常呢。”

        古彤语调轻快，句尾上扬，心猿意马之意昭然若揭。

        卜古被自己亲妈说得耳根一热，想睡也睡不着了，干脆把被子团吧团吧，抱着被子开始和古小姐掰扯。

        卜古：“妈，我”

        古彤：“叫姐！不叫姐咱俩就别说话！”

        卜古：“”

        卜古：“古姐,我是您儿子，在我面前您能注意点吗？”

        古彤：“为什么要注意，这有什么可注意的！？”

        卜古：“古大作者，您儿子还没成年呢，不涉，黄，谢谢。”

        “这叫涉，黄吗？”古彤一脸震惊加不可置信，“这叫正常生理现象！”

        卜古是真无语了，脸埋在被子里，深刻的感觉到和古小姐较真就是个错误。

        别人家的母子是怎么相处的他不知道，但他家这个，完全是一朵奇葩，根本没法相处。

        卜古深深觉得自己被古小姐影响了这么久还能一直“出淤泥而不染”，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古小姐看着自家儿子开始怀疑人生了，不仅毫无半点内疚，反而得意洋洋地“哼”了一声，忽然想起来什么，摸了摸卜古埋在被子里的头，柔声道：“谷子，和你商量个事呗。”

        “什么。”

        卜古如临大敌，一下子从床上挺起来。

        古小姐难得温柔一回。每次古小姐这么温柔的和他说话都绝对没好事。

        卜古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小时候受到古小姐深重“迫害”的经历。

        这位当妈的不止一次把年纪尚小的儿子推出去当挡箭牌，以至于对卜古小时候幼小的心灵造成了极其深重的打击。

        往事过于美好，卜古不想回忆。

        古彤拨了拨额头上的刘海，支吾道：“那个，你把你旁边的那个房间收拾出来吧。”

        “就这？”卜古一脸疑惑，他不太理解古小姐为什么支支吾吾地。好奇心的驱使下又多问了一嘴。

        卜古：“那不是客房吗，家里来客人了？”

        古彤：“就，朋友家的孩子要来借住一年。”

        卜古：“”

        卜古：“女生还是男生？”

        古彤：“男生。”

        “可以啊。”卜古回答的很轻松，完全零压力，“找个阿姨来打扫一下不就行了，让我去干什么？”

        古小姐：“你们两个都是同龄人，你帮着布置一下，会更能让那孩子有在家的感觉。”

        卜古：“”

        “行吧。”卜古抓了抓头发，又准备往床上躺，“那先让阿姨收拾吧，等收拾完了我再去布置。”

        结果卜古还没躺下呢，又被古小姐拽着领子给拽起来了。

        “干什么？”卜古硬生生被拽起来，后脖颈被衣服领子勒的微微发疼，“还有什么事？”

        眼看着古彤支支吾吾的，半天了也不说话。卜古更好奇了。好奇心直接超过了被人拽领子的不快。

        卜古：“到底怎么了，你朋友的儿子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古彤犹豫了一下，连薯片也不吃了，打算和卜古说实话。

        古小姐：“就是，为了让那个孩子更快适应新的环境，我和你爸一致决定让他先和你睡一个月。”

        眼看着卜古的表情变得比五月的天气还快，古彤赶紧开导自己儿子。

        古彤：“你看，你床这么大呢，谁四个人都没问题。你们两个人睡绝对没问题！”

        一边说，还一边伸手拍了拍屁股底下的床。

        卜古看了看自己快四乘三米的床，勉强能接受。

        卜古：“然后？”

        古彤：“然后，我们今天才知道，这孩子还和你是同班同学。”

        卜古深吸了一口气。同班同学？这是直接兔子逮着窝边草就开始啃了？

        “名字。”卜古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怎么在意，“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古彤低着头想了想，好半天才抬起头。

        古彤：“这孩子的名字，比较奇怪。”

        卜古：“没事。”

        卜古表示能理解，反正再奇怪也没有他的名字奇怪，都“布谷”了。

        古彤：“柴全”

        “什么？”卜古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你说，你朋友家的孩子叫什么？”

        古彤：“柴全啊。”

        卜古凌乱了，不，准确的来说，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今天上午还在生气闹别扭的人转眼就要以另一种方式住进他的家里，还要和他睡一个月？！

        怎么想怎么不得劲。

        半天卜古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卜古：“不行。”

        古彤：“为什么！”

        卜古：“没有为什么，不行就是不行。”

        古小姐不乐意了，叉着腰跳到床上，怒道：“我是你妈，房产证上是你爸的名字，我是他老婆，我说行就行。”

        卜古：“”

        这一波思路盘的还挺顺。

        卜古真感觉自己摊上这么个妈一定是上辈子曾经做的坏事太多了，这辈子老天爷才要这么惩罚他。

        真的是砸手里了。

        古彤看着卜古一脸的难言之隐，作恶欲暴起，凑上去问。

        古彤：“怎么了，怎么了，谷子，快和妈说说。”

        您还知道自己是个当妈的。

        卜古瞟了一眼古小姐那兴致勃勃，完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深知今天这是不老实交代就绝对过不去。好半天，才艰难的开了口。

        卜古：“我，认识这个人。”

        古彤：“那多好，朋友啊。”

        卜古看了古小姐一眼，也挺无奈。

        卜古：“如果您认为打了一架那还算朋友，那您这脑回路也是真的清奇。”

        古小姐：“”

        半晌，一阵惊天动地的笑声从卜古的房间传出来，覆盖了整栋房子，直直的传到楼下的厨房，把正在厨房炒菜的卜城吓了一跳，手里的勺子一抖，盐全撒进去了。

        卜城：“”

        楼上的房间里，卜古特别无语地看着在床上躺着笑的停不住的古小姐，连说话都快懒得说了，声音弱弱的。

        卜古：“您够了。”

        古彤都快笑哭了，好不容易才能断断续续的说出句话。

        古彤：“出息啊，小谷子，打架都打到熟人身上了。”

        卜古：“我和他不熟。”

        古彤：“没关系，以后就熟了。”

        卜古：“”

        卜古无奈了，果然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判断他妈。

        古彤终于笑够了，一拍大腿，“我决定了，我一定要把小全接到咱家来！”

        卜古急了，从床上跳起来反对。

        卜古：“我说了，不行！”

        “抗议无效！”古彤跳下床，鞋也没穿，只抱了放在桌子上的薯片就跑。

        卜古：“”

        他连离家出走的心都有了。

        不打不相识，天上掉孽缘。

        不一会儿，古彤又飘了回来，在房门口探着个脑袋笑的语重心长。

        古小姐：“谷子，要和新朋友好好相处哦。”

        卜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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