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宋云希脱口而出：“妈妈，咱们能不能收养安景年啊？”

        宋静阳睁大眼睛，一时间以为自己耳朵有了什么问题。

        话一出口，宋云希也有点后悔了。

        他上一秒他才立过不和主角产生关系的flag，下一秒见到安景年就倒了。

        而且宋静阳一个单身女性，带着他一个小孩子就已经够辛苦的了，再把安景年领养过来，岂不是负担更重了？

        见宋静阳愣住，宋云希飞快地说道：“当我没说。”

        随即就要跳下沙发，却被宋静阳当时摁住。

        宋静阳脸上没有开玩笑的神情，很严肃。

        她定定得看了宋云希一眼，问道：“为什么？”

        她震惊于自家儿子知道收养这回事儿，又震惊于儿子想让她收养安景年的事儿。

        但是她素来很尊重孩子的意愿，倒是很想听听宋云希怎么说。

        宋云希抿了抿唇，道：“我喜欢安景年，他长得好看，我想让他陪我玩儿。而且，他爸爸妈妈都不在了。”

        宋云希觉得自己语气平常，宋静阳却仿佛在他眼里看见了同病相怜的悲伤。

        她想起以前小小的宋云希总是用羡慕的眼神看着被父亲架在肩头的安景年。

        有时候，宋静阳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自私了点，因为离婚让孩子缺失了父亲的关怀。可转念一想又否定了，那个男人哪里会尽到做父亲的责任？

        宋静阳摸了摸儿子的脑袋，对儿子道：“儿子，安景年有他自己的亲人，他们会抚养他长大的，你放心。”

        宋云希抬起头，摇了摇头，“妈妈，他们不会对安景年好的。”

        宋静阳诧异地看着儿子，问道：“为什么？”

        宋云希低声道：“因为他们不喜欢安景年。”

        宋静阳愣了一下，没说话。

        宋静阳和安景年的母亲在同一家服装厂上班，只是岗位不同，平时也没有太多交集，只不过一些传闻倒也听说过。

        安景年的母亲因为要嫁给他父亲这个穷小子，和家里断绝了关系，闹得很僵，平时逢年过节的，也不见人来走动。

        安景年的父亲老家在乡下，家里头的亲戚都是农村人，一辈子种地，家里只有一间土胚房，人口又多，估计也不一定就愿意带着安景年。

        她也不是养不起多一个孩子，只是养孩子并不如宋云希所想的那么简单，不只是要保障他的衣食住行，还要培养他成为一个真正的人，付出的精力，远比想象的多。

        更何况，平时她和安家往来不多，顶多算是点头之交，平白收养人家的孩子，到底说不过去。

        她也不是爱心泛滥的滥好人。

        宋静阳弹了一下儿子的脑门，拍拍他的脑袋，道：“别多想了，想多了都变成小老头了，快去洗澡，明天上学，这件事情，我会考虑的。”

        宋云希激动地扑进宋静阳怀里，“谢谢妈妈！”

        宋静阳被他扑得往后一仰，无奈地抱住他。

        “那今晚安景年能和我一起睡吗？”

        宋静阳揉了揉儿子的脑袋，“行。”

        灯光照不到的昏暗墙角里，安景年悄悄往后挪了一步，把自己嵌在黑暗里。

        -

        宋云希放好了洗澡水，推开房门，见安景年乖乖地坐在床上，像个精致的布偶娃娃。

        宋云希心又软了软。

        他把自己的小怪兽睡衣给了安景年，带着他去浴室。

        安景年任由他牵着走，安安静静不哭不闹。

        宋云希道：“安景年，你以后就住在我家了好不好？”

        安景年蓦地顿住脚步，宋云希一时不查，竟被他扯了个踉跄。

        他稳住身体，看见安景年站在原地，琥珀色的眼眸看着他，坚定地摇了摇头。

        宋云希惊呼：“为什么？”

        安景年声音里带着鼻音，“我不要你可怜。”

        宋云希摸了摸脑袋，感叹一声这孩子的自尊心真重，只好开口道：“我才不是可怜你呢！我只是想和你玩儿，和你一个人玩儿，你住在我家，就只能陪我一个人玩儿了！”

        安景年愣愣地看着他，似乎不太理解。

        他想和很多人一起玩儿，但是一想起那些因为他爸妈离世而疏离他的人，又不想和他们玩儿了。

        只有宋云希，只有他愿意和他一起玩儿，还带他回家。

        那他也只和宋云希玩儿。

        宋云希推了推呆呆站在的安景年，心想他怎么带了这么个小傻子回来？

        “进去洗澡啦，我还没洗澡呢！我妈说了，今天晚上九点半之前要上床睡觉的。”

        安景年被宋云希推进浴室，看看自己的小怪兽睡衣，再看看浴缸里热气蒸腾的水，突然扑簌着掉下一滴泪。

        -

        晚上九点，宋静阳给两个小崽子一人温了一杯牛奶，勒令他们喝完，然后把他们赶上床熄灯睡觉。

        黑漆漆的房间里，只有床前的橘色小台灯照亮了小小的一隅。

        暖光里，两个小孩子肩并肩睡在同一张床上。

        宋云希拿过床头的小兔子玩偶，掀开被子塞进安景年怀里，声音又轻又奶，像根羽毛一样落在安景年心里。他说：“小兔子陪着你睡觉，抱紧了不许掉下去！”

        安景年一手拥着小兔子，一只手却越过小兔子，轻轻搭在了宋云希的手心里。

        小孩子火气旺，手总是暖烘烘的，但安景年的手却意外地凉。

        宋云希抖了一下，侧过身两只手都握住安景年的手，喃喃道：“你的手怎么这么凉？感冒了

        吗？”

        宋云希的生物钟被宋静阳管理得很好，时针堪堪停在九点半上，他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迷迷糊糊地捂着安景年的手睡着了。

        安景年看着两人交叠的手掌，手指微微曲起，虚虚地拢住宋云希的小手，合上眼睛。

        窗外风雨乍停，小雨滴沾在窗玻璃上，静静地等待黎明的到来。

        一夜无梦。

        第二天清晨，安景年半梦半醒间感觉有什么东西压在他的肚子上，有点呼吸困难。

        安景年揉了揉眼睛，一睁眼，一张放大版的脸差点怼到他脸上去。

        安景年呼吸一滞，小脑袋瞬间清醒了。

        他下意识放缓了呼吸。

        宋云希还在睡觉，脸颊因为熟睡微微泛着粉红，嫩嫩的唇瓣微微张开，露出洁白的牙齿。两人的鼻子近得几乎只能放得下一根针，安景年甚至都能感觉到他呼吸时带来的空气流动。

        宋云希一只手握着他的手，另一只手横在他的肩膀处，一条腿还架在他的小腹上。

        安景年从来没见过睡相这么差的人！

        不过他好像也从来没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睡过觉。

        只有宋云希。

        安景年伸手握住宋云希的脚踝，努力想要把他的腿挪开，又不想吵醒他，想大力地推开他，又怕伤害他，进退两难之下，憋得脸都红了。

        宋云希恍惚之间觉得好像有人在弄他的脚，不舒服地动了动，又努力地把怀里的东西扒紧了，呢喃道：“别动。”

        宋云希整个人都窝进安景年怀里，像只八爪鱼一样抱紧了他。

        安景年全身僵住了，完全不知道怎么办。

        不知道僵住多久了，安景年终于听到有人敲门。

        “两个小崽子，起床啦！”宋静阳开了门，看见宋云希整个人挂在生无可恋的安景年身上，不由得扑哧一声笑出来。

        宋静阳连忙裹着毯子把宋云希从安景年怀里抱出来，解救了他，笑着对安景年说道：“景年你别介意，宋云希这小子睡觉就喜欢抱着东西，这只兔子就是他平时抱着睡觉的。”

        昨晚的兔子玩偶不知道怎么搞的已经掉地上了，宋静阳把它捡起来重新放到床头。

        安景年红着脸，小声道：“没事的阿姨。”

        宋静阳坐在床上，想揉揉安景年的头，想想又觉得不妥，只是伸手顺了顺他额前的头发，笑道：“你醒了就先去洗漱吧，洗漱用品在浴室里，我帮你摆好了在盥洗台上，蓝色那份。”

        安景年乖乖点头，说了声谢谢，掀开被子下床了。

        宋静阳拍了拍身上的懒猪，捏了捏宋云希皮卡丘睡衣帽子上两个小耳朵，神色温柔道：“小懒猪，起床啦，上学去啦！”

        安景年听到宋静阳哄着宋云希的话，脚步一顿，不禁回头去看宋静阳抱着宋云希的背影，微微低下了头，脚步一掉转，快步走了出去。

        宋云希在宋静阳怀里扭了扭，双手搭在宋静阳肩上，说梦话一样回答：“不起，再睡一会儿。”

        “少装傻，我知道你醒了，快点醒醒神，等下我带你们俩去幼儿园。”

        宋云希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睛里蒙了一层水雾，显得整个人懵懵的。

        他打了个哈欠，“知道了。”

        宋静阳把他放地上，任由他跌跌撞撞地走出去，自己则把床铺整理了。

        宋云希闭着眼睛凭本能找到浴室，靠在门框上，勉强睁开眼看了一眼里头的小怪兽崽，又打了个哈欠，“安景年，你在做什么呢？干嘛不刷牙？”

        宋云希刚刚起床，声音里还带着点鼻音，又软又糯。

        安景年急忙说：“要刷牙的。”

        宋云希一步跨了进来，“那一起刷吧。”

        宋云希拿过那个绿色的刷牙杯，举起宋静阳帮他挤好牙膏的牙刷，龇牙刷了起来。

        安景年看了他一眼，拿起旁边的蓝色杯子，也刷了起来。

        两人刷完牙出来，宋静阳已经把校服放在床上了。

        宋云希这个时候已经清醒多了，把那套新的校服放到安景年手里，“这个是给你的，我没穿过的，你的衣服昨天洗掉了。”

        安景年抿了抿唇，“我穿旧的就可以了。”

        宋云希挥挥手，“没关系，快点换衣服，不然迟到了。”

        然后推了推他。

        两人就一人坐在床的一边，背对着把校服换好了。

        两人换完衣服出来，宋静阳一人递一个小书包给他们，安景年还是昨天那个奥特曼书包，宋云希则是黄色的皮卡丘书包，两只耳朵垂在一边，十分可爱。

        安景年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宋静阳平时上班没时间做饭，早上也是带着宋云希到小区旁边的早餐店吃饭的。

        今天早上他们去吃了肠粉。

        宋静阳经常过来，和老板很熟悉了，叫了一份小份的肠粉给两个小崽子分着吃。

        老板也是住在附近的，看到宋静阳带着安景年过来，有点吃惊，“静阳啊，这不是安宏飞家的吗？”

        宋静阳点了点头，“是啊，我家宋云希喜欢他，请他来家里玩几天。”

        老板也是人精，哪儿会听不出来这话的意思，只是笑笑，拉开铁箱，舀了一勺肠粉浆均匀地倒入里面，推了进去。

        安景年低了低头，跟在宋云希身后坐到椅子上。

        宋云希把小书包放到身前，打开书包拿出两张小型皮卡丘贴纸，扭头对安景年道：“安景年，把你的手给我。”

        安景年眼里透出迷惑，但还是把手伸出去。

        宋云希把贴纸后的离型纸撕开，皮卡丘贴在安景年的手背上。

        又撕掉了另一张，贴到自己的手背上。

        他伸着手背，和安景年靠在一起。

        安景年抬头看他。

        宋静阳到了杯水喝，只见自家儿子脑袋靠近安景年，悄咪咪地说：“这是我们俩友谊的皮卡丘，只有咱们俩知道。”

        安景年原本紧皱的小眉毛微微舒展开来，露出笑容来，眼睛亮亮地点了个头。

        宋静阳目光柔和，水杯掩住嘴角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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