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烈日炎炎，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彩，阳光直接照射在滚滚麦浪中埋头苦干的村民身上，只见在那镰刀挥舞下，一垄垄麦子便陆续倒下，沉甸甸的麦穗聚在一起带来了丰收的喜悦，带走了麦芒扎人的烦闷。

村民们不时抬起头看着前方的麦田，用披在头上/挂在脖子上/缠在手腕上的布巾擦擦满头的大汗，喝点水后继续弯腰低头接着干，大家心里攒着一股劲都想早点干完，毕竟都想早点分粮食呢！

知青所的知青虽然体力比村民们弱一些，但也努力撑着干活，因为饿肚子的感受他们太清楚了，多做一些就能多拿一些工分，然后多分一些粮食，日常再节省一些，这样在冬日里也可以保障能吃饱，平稳度过寒冷的冬季。

但有两个人，面对太阳的烘烤与眼前的麦田，心不甘情不愿的用镰刀慢慢的割着麦子，周边的人都已割完四垄了，他们却还在第二垄磨蹭，这两人就是李文轩和王淡菊。

不时有知青从他们身边经过，好心好意提醒他们要加快速度，不然这样干下去一天连5个工分都挣不到，到时候分不到多少粮食到冬天断粮了可怎么办？而这两人嘴上答应的好好的，动作却不见加快，不久就有知青看出来这二人在消极怠工，摇摇头也不说什么了。

其他知青们想到他们俩可是有苏云云这个冤大头在后面提供支援，现在干那么多又有什么用，没钱没粮食了找苏云云诉诉苦就什么都有了，怪不得在这磨洋工呢！

可是李王二人心里想的却不是这些。

李文轩想着苏云云昨天撂下的话，她要去知青所找他要钱，他要怎么办？怎么才能把苏云云哄的回心转意继续对他无私奉献！

王淡菊则是想着怎么让李文轩尽快和苏云云说清楚，自己可是一点都干不下去了，这破麦子有什么好割的，还有为什么不干活就会担心公分少分不到粮食然后饿肚子，她自己那么聪明那么有手段，相信只要有李文轩在，饿肚子的情况肯定不会发生在她身上。

心怀鬼胎的二人没多久就不约而同的皱紧眉毛，神情痛苦，加上天热一直在流汗，嘴里也在不断的哼哼，让人觉得他们都中暑了，被热心的知青扶到树荫下避暑，并叮嘱他们舒服一些后自行回知青所休息，等恢复好后再来上工。

等二人回到知青所关上院子大门，王淡菊就猛的扑到李文轩怀里，正待她想假装哭一哭让李文轩感受到她近来受到的委屈时，脸接触到他的衣服，被他衣服上粘的麦芒给刺挠的很痒，而且扑面而来的汗臭味让她迅速推开李文轩，并干呕一声，“呕”！

她想用手抓下脸缓解刺痒的感觉，可一看双手不复白皙柔嫩，还被晒的通红蜕皮，手指沾满尘土，指甲缝里也黑黑的，心中郁闷到了极致直接真的哭了出来，眼泪从眼眶里不断涌出流下来，在脸上冲出一道道灰白相间的痕迹。

如果此时她去照镜子，相信她会哭的更伤心，比她当初被家人推出来替代她哥哥下乡还要伤心，因为她的脸一直都是她的利器，清秀中带着楚楚可怜，最易赢得男人的好感与保护。

李文轩看到王淡菊干呕后脸色铁青，他知道她是嫌弃他身上有汗臭味，可是他也受不了自己这么邋遢啊！

在他的认知中保持干爽洁净才是知识分子最基本的礼貌，也是最基本的体面。

可当下他的这份体面也没有了，被苏云云亲手打破了！

“不要哭了！”李文轩被王淡菊持续的低泣惹得情绪很烦躁，别以为就她接受不了，他要不是大男人，他都想哭了。

王淡菊听出李文轩语气中的不耐烦，匆匆止哭，但还是在不断的抽噎着，抬头红着眼眶，柔弱的带着委屈向他诉苦：“文轩哥，对不起，我也不想哭的，可是我实在受不了了，割麦子简直能要我的命了啊！”

“能要你的命，也能要我的命！这些农村人也不想想咱们是拿镰刀的人吗？我们是城里人，原就比他们高一级，更何况我们俩还是高中毕业生，去镇上初中教书都使得，可是现在却和一群泥腿子一起干活，简直是侮辱我们。”李文轩闻言就像找到知己一样，直接向王淡菊倾倒自己的不甘。

“文轩哥，咱们不能做这个了，时间久了，就会被村民们同化的，那还怎么回城？”王淡菊用两人都想回城的念头提醒李文轩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

“我知道，我也在找苏云云让她尽快把工作安排调换回来，可是这苏云云软硬不吃，我昨天怎么哄她都不见好。”李文轩苦恼的用双手抓头发，他的头发上粘了很多麦芒，现在抓乱后像鸡窝一样，王淡菊看到后十分嫌弃，但也不敢露出任何想法。

李文轩隐瞒了昨天看到苏云云和韩森站在一起似是壁人的事实，也没说苏云云要他还债的事情，就是为了维持自己的自尊，让王淡菊以为他还是那个让苏云云神魂颠倒的男人。

“文轩哥受委屈了，那苏云云让文轩哥这么费心对待还不识抬举，果然是不通情理的农村女人！”王淡菊和李文轩共情，感觉就像她在受委屈一样。

“还是淡菊你最懂我，你才应当是我的革命伴侣！”李文轩眼圈泛红，激动的一把搂过王淡菊，没有看到王淡菊低头掩饰满脸嫌弃。

“文轩哥……”王淡菊忍耐着脸上的刺痒，以及充斥在鼻尖的酸臭的汗臭味，用力环抱着李文轩瘦弱单薄的腰，深情的呼唤着。

两人温情的搂在一起互相取暖，忽然，王淡菊有些为难的开口，"文轩哥，我有个办法可以扭转当前的情况，让那苏云云死心塌地的帮你，可是就是有些委屈你。"

“淡菊，为了你我不怕委屈，你说。”李文轩把王淡菊从怀里拉出来，双手握着她的肩膀，表情急切的看着她。

“如果在村民的见证下，苏云云对你拉拉扯扯、图谋不轨，是不是就落实了她喜欢你的事实，这样就能让她认清现实以后只能跟着你，再也嫁不了别人，”王淡菊低着头怯怯的说出她的方案，为了掩饰自己的心狠，连忙看向李文轩：“文轩哥，你会不会觉得我心太狠了，我只是太看不过去你受到这样的委屈，忍不住才……”

“淡菊，你不用说了，我懂，”李文轩感动的打断王淡菊的表态，“只是如果这样做让苏云云的名声是再也没有办法挽回来，那苏家人会不会押着我娶她？可是我不想娶她，我喜欢的是你啊！”

“不会的，咱们可以想办法拖着呀，例如想结婚就得写信给家人征得他们同意，这个信件往返是需要时间的，如果真的拖不下去，就让苏云云想办法让咱们回城，把她也带上，这样苏家人就不会说什么了，”王淡菊面甜心苦，每一句都是在算计苏云云，“等回了城是否再结婚就得看我们的意愿了！”

“我担心苏家人野蛮不讲理，万一压着我在农村娶她过后才让回城怎么办？”李文轩放开王淡菊，用手扶了扶眼镜，把眼镜往鼻梁上推，“这样我就摆脱不了她了！”

王淡菊着急了，在心里吐槽这个男人怎么这么龟毛，前怕狼后怕虎，一点也不果决，真想一巴掌打下去免得惹自己心烦。

可是眼前的难关还是得靠他，王淡菊只能开口继续劝，“文轩哥……”

话未说完，就被李文轩打断，“你让我想想。”

这边的两个人心怀鬼胎，那边的韩家妯娌俩也在谋划怎么才能把苏云云的名声给彻底败坏了，可是怎么才能开启这个话头让她俩头疼。

正在这时，看到不远处苏云云来地里给父母送水，身边的人也在夸赞她自从落水后像变了个人一样，孝敬父母，友爱兄嫂，对人亲和。

韩家妯娌俩对视了一眼，心有灵犀的都露出笑容。

“可不是嘛，这苏云云心肠真好，我听说她担心我家老三的胳膊，昨儿个趁人不在家的时候去找老三说话呢！”刘花笑的一脸神秘，周遭人的视线转移到她这里，手里的镰刀都放慢了速度。

“嫂子，别这么说人家，小姑娘家家的名声可重要了，要是让人知道她对咱老三拉拉扯扯的那可怎么办吆！”张草一脸不赞同的看着刘花，好像刘花口出恶言犯了什么大错一样。

众人的好奇心被挑了起来，拉着搡着韩家妯娌俩让说个明白，这二人就遮遮掩掩的把苏云云如何拉着老三，如何掐着嗓子和老三娇柔做作说话的样子讲的那叫一个活灵活现，彷佛就像亲眼看到一般。

大队长苏平巡视大家干活进度时，看到这边的妇女围在一起叽叽喳喳，还不时的捂着嘴笑的意味深长，就觉得这些人在作妖，直接走了过来，“不干活了？还是想扣工分？”

“想想你们今天要是拿不了10个工分，回家里怎么交待？”苏平撂下话就看到众人四散开来，嘴里嘟囔了一句“老娘们凑在一起就是话多！”就转身离开了。

但苏平可不知道身后的人三三两两的又聚在一起聊了许久，刘花张草看到后，得意的笑了起来。

不久，村里围绕苏云云和韩森的流言又多了一个香艳的版本，女追男哎，可香可刺激呢！

苏云云原本计划中午去知青所要钱，可看到家人回来后疲累的样子，自觉不能出去躲懒，便主动和嫂子们去厨房忙活起来，然后忽然想起来和韩森的约定，便出门喊自己的大侄子忠国去给韩森传话，改成明天下午下工后再去。

韩森收到信息后，摸了下忠国的头发告诉他知道了，忠国便抱着满肚子的疑惑走在回家的路上，一直在纳闷：为啥姑姑要给韩家三叔送口信说不去知青所了，他们俩啥时候有联系了，还有为啥要去知青所，去找李知青吗？

下午苏云云去地里送绿豆汤，在地头碰到李文轩和王淡菊，看着王淡菊像小白兔似的的站在李文轩后面，而李文轩一副要上前拦她说话的样子，苏云云神烦，决定主动出击，上前问道：“李知青，你这是要还我钱吗？那可太好了！”

李文轩脚步一顿，感觉到衣角被王淡菊拉住，只能咽下原本要说的话，呐呐的回答她，“前面我都说了，是赠与不是借，你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听不懂人话呢？还有我找你有事情，你听我说，你得……”

“快打住，我和你之间只是债主和欠债人的关系，除了还钱，别的免谈！”苏云云耳朵都听腻了他那一套悖论，直接大声把话挑明。

“我……我没事，你……你先过去吧！”李文轩看到其他知青抬头看着他们，好像在问什么钱？心下一慌直接认怂。

“记得还钱！”苏云云丢下话扭头就走，自己爹娘哥嫂们还渴着呢，这人不还钱还耽误自己的时间，真是可恨！

“文轩哥，什么钱？苏云云要你还什么钱？”王淡菊看到苏云云走远后急忙问李文轩，也不装小白兔了，面色紧张的通红，不会是她想的意思吧！

“苏云云她前后不一，明明之前给我的钱、票、粮食等都是送的，现在偏偏说是借给我的，还把一些东西等价折合成钱，让我还她。”李文轩用手用力抹了把脸，觉得在王淡菊面前谈因为这些俗物被人追着要钱很没面子。

“她怎么能这么做？这太不讲道理了，做人怎么可以言而无信，明明是她送给文轩哥你的呀，为什么要说是借的？”王淡菊一想到苏云云之前给李文轩的钱和粮食自己都有吃用，深怕要钱要到自己身上，自然和李文轩同仇敌忾，觉得苏云云就是表里不一的骗子！

“我也不知道，如果是借的，我肯定不会接受她拿来的钱和粮食啊！”李文轩哭丧着脸，“要200块呢！我哪里有这么多钱！”

“文轩哥，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不能让她逼上门来踩在我们的头上肆意妄为，”王淡菊冷静下来，知道慌乱解决不了问题，他们还站在东山村的土地上，苏云云家庭背景又深厚，不能硬来，否则讨不了便宜，“还记得我上午说的吗？”

“你是说让她死心塌地的帮我们？”李文轩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浮草一样，两眼发亮，“怎么做？”

王淡菊嘴角勾了一下，心道：苏云云你不要怪我心狠，老老实实的送钱和粮食过来不就行了？可你非要反抗，这可是你逼我的！

“文轩哥，你这样……”王淡菊和李文轩低声沟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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