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十五与戈

宁笙雪回眸，看见了那个腿打着石膏的男生嘴角挂着一抹不屑，斜靠在椅子上，眼神嘲讽。

        宁笙雪拧了拧眉，眉眼冷冷地别开了视线。

        “肤浅。”

        虽然声音不大，但是这两个字依旧清晰地落入宁笙雪耳里。

        宁笙雪看了看不远处的女生们，笑了笑，没再理他。

        沉默了许久，就在宁笙雪以为对方快睡着了的时候，他突然出声了。

        “她们这几天都会变着法儿地来这里，就为了看他，你呢？”

        宁笙雪没回头，只轻声道：“这位同学，我并没有义务告诉你我的事。”

        然后，宁笙雪又听见了一声嗤笑。

        “空有一副皮囊，有什么值得看的？”

        “未知全貌，不予置否。这么简单的道理，同学还需要我教你吗？”宁笙雪回头，嘴角扬起一抹笑，梨涡浅浅，“你在对一个人做出评价之前，有没有深入了解过那个人呢？随意给一个人盖棺下论，随意辱骂，和网络上人人喊打的喷子有什么差别呢？人们之所以格外介怀一件事或一个人，究其根本，是自己没有，换言之，是嫉妒。”

        对方被气得脸青一阵，白一阵，最后直接装死，合眼睡觉了。至于是真睡还是假寐，宁笙雪不得而知，她也不关心。

        宁笙雪这个人，看似温和，尤其是笑起来，两个小梨涡，更显温润无害。宁笙雪最擅长的就是用最温柔的语气说最狠的话。

        半个小时后，伤兵营的教练才姗姗来迟。

        这个教官看起来很和蔼，但其实……

        “全体都有，集合！”声音洪亮而威严。

        宁笙雪条件反射，立即起立，小跑到教官面前站定。

        其余人才三三两两地走过来，宁笙雪明显感觉到教官的脸黑了一个度。

        五分钟过后，一个方队才站好。

        “立正！向右看齐！”

        “向前看！稍息！”

        教官简单地整队仪式之后，表情严肃地说道：“你们是我带过这么多学校里面伤员最多的一个。从下午开始，没有医生开的病情证明或者不是班主任亲自领过来的伤员，一律给我回去训练。我不是之前的教官，不会纵容你们因为一点小伤小痛就来这伤兵营荒废时光。相信我，如果你不是瘸了残了，在我这里，伤兵也有伤兵的训练。都明白了吗！”

        “明白了。”

        “大点声！”

        “明白了！”

        “所有人，绕场三圈慢跑开始！”

        “啊——”

        一片哀嚎过后，除了不能动的两人，其余人都开始跑圈。

        宁笙雪身体素质不太行，跑了两圈就已经气喘吁吁了。好多女生都和教官打报告去一旁休息了，但宁笙雪觉得自己不是真正的伤兵，应该再坚持一下。

        所以到最后，她成为了为数不多跑完三圈的人。

        “你身体怎么样？”

        宁笙雪停下来，就听见教官问她，她一脸疑惑，突然感觉到面颊火热，想必是自己的过分红的脸色吓到教官了，连忙说道：“报告教官，我没事。我从小运动就上脸，歇一下就可以。”

        教官去点了点头，继续道：“你们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每人写两千字军训心得交给我。只要你来到伤兵营，就得交一份心得。明白了吗！”

        “明白了。”

        “谁是宁笙雪？”

        宁笙雪举了举手：“报告教官，是我。”

        “出列！”

        宁笙雪向前一步走。

        “你可以不写心得，你们班主任让你好好写主持稿。”

        “是。”

        “其余人，写心得，如果不想写，就给我乖乖回去训练！现在开始写，你可以随时离开回队伍里去。”

        教官话音刚落，有几个女生已经快速跑远了。

        宁笙雪又坐回原来的位置，那个男生已经醒了，用极其复杂的眼神打量着她。

        宁笙雪皱了皱眉，基于之前不那么愉快的对话，宁笙雪决定忽视他的目光，默默坐到另一个女生的旁边，开始写稿子。

        宁笙雪很喜欢写作，一旦投入，很难分神。

        “同学，同学……”

        直到一旁的女生戳了戳她的肩膀，她才抬起狗，茫然地看着她。

        “那个，教官说可以吃饭了。”

        宁笙雪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十一点五十了。宁笙雪合上笔帽，向那女生点头道了声：“谢谢你。”

        “不客气。”女生声音小小的，刚才和她搭话似乎是用了很大的勇气，现在脸上有些红红的。

        “我叫宁笙雪，接下来的时间我应该都会在这里。”

        “我叫许灵子，我刚做完手术，还在输液。”

        宁笙雪以为她只是普通的生病，没想到她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

        “怎么不在家好好休息？”

        “我没有军训过，想过来看看你们军训的样子。”许灵子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宁笙雪发现她的目光追随者那些正飞奔去食堂吃饭的同学，眼底闪着微弱的光，但很快又暗淡下去。

        “在伤兵营没有看见想看的，是不是挺失望的？”

        许灵子摇摇头，眉眼弯弯：“不失望，你看那边，他们很棒。”

        宁笙雪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是男生的军体拳方阵，正午十分，别的方队都解散吃饭了，只有他们方队还在训练。

        “我看见了哦，你早上看的那个男孩子，他长得很帅，我知道很多女生来这儿都是为了看他。”许灵子凑到宁笙雪耳边，狡黠地说道，“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宁笙雪愣了愣，然后低头浅浅地笑了笑：“原来那么明显的吗？”

        “你看他的眼里有光。”

        她深刻地明白这种感觉，因为她也在默默喜欢着一个男生。

        宁笙雪摸了摸她的头，问道：“你中午怎么吃饭呢？”

        “我妈妈会给我送来。你快去吃饭吧，晚了食堂就没饭菜了。”

        “好。”宁笙雪起身，收拾好桌上的本子，去了食堂。

        宁笙雪和秦沐说好，中午她帮她占位置。宁笙雪端着餐盘，找了一圈，才发现趴在角落里的秦沐。

        “你怎么了？”

        “累死了……”秦沐杵着下巴，一双眼睛泪光闪闪的，“真羡慕你啊。”

        宁笙雪无声地笑了笑，问道：“今天教官罚你们了吗？”

        “罚蹲半小时。”秦沐哀嚎道，“我感觉我的腿都不是我的了，呜呜呜……”

        “好了。”宁笙雪坐在她对面，把碗里的鸡腿夹给她，“这是专门给你买的，快吃吧，补充体力。”

        秦沐看见鸡腿就两眼放光，腿不酸了，也不累了，笑道：“还是小雪儿最好了！”

        “嘴贫，快吃吧。”

        秦沐一边啃着鸡腿一边问：“你今天去那边有没有看见沈戈呀？”

        宁笙雪咀嚼的动作一顿，缓了缓才嚼了嚼，咽下去。

        “怎么突然提起他了？”

        “你……”秦沐眼睛转了一圈，凑到宁笙雪耳边小声道，“你不是喜欢他？”

        宁笙雪耳边一阵轰鸣……

        所以，本以为自己的小心思藏得很好，但是今天两个人都告诉她，她对沈戈的小心动。

        “我……”宁笙雪缓缓道，“你从哪里看出来的我……喜欢他的？”

        宁笙雪把“喜欢”二字咬得很轻。

        “直觉啊，你看他的眼神不一样。”秦沐已经坐回去，继续啃鸡腿，“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从初中开始，喜欢他的女生不计其数。”

        所以，她也只是那不计其数中的女生中的一人吗？

        “我表现得很明显吗？”

        秦沐想了想，然后摇头：“其实你应该是喜欢他的人里最不明显的一个，反而对他有种清冷的感觉。不过嘛，我了解你呀，你的一些小表情都逃不过我的眼睛，你看见他的时候，虽然表面淡定，但是眼神是不一样的。不过你放心，我会替你保密的。”

        “今天，有个女生也和我说过类似的话。”

        “是谁，居然和我一样敏锐，我一定要见见她，我俩肯定很投缘。”

        “下次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那说定了。”

        “嗯。”

        宁笙雪心里有些堵堵的，吃了几口饭后，小声地问道：“喜欢他的女生都是什么样的啊？”

        “什么样的都有吧。”

        “那她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跟他表白过的女生形形色色，没见他多看谁两眼。倒是你，我觉得他对你还挺不一样的。”

        宁笙雪筷子顿了顿，心跳不由得快了些。

        “是吗？”

        “我觉得是。”

        宁笙雪没再说话，只笑了笑。

        “你准备和他表白吗？”

        宁笙雪抬眸，有一瞬间脑袋放空，她没想过这个问题。

        过了几秒，宁笙雪垂眸，摇了摇头，轻声道：“不会。”

        “为什么呀？说不定就成功了呢？”

        “万一不成功，那我们……”

        岂不是连普通朋友都做不成了。

        “万一不成功，岂不是很尴尬，以后还要做同学的。”宁笙雪笑了笑，“而且，我喜欢双向奔赴。”

        “暗恋，真是好苦啊！”秦沐一声感叹，看着宁笙雪摇了摇头，捂着胸口道，“好好一个美人儿，怎么就想不开呢？”

        宁笙雪看着她戏精上身，不由得笑了笑。

        下午，宁笙雪要去写稿子，秦沐要继续回去训练。临别前，秦沐在宁笙雪耳边小声道：“小雪儿，我支持你啊。”

        “谢谢。”

        下午的伤兵营冷冷清清，大家似乎都被早上教官的一席话吓走了。宁笙雪摊开本子，自顾自地写起来，乐得自在。

        偶尔抬头，能看见不远处那个熟悉的背影，就感觉到很开心。

        一下午的时光就在写稿中慢慢过去，傍晚，一个男生站在宁笙雪面前。

        “你好，我是这次和你一起主持的搭档，我叫孟宇。”

        宁笙雪抬眸，微微一笑：“你好。”

        男生很有礼貌，看起来就是那种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模样还算清秀，周身气质温润，倒给人种亲切的感觉。

        宁笙雪从兜里拿出一包纸，递给他。

        他小声地说了声谢谢。

        宁笙雪把手里的本子递给他。

        “这是我拟的主持稿草稿，你先看看，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告诉我，我再改。”

        “好。”孟宇点了点头，开始看起来。

        宁笙雪有些无聊，便习惯性的朝某个方向望去。

        心里咯噔一下，宁笙雪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蓦地放大。

        他在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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