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不见月明

那一年，安惠从国外回来，她已经结婚了，曾氏安氏也因为商业联姻规模扩大。她回国那天，来找黎怀。

        陈平路过，看着门里的人有些诧异然后开门让她进去，再干净利落地关上门，她想，爱与不爱当真不一样。

        她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只看见黎怀神色自若地送她下楼。

        扫地的阿姨看着蹲在楼梯上的小姑娘，让她换块地待着。

        黎怀很久没见过安惠了，她说她过的很好，家庭美满，自己也成了画家，开了画展。黎怀也简单地说了下自己概况，只说了祝福，昔日情侣再见，也不过平淡话语。

        在那以后，黎怀辞了工作，他打算考研，准备走自己喜欢的那条路。他认真备课，看累书便在楼下散散步，有时候会碰见陈平，对方也只是冷淡地点头，然后各自分开。

        陈平收到他的好友申请，点了通过，黎怀发过来一条消息，谢谢。她想，也许是谢她那些天的零食，也许是谢她的一片心意。

        另一边的黎怀，也在等她的回复，他想，自己在等什么，等一句不客气吗，便扔下了手机。

        那段时间，陈平总能遇见他，她看他的悠闲的样子好像不用上班了一样，十分羡慕，然后拖着疲惫打工人的躯壳去挤地铁。

        某天晚上，陈平隔着街道，看见有一个黎怀和一个漂亮的女人走在一起，他们聊了一会儿，便告别回家了。

        陈平那天去吃了宵夜大排档，直到凌晨才回去。她手机没电了，正摸黑往上走，两只手扶着栏杆，漆黑的楼梯间很自然浮现起电影里红色的头颅，她哆哆嗦嗦地迈出一只脚试探时，一抹亮光照了过来，映着后面苍白的人影，她大叫了一声，拿着包护着自己。

        却看见那影子将灯光靠近自己，视线清晰了很多，她看见熟悉的面孔，正对她翻着白眼，她愣了下。

        黎怀没好气道，“站着干嘛，跟着走。”

        陈平缓了缓，跟着他的灯光走。

        楼梯很长，他并没有回头，而灯光却一直照亮着她脚下的路，让人不再害怕。

        刚吃饱，有点累，黎怀走的又非常快，于是她停下来，前面的人也停下来看她摸着肚子，冷哼着，“你大半夜就是去吃夜宵去了”陈平点头。

        但他们脚步还是慢了下来，黎怀送她到门口，见她打开门，便打算下楼，却听见后面的人叫住了他。

        “黎怀，我，今天看见你和一个漂亮小姐姐在一起。”

        他转过头，“我拒绝了她。”

        “是因为安惠”

        “不是。”

        他们之间因为那晚关系变好了一点。陈平会给他买点水果零食，黎怀饭菜买多了会顺便给她做一份。晚上他散步，她跑跑停停，会一起安静地绕圈。他们加了微信，却从来不聊天，那句谢谢还挂在消息置顶。

        黎怀生日那天，陈平约他晚上出去散步，霓虹灯光下，周围的人川流不息，他穿着藏蓝的风衣，在街口等待着，路边有人过来搭讪，他也不理，只说自己在等人。

        过了一会儿，一只棕色的玩偶熊向他走过来，矮矮胖胖的熊，棕色的毛看上去很顺滑，两只爪着背对着。他看着那只熊走过来，将藏在背后的一支鲜艳的玫瑰花递给他，他收下花，被拥抱进一个怀抱，柔软的绒毛，温暖入怀，驱散寒风。

        只抱了一会儿，她摘下自己的玩具头套，发梢被压乱，她一边揪着头发，一边认真措辞。

        “黎怀，我在高中的时候就喜欢你了，曾经奢望过和你在一起，但——”

        “好。”眼前的人打断了她。

        她不解，“我还没说完额，你是什么意思”

        黎怀拥她入怀，好像刚才的温暖失而复得，他们靠的很近，他抬起她的脸，陈平闪着温柔的目光好像扫过他的心尖，他慢慢地俯下身，未尽的言语淹没在沉醉的吻里。

        他放开她，看着她愣住又发红的脸，忍不住笑意，“我说我们在一起，很好。”

        陈平看着眼前笑着露出白牙的黎怀，这不是她设想的情节，她忍不住伸手捏自己的脸，好像不是很疼，想再捏会儿的时候，黎怀握住了她的手。

        他说着，“陈平，我们在一起吧。”

        如果时光就这样无忧，也很好，但变故比天长地久来的更快。

        安惠和曾明轩离婚的消息很快传开，有人说曾明轩在外面有女人了，带着孩子上门。有人说是安惠主动提的。有人议论着安惠和黎怀会不会复合。

        陈平感觉自己好像偷了别人的幸福，救醒公主的应该是白马王子。

        安惠来找过她，说当年的苦衷，和自己为什么一走了之。

        陈平听完了故事，反问道，“你想我怎样呢？你可以自己告诉他。”说完便转身就走。

        过了几天，陈平打算开口跟黎怀讲的时候，他坐在沙发上等她回来，脸色愠怒着，他问她，“为什么瞒着我安惠的事情。”

        陈平觉得好笑，牙尖嘴利地回道，“你不是自己知道了吗？你怎么不怪她这么晚才告诉你呢！”

        “她遭遇那样的事，已经很难过了，又没有人陪着她。”

        “那你可以去陪她，去呀。”

        陈平摔门而出，在路上走了会儿，她想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了，歇斯底里，这不是她，可能自从那天他说在一起之后，她便有了越来越多的贪欲了吧。她一边往回走，一边想，想曾经那个女孩，会因为一支花而心满意足，而现在的她又在任性什么呢。

        她想，又能怪安惠什么呢，她只不过是嫉妒罢了。那样的女孩，自己看着都会喜欢，为什么要怪别人呢。

        等她冷静下来，回去的时候，黎怀已经不在了，她想这样也好。

        再接到电话是晚上了，安惠哭着给她打电话。

        陈平赶到医院的时候，黎怀还在手术室。大厅里还有很多家属等候着，她看着安惠哭得泪流满面，不胜唏嘘，却没什么感受。

        安惠说，黎怀找到她说帮她去找律师，这个时候曾明轩带人过来了……

        等凌晨黎怀从病房里醒来的时候，抬了抬腿，毫无知觉，他问为什么不开灯，旋即听见安惠抽噎的声音，他沉默了。

        许久，他开口说，“别告诉她。”

        安惠说，“她来过，回去了。”他不再言语，沉入黑暗里。

        手术室门口的陈平问安惠，“你打算怎么办”

        “我会告曾明轩，然后好好照顾他。”

        “好。”陈平说着便起身离开。安惠问她去哪，她说回去睡懒觉。

        几个月后，安惠的官司输了，但她振作起来了。黎怀在医院静养，后来回了家。陈平搬走了，换了地方工作。黎怀出院那天，护工推着他的轮椅，送他出门口，临别的时候，他还是轻轻地问了一句，“你会来看我吗？”

        “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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