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你明白娘的意思吧？

　　谢听澜脸色大变，慌忙上前抱住太夫人的双肩。
　　“祖母！祖母你怎么了祖母！”
　　“娘！”
　　“太夫人！”
　　一屋子人全都乱了，太夫人挥手打在谢听澜身上，平日里看她满是温柔的双眸，此刻却满是恨色。
　　“滚开！滚——”太夫人双手不停扒拉着谢听澜，略有些长的尾甲在她下颚划出了一道血痕。
　　谢听澜被卫大夫人扯到身后护着，香嬷嬷上前想要制住太夫人。
　　可太夫人像疯了一般，扑上去要抓谢听澜。
　　无奈之下，卫青云只得上前打晕了太夫人，局面才渐渐安静下来。
　　谢听澜从未看见过太夫人这样，一时间傻眼了，呆怔在原地好半晌没有动。
　　卫大夫人看着她下颚的伤口心疼，太夫人发了疯，也不知是把谢听澜认成谁了，下手特别狠。
　　卫大夫人悄悄一撩谢听澜的袖子，就看她白皙的皮肤上好几处开始发青的痕迹。
　　下颚的伤口也在往外渗血，都快要流到脖子上了。
　　卫大夫人那手绢给她捂好，吩咐身边的丫鬟：“你去我房里，把我放在镜台妆奁里的伤药取来。”
　　卫瑾瑜帮着把太夫人扶上床，府医给太夫人看诊，他撤后来看谢听澜，见卫大夫人捂着她的下颚，皱了皱眉说：
　　“祖母伤到星星了？”
　　“没事。”谢听澜哑声说，“只是下巴被划了一点，没有大碍……祖母怎么样？”
　　谢听澜站在隔扇后，位子有些远，听不清府医在说什么。
　　卫瑾瑜道：“府医说，祖母情绪有些激动，脉跳得有些快，可能是受到了惊吓，服药静养些日子就好。”
　　谢听澜阖了阖眸。
　　卫大夫人扶着谢听澜坐下，让她自己先捂着伤口，随后示意香嬷嬷跟上，二人出了屋。
　　“嬷嬷，这是怎么回事？娘前两天的情况不是很好吗？”这次连累谢听澜受了伤，卫大夫人的态度不是很好。
　　香嬷嬷觉得很冤，急红了眼睛说：“夫人，老奴也不知道啊。太夫人前两天的确好了不少，根本没发病啊。而且，而且太夫人今日的确奇怪，就是发病，夫人知道的，太夫人也不会这样啊！”
　　卫大夫人当然知道，太夫人发病，就是不认人，也不说话，呆坐一整天。
　　从来没有过今天这种情况。
　　这是怎么了？
　　卫大夫人一阵头疼。
　　这时，二人身后传来一个声音：“祖母是不是被我成亲的事吓到了？”
　　卫大夫人一转头，“星星，你怎么出来了！”
　　卫大夫人瞪了一眼后面的卫瑾瑜。
　　让他照顾个人都照顾不住。
　　卫瑾瑜讪讪的摸摸鼻尖。
　　望着谢听澜发白的面孔，卫大夫人心疼极了，上前扶住她的胳膊说：
　　“怎么会呢，星星你别多想了。也许只不过是撞上了这个档口罢了。你祖母那么疼你，得知你要出嫁一定是很高兴的。怎么可能还会被吓到呢。那些嫁妆可是你祖母早早就给你备好的啊！”
　　谢听澜打断了卫大夫人，她并不是说这个。
　　“我是说，祖母是不是被我、还有我的话吓到，才会突然作病。”
　　谢听澜心里难受的同时，也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好好想想，祖母不可能平白无故犯这个病症。
　　“祖母刚才好像突然就不认识我了。或者是，她将我看成别人了。”
　　卫大夫人如醍醐灌顶，“对啊！说不定，是将你认成你母亲了！”
　　香嬷嬷小跑上前，“这么一说，老奴记得当年小姐成亲的时候，太老爷和太夫人都是不太同意小姐的亲事的。可能是表小姐今天说的话，让太夫人想起以前的事了，所以才会生气。”
　　这真是无妄之灾。
　　卫大夫人安抚的拍了拍谢听澜的肩。
　　“既然想通了这事儿，你便别难受了。星星啊，舅母相信你的眼光，别被今天这事儿伤心，你爹娘……那也是命。”
　　卫大夫人和香嬷嬷都没有深想，香嬷嬷安慰谢听澜：“表小姐您放心。太夫人只是听您说了，才会联想到之前。等太夫人醒了，老奴和夫人再跟她将您要成亲的事，太夫人一定会高兴的。”
　　谢听澜心里疑云环绕，但她自己也说不出来什么，闷闷的点点头。
　　太夫人一直没有醒，她忽然这般，也是因为谢听澜，谢听澜心里愧疚不已。
　　她照顾了太夫人一个下午，决定今夜留宿在护国公府，卫青云一众人也应下了。
　　戌十一在出事后，很快被申九奉命叫到了护国公府，比之护国公府的府医，谢听澜还是更愿意相信戌十一。
　　服药后，太夫人的表情好看了许多，可还是迟迟不醒。
　　而且眉头紧皱，手指时不时就捏紧了，好像梦见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谢听澜一直陪着，心情也跟随太夫人的心情波动，一时间身心俱疲。
　　入夜后，她拒绝了要代她的卫瑾瑜，以明日早朝为由，强行让他离开了万寿堂。
　　回到屋内，看着依然昏迷不醒的太夫人，谢听澜将熬药的戌十一叫了过来。
　　“十一，祖母为什么还是不醒呢？”
　　戌十一叹了口气，“小姐别担心，太夫人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现在不醒，应当是发病时耗费了太多气力，所以睡的沉了一些。再过两三个时辰，属下保证太夫人一定会醒过来的。”
　　谢听澜攥着太夫人的手，吐出一口浊气。
　　她示意戌十一坐下，询问道：“你今日帮祖母诊脉，祖母的身体还好吗？”
　　“太夫人身体无恙，至于旁的，只有等太夫人醒了，再细细诊断。”
　　戌十一安慰谢听澜说：“小姐不必过于担心。既然几位太医都说太夫人的病情有好转，那一定是比以前好了许多。属下今日听大夫人说，太夫人近日持续清醒的时间很长，那想来，现在离太夫人彻底好起来那天，也不会远了。”
　　“你们不是有一个词，叫回光返照吗？”
　　戌十一笑容稍稍一敛，过了许久，说道：“太夫人这病，到底不是要命的。就算是回光返照……最差的结果，就是谁也认不得。命是能保住的。小姐放心，太夫人的身体很康健，定能长命百岁。”
　　戌十一有些话没有明说。
　　如他所言，最差的情况莫过于太夫人谁也记不得，那样还算是好的。
　　就怕到时候牵扯出其他病症，拖垮了身子，那、太夫人就没几年活头了。
　　谢听澜守了太夫人一整夜，昏昏沉沉靠在床边睡着了。
　　睡着睡着，她感觉似乎有人在搬动她，便睁了眼。
　　“星星醒了啊……”头顶上传来太夫人的声音，她有些失望的说：“怎么把星星吵醒了……”
　　谢听澜睡意全无，她看着一脸清明的太夫人，激动的说：“祖母，您还记得我！”
　　谢听澜一晚上忐忐忑忑的，生怕太夫人第二天醒过来，也是在犯病的时候。
　　没想到太夫人还是好的。
　　她笑着说：“傻孩子，祖母忘记谁也不能忘记你啊！话说星星，祖母昨儿啥时候睡着的，还有啊，你这丫头怎么不回自己的的院子好好休息，在我床边睡着。昨天好晚才睡吧，你看你眼睛都有青黑了！”
　　谢听澜小心翼翼的问：“祖母，昨天的事，您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了。”太夫人满脸的欢悦，“我家星星要成亲了！这样大喜的事，祖母怎么能忘呢！”
　　谢听澜呆怔了一瞬，“祖母，您还记得……”
　　太夫人不高兴的敲了一下谢听澜的脑袋，“干嘛总是这么问祖母，搞得祖母记性很差似的。不过昨天你还没告诉祖母，是谁家的小子那么有福气，能娶到我家星星啊。”
　　看太夫人笑盈盈的，情绪似乎很高涨的样子，谢听澜暗暗松了口气。
　　说道：“是太子殿下。皇上给我和太子赐了婚。”
　　这次轮到太夫人愣住了。
　　“是太子啊……”太夫人喃喃道，她看着谢听澜，低声嘟囔，“怎么嫁进那里去了……”
　　看太夫人的态度，这桩在旁人眼里极好的姻缘，在她看来似乎很差似的。
　　谢听澜被太夫人的表情逗笑了，说道：“祖母，我是愿意的。”
　　太夫人盯着她看了半晌，似乎在确定她这话的真假，而后松了口气，“你愿意就好。”
　　祖孙俩聊了几句以后，香嬷嬷熬了药来了，见太夫人清醒着，香嬷嬷激动的直掉眼泪，把太夫人弄得手足无措。
　　喝药也老实了，让做什么做什么，简直不要太乖。
　　戌十一来给太夫人看诊，他长得好，又会说话，叫太夫人很欢悦，二人聊得兴起，连谢听澜都插不进话。
　　结束后，谢听澜找到戌十一问了情况。
　　戌十一道：“太夫人状态很好，若能继续保持这样，至多半年便能恢复了。”
　　谢听澜没有高兴的情绪，反而提起了心，“要注意些什么吗？”
　　“注意的很多。小姐放心，以后属下在护国公府，会打起十二分精神照看太夫人的。”
　　“一定要严防暗算。”谢听澜拢眉说道。
　　戌十一一愣，他没想到谢听澜防备之心如此之重，不过转念一想，关乎到太夫人痊愈的大事，的确要加倍小心。
　　他点点头说：“属下明白。”
　　二人回到万寿堂，看见谢云程，谢听澜微微一愣，而后才意识到，卫氏来了。
　　她走上前问谢云程：“是母亲带你来的？”
　　谢云程眼睛里有不耐烦的情绪，但面上不敢显露，乖乖的回答谢听澜：“娘带着我和三姐来的。我刚才进去给外祖母请过安了。药味太重我就出来喘口气。”
　　谢云程的眼神和态度，丝毫看不出对太夫人的半点尊重。
　　谢听澜也不求他什么，强行让他尽孝，谢听澜反倒还要担心，他什么时候犯驴再把祖母气着了。
　　谢听澜点点头进到房内。
　　谢姝卉正坐在绣凳上，端着药喂太夫人喝。
　　“祖母要快点喝药，才能好起来。”她笑着说。
　　太夫人倒也给面子，就是一口一口灌苦药，她也次次都张嘴了。
　　卫氏看着，脸上笑盈盈的。
　　“娘，昨日姝卉听说您病了，连夜就想过来。只是天色太晚了，今天天刚蒙蒙亮，这丫头就急着赶来了。今明让卉儿在万寿堂陪陪您。听澜马上要成亲了，还得备嫁。来回跑怕是抽不开身。”
　　太夫人点了点头，“叫卉儿陪着。别累坏星星。”
　　谢姝卉嘴角往下拉了拉，这话听着她不是很舒服。
　　卫氏听到脚步声回过头，看见谢听澜，起身走了上去。
　　“星星……”太夫人喊了谢听澜一声。
　　卫氏回过头，笑着对太夫人说，“娘，我找星星去说些事儿。等会儿回来。”
　　说罢，不由分说将谢听澜拉出了暖阁，撩帘进了耳室。
　　“这几日让你妹妹陪着你外祖母，你安心在府上备嫁。”卫氏说道。
　　“还有，老太爷要在你成婚之前，到山寺上去住两天还愿。我们一家子都得去。”
　　卫氏顿了顿，眼底划过一丝厌恶。
　　“寺庙定下了，就在你祖母现在所在的慧觉寺。你爹的意思，是你成亲，还让你祖母在山寺里住，叫旁人瞧着咱们谢家不好看。到时候便把你祖母一并接回来……”
　　谢听澜大概是明白，卫氏拉她来耳室说悄悄话的用意了。
　　谢老太太这事儿肯定是她那死对头，谢泊明的爱妾纪氏提的。
　　不是她，估计谢泊明也不能同意这事儿。
　　这谢老太太才去慧觉寺几天，没过两天苦日子就回来了。
　　谢听澜是不怕，她嫁去东宫以后，根本无需理会娘家这些事。
　　但却苦了卫氏，这谢老太太回来还不知要怎么折腾。
　　谢听澜嫁出去，她没了帮手，卫氏想想就焦头烂额。
　　“听澜，你祖母这事，说到底也是你给为娘惹了个麻烦。你是去东宫做太子妃了，娘还是人家的儿媳妇，低人一头，始终要看她脸色。你叫娘以后这日子还怎么过。”
　　卫氏跟谢听澜打起了亲情牌，“你也不想看着娘以后，在谢家抬不起头吧？你祖母怎么个人你知道，她回来一定会把谢家闹的天翻地覆，你妹妹你弟弟，这以后还怎么嫁人成亲。”
　　“听澜，你现在是太子妃了，你爹一定听你的。”
　　“你明白为娘的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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