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经此一劫，雨林军主帅终换人，由镇西侯手下屡建功勋将领王景和担任，程凛被跃擢为副帅。但程凛屡央皇上派自己赴北国作战，不允。

        原本当年状元郎都是各官家为女儿争夺的对象，也会请皇上赐婚，但程凛和应淯都严拒，更有皇上爱护，以年龄尚轻推挡掉了。转眼一年过，皇上想起当初之事，在寝宫以此为戏，对两人重提，并问：“如今可有婚娶打算？”

        应淯答：“没有。”

        程凛答：“有。”

        皇上一听开心：“爱卿说来看，想娶谁家女儿为妻？”

        程凛：“临安府尹骆笙骆敦明之女，骆羽。”

        没想应淯接口：“这骆羽，若皇上能赐予微臣，感激垂涕！”

        皇上本正沉吟，被他俩弄乐了：“这是什么样的女孩儿，能让当朝两个绝色英才争抢？”

        程凛不想表态，觉得亵渎。

        应淯也不想，恐出言不慎辱了骆羽，只道：“非言语可能表。”

        皇上更乐了：“罢了罢了，你们尚年轻，及冠后再说吧。我倒想看看这骆笙的女儿有甚殊异。”

        转眼盛夏至，女孩儿又不上课了。骆羽每天无事，就窝在屋里、院子里不出去，直喊热。北方的干热和南方的湿热不太一样，骆羽心里总觉得有火似的，想用什么压一压。但自小南方的女孩都不喝冷水，不像北方女孩，大咧咧舀了井水就喝。其实冷水是真的不能喝的，会落下很多种病，总都要上了年纪才能晓得。而北方那个时代也没绿茶喝，保存尚好的绿茶都金贵着呢，非王公贵胄是喝不起的。所以，骆羽特别想家，想娘亲做的桂花冻，想南方的绿茶饮，甚至想念娘亲不时摇过来的扇子。

        这夜，程凛比往日早来了，还端来皇上赐的冰镇西瓜。说是冰镇的，因放置久了，也已经不冰了。程凛直遗憾：“不能当下就让你吃到。”

        骆羽：“无妨，这芯儿还是凉的呢。看这西瓜跟翠琉璃似的，我就是不吃，也会收在心里。”

        程凛知道骆羽语含意味，满意这两厢会意。所谓难得人间知心人，付出总不被辜负。

        程凛：“汛期到了，皇上焦灼，可能会出宫巡视。”

        骆羽：“黄河会又决口吗？会淹到京城吗？”

        程凛：“不会，若水势急，疏浚署会引流，把泛水引到相对安全的区域。”

        骆羽：“怎么引啊，我听说黄河每一决口，都会让数十万人无家可归，死伤无数。”

        程凛：“今天辅国公、辅国师，水利大臣、疏浚署司，都在偏殿和皇上商议此事。有人建议在京城上游开口，以保京城无忧，但会冲没多处州府；有人建议在帝丘处朝北引，因自金侵北国，北境民众多逃至黄淮以南，现在人烟稀少，且有多条河道可以分流。但皇上大怒，帝丘是皇上选的风水宝地，正在建设新皇家陵寝，已投入千万金银。”

        骆羽：“但不是还没有帝王藏在那里吗？”

        程凛：“没有帝王，可慈宁皇后（皇上的母妃，谥号）的宁陵已建好，刚移藏没多久。还有一些陵寝也已建好，正准备不日移藏。”

        骆羽：“故去的人应该给活人让路嘛。”

        程凛：“小声，可说不得这话，要杀头的。皇上很重视祖荫和风水。”

        骆羽：“唉，数十万民众的命都不如崩薨之体。”

        程凛：“你真是大胆。”

        骆羽：“我从仙籍来，哪会泥于人律。”

        程凛仰天而叹：“所以也就是你吧。”

        哪想，第二骆羽就带着绿耳、璐儿骑马看黄河去了。到了黄河边，骆羽下了一跳，那浑浊的黄色水，像是发怒了般，翻滚咆哮，急速推进，仿佛身体里藏着力量巨大的猛兽，要粉碎和破坏些什么……

        骆羽神色忧急地问身边老者：“这样的情形多吗？”

        河岸有很多人爬上来看黄河汛情，其中一个渔人模样的老者也是忧急的表情，见问，答：“不很多，但老朽也见过几次了。”

        骆羽：“爷爷，您说说，那几次怎样了？”

        老人：“几乎都决了。像星星一样多的人被冲走被覆没……”

        骆羽：“您看我们这里天气平静，这水这么急暴，是上游在下雨吗？”

        老人：“是啊，只要我们这里下雨，这水就必冲开堤岸，根本防不胜防。”

        骆羽：“朝廷不是有疏浚署吗？”

        老人：“疏浚署也不知会在哪决口，听说可能不得已会先找一处扒开口子，引走猛水，不冲了京城。”

        骆羽：“那有没有定在哪，撤走会被淹的人？”

        老人：“那是不可预料之地，况且冲淹之众之多之广，根本无处安置啊。”

        骆羽：“天，硬生生将人命交给这猛水？……”

        老人：“人命如草芥，野火烧不尽，春风……唉……”

        骆羽凝重：“您说我们这里什么时候下雨？”

        老人笃定：“恐怕出不了三天，暴雨定至！且会连绵着呐。”

        骆羽：“认真？”

        老人：“我在水边靠水活命，看天吃饭，不会错的。”

        骆羽当下回去就细看了地图。没告诉绿耳、璐儿，自己带着钱粮，策马往帝丘赶，中间，花钱换马，在第三日上，就要临近帝丘时，天开始下雨。她不敢想上游会不会决了口，只是不能停息……

        终于到了帝丘，站上黄河岸，已天昏地暗。西边远处的天地仿佛黑铁铸就，黄河之水变成疯魔，一条黑龙般，狂冲怒撞，绞缠翻滚，在爆裂、在飞腾，远远地倾泻而来，仿佛空中都要被它侵略……岸边无船和人，也不可能渡过去了。骆羽仙术大进，纵身快速飞越了宽广凶险的河面……

        她先找到陵寝的皇家守卫，让他们赶紧躲到上游去，并问附近还有什么人家。

        守卫：“这方圆百里都没有人家，都被转走了。只有守陵人。你问这干嘛？”

        骆羽：“黄河马上从这里决口，你们快点逃命吧。”

        守卫们：“胡说！你什么人，竟敢擅闯圣地。”

        骆羽：“你们听说过‘济危圣女’吗？我是神仙，不信我，你们都会死。”

        守卫：“别听她惑乱人心，杀了她。”

        结果两厢对战，守卫们根本无力招架，蚁散一地。骆羽焦急，喊到：“没时间了，快走！”有人是听说过被传得神乎其神的“济危圣女”的，见实力悬殊，就对大家说：“见到真的了，我们跑吧，先保命，皇上怪罪下来，我们说是’济危圣女’干的……”有人迎合，有人将信将疑，还有人挣扎着起来继续来战……骆羽管不了了，施法，卷起他们，向上游近山处扔去……那些人爬起来，果然向上游奔逃。

        骆羽又快速找到守陵人，问有多少，说只有两户，都住在一起。骆羽让他们聚拢，用仙力将他们托举，送到河上游近山处……

        之后，骆羽马上腾空，用仙术裂开帝丘处河岸，只见可怕的大水像忽然找到出路一般，豁地拱开骆羽劈开的堤岸，带着地动山摇的威力一决而下，霎那间就荡平帝丘山谷，远远地向北冲流而去……

        雨下了一周多，但除了黄河进帝丘处改道外，再无别处决口。民间盛传被“济危圣女”所救之事，不由欢心赞叹……皇上震怒，命人调查，很快就查出“济危圣女”就是临安府尹骆笙之女骆羽。皇上亲立圣旨，缉拿骆笙骆羽进京问罪，扬言不诛其九族不解其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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