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王经理，早

晚饭后，吴慧尧还打饱嗝，何棠已经手脚麻利地把厨房收拾清爽了。

        吴慧尧倚着厨房门看她，一边剔牙，一边摇着头啧啧个不停：“何妈妈，我要是男人，一定把你娶回家，我就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勤女人。”

        “那是你太懒好不好。”何棠擦干手，回头瞪她，“换衣服，出去散步。”

        吴慧尧哀嚎：“哦！N！”

        因为吴慧尧做淘宝，除了回家拿货，已经变成了一个十足宅女，何棠看不过眼，每天饭后都会拖着她外出散步锻炼。

        出了春山苑，穿过两个路口有一条春山路，到了夜里，路两边都摆满了地摊，俨然成了一条自发形成夜市街，何棠和吴慧尧都是年轻女孩子，所谓散步，很自然地就往夜市街走去了。

        两个人每天都是只看不买，吴慧尧喜欢逛服装摊，因为她卖衣服和地摊货差不多，所以她很关心价格。

        有一家服装摊卖情侣T恤衫，单件4，两件7，生意很火爆。吴慧尧一边摸面料，一边小声对何棠说：“我只卖3一件，两件5就够。”

        何棠瞧着满是顾客摊位，也压低声音说：“那你不是赚死了？”

        吴慧尧翻白眼：“狗屁。都囤着呢，你要不要？一件2我卖给你。”

        “一件1块我全收了！”

        “滚！”

        逛了大半个小时回到小区，何棠从裤兜里掏出两条长绳，一条递给了吴慧尧。

        “又要跳绳？！”吴慧尧摸着肚子叫苦连天，“何妈妈！我晚饭吃得好饱啊，跳绳会不会烂盲肠啊！”

        “我只知道你不跳绳会变肥肠，你瞧瞧你肚子。”何棠说着已经走到一边，找了块空地顾自跳了起来。

        每天规律地生活，三餐正常，早睡早起，按时锻炼，这就是何棠生活宗旨。她从小看惯了生老病死，所以格外珍惜自己身体，即使手头没什么钱，也会想着法子让自己过得健康一些。

        哥哥何海从小生病，不知哪天就会突然离开他们，何棠记得离家上学时，父亲何庆国嘱咐她话，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如果哪天何海走了，爸爸妈妈就只剩下她了。

        其实，只有父亲是这么想吧。

        两个女孩子断断续续地跳了半个小时绳，终于回了家，吴慧尧哆嗦着腿去洗澡，何棠则打开了自己笔记本电脑。

        登陆QQ，找到“山中人”头像，点开对话框。

        ：田叔叔，现是每周一次工作汇报。这一周……

        她“啪嗒啪嗒”地打了很多字，详细地说了近一周工作内容，发送以后，她等了好一会儿，对方没有回应。何棠习以为常，心情愉地起身去洗澡了。

        ******

        慕芳里。

        晚上8点，秦勉和秦理准备离开了。

        秦理叫父母奶奶都不要送，自己操纵轮椅沿着缓缓坡道出了屋，一路到了车库门口，司机老宋已经将车子开出来了。

        商务车车门自动滑开，老宋按动按钮，后排单人座椅就向着车门方向旋转过来。

        这是经过改装座椅，可以遥控旋转，甚至可以延伸至车外。

        秦理等待着，老宋下车走到他身边，正要伸手，就听到刚刚走到秦勉说：“不用，我来。”

        秦理已经解开了自己身上安全带，秦勉背对他弯腰下蹲，秦理自己用左手拉起疲软右臂搭秦勉右肩上，然后腰身用力，人往前一冲，身子就伏了秦勉背上。秦勉双手一捞，就捞住了秦理双腿。

        秦理左臂牢牢地圈秦勉肩脖处，说：“好了。”秦勉就站了起来，背着走了两步，转身将秦理安置汽车后座上。

        后，他替秦理整理了一下衣裤，系上安全带，座椅就又9度转了回去，秦理低下头，默默地摆正自己双腿位置。

        一路上车厢里都没有声音，秦勉闭目养神，秦理则靠座椅上，静静地看着呼啸而过窗外风景。

        二十分钟后，车子到了锦宏国际地下停车场，秦勉先下车，从后备箱取出一架轻便轮椅，打开，推到后车门边将秦理背下来，让他坐了轮椅上。

        老宋开车回家了，秦勉推着秦理往电梯口走，直到进了电梯，秦理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回家一趟，真是麻烦。”他松松自己衣领，语气疲惫，继而又挑眉问秦勉，“奶奶是不是又念叨要你找女朋友了？”

        秦勉眼皮都懒得抬：“唔。”

        “我说，你就当帮我一个忙，赶紧从了那几个老人家吧，找个姑娘谈场恋爱，结了婚生了孩子，就再也没有人我们耳边念念念了。”

        秦勉终于抬眸扫了眼秦理：“为什么不是你找。”

        “……”秦理微笑，“明知故问。”

        秦勉站得笔挺，语气冷淡：“我没兴趣。”

        秦理大惊：“你对女人没兴趣？！”

        “……”秦勉太阳穴突突地跳，“我对谈恋爱没兴趣。”

        秦理叹气：“好吧，随你。反正老是回家被念叨人也不是我。”

        “叮——”电梯到了十楼，秦勉推着秦理出来，绕了几个弯到了另一个位置隐蔽电梯前，他伸手按了密码，电梯门开，两个人入内。

        到了十二楼，电梯门打开时，秦理看到郭建云已经等了门外，他身边是一架电动轮椅。

        郭建云年近五十，个子不高，身材中等，眉目很是慈祥。

        见到秦理，他就要来背，秦勉把他劝下了：“郭叔叔，我来。”

        对于秦勉和秦理来说，这样行为动作再是自然不过，从秦勉能背得动秦理那天起，他就没想过自己肩膀会卸下这份责任。

        何棠并不知道，她认为那个二十五岁左右轮椅小帅哥，和那个二十八、九岁冷面董事长，其实，是一对同卵双胞胎。

        甚至，秦理还是秦勉哥哥，当然，两个人出生只相差了五分钟。

        秦勉把秦理从普通轮椅上背到了电动轮椅上，又打开了轮椅开关，秦理左手拉起右手搭上轮椅扶手，右手指尖熟练地按动按钮，轮椅前后运转了一下，他终于笑起来，语气释然：“哦！终于自由了。”

        “郭叔叔，阿理就交给你了。”秦勉拍拍秦理肩：“我回房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秦理懒洋洋地答：“好，晚安。”

        要21点，对秦理来说，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他还有许多事要做。

        他高举左臂伸了个懒腰，又扭了扭脖子，对郭建云说：“郭叔叔，今天比较晚，要麻烦你加班了。”

        “哪有什么麻烦，应该。”郭建云笑得慈祥，“走吧，阿理。”

        ******

        早上7点，闹铃响了，何棠眯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

        前一晚和吴慧尧一起看了一部恐怖片，吓得她半宿没睡着，这会儿还是困得厉害。

        何棠走到洗手间，掬一把冷水洗了脸，神志才清醒一些。她到厨房烧了一壶热水，又另一个灶眼上架起了锅准备煮水饺。

        等水开间隙，她刷牙洗脸梳头，后往脸上抹了大宝。

        一切搞定，何棠叉着腰站镜子前，镜子里女孩一头齐肩黑发，厚刘海，圆圆娃娃脸，皮肤白白，眼睛大大，一副精神十足模样。

        “加油！”何棠对着镜子做一个鬼脸，如往常一般给自己打气，然后就去了厨房。

        吴慧尧还睡觉，何棠吃了一碗水饺，回房间翻起了衣柜——上着湖蓝色衬衫，下穿米色西裤，脚蹬黑色皮鞋，再加上一个大大黑色上班包。

        7点4分，何棠准时出门，先走1分钟路到车站，再挤五站公交车，下车再走1分钟路，8点3前铁定到公司。

        富洋建筑上班时间其实是上午9点。

        到了办公室后，何棠会把办公桌整理一下，保洁阿姨虽然已经打扫过，何棠还是会把自己桌子椅子电脑显示屏都擦一遍，再给自己养小花浇点水，然后泡一杯绿茶，想一想这一天工作安排。通常这时，同事们才陆陆续续地赶到。

        杜芳芳手里拎着一个三明治和一杯酸奶何棠对面坐下，问：“昨天下午你没回公司？”

        何棠答：“是啊，事情办完王经理叫我直接下班了。”

        “你是去中勤盖章签字吗？”

        “是啊。”

        杜芳芳突然探了探脖子，神秘兮兮地问：“据说中勤秦董年纪很轻，还帅得要死，是不是真？”

        何棠脑子里想起秦董冷漠坚硬面容，扯了下嘴角说：“长得确是……还可以，不过没有帅得要死这么夸张啦。倒是他底下有个小员工，长得挺好看。”

        “嘁——”杜芳芳撇嘴，“你什么眼光呀，你知不知道D市有多少名媛两眼放光地盯着那秦董呢。”

        何棠皱眉：“至于吗？不就是个富二代嘛，顶多就是比一般纨绔子弟靠谱一点儿而已。”

        “什么富二代呀！中勤不是他们家祖业，完完全全是秦董自己打下来天下，哎哎，你不是D市人，自然是不知道啦。”

        何棠眨眨眼睛：“怎么可能。他看起来顶多3岁啊，大学毕业再年轻也有21了，像他们这样不是还要读个研究生出国镀个金什么吗，难道回来创业，白手起家四、五年就能做到这个程度？”

        何棠这么一说，杜芳芳也疑惑了：“对哦，是有点奇怪。中勤厉害起来大概也有六、七年了。那大概是我弄错了，我也是听业务部老黄说啦。但不管怎么说，秦董很帅总是真咯！”

        何棠摊手：“真没帅到哪里去啦，要我说，我们王经理要帅得多呢。”

        “……”

        杜芳芳冲着何棠挤眉弄眼，何棠不懂，杜芳芳突然站起了身，面色平静地拿着茶杯走开了。

        何棠呆了半天，渐渐感觉身后有一股压迫感。

        她缓缓回头，脸已经变得通红：“王经理……早。”

        “早。”王宇霖穿一身熨得笔挺浅灰色衬衣，双手插西裤口袋里，整个人修长挺拔，神清气爽。他神色自然地上前两步，说，“昨天做公证给我，1点开完会你来我办公室，我和你说一下这个标后续工作。”

        何棠低着头把档案袋交给他：“哦。”

        “好好工作，别老顾着聊天。”临走前，王宇霖镜片后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他扬扬手里档案袋，很轻很轻地拍了拍何棠脑袋，然后施施然地走了。

        他离开办公室后，何棠整个人“噗”一下就趴到了桌上，郁闷地揪住了自己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