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原晨

二人踏过竹石小院，唤出微型清洗机械体，除去衣上身上浮尘杂气，脱了鞋子，进得屋来，上了二楼，轻轻推开左手边一扇木门。≥

        暮色四合，晚风微凉，房间里清清幽幽，一窗，一桌，一灯，一少女。

        少女背影十分单薄，坐在案前，正在握笔写着什么，青丝微扬，素肩若削，像一张剪影，似乎经风一吹，便要飞回到梦里去。

        一阵清风拂来，哗哗轻响，吹起桌边厚厚一叠纸张，飘飘扬扬的，其中一张落到二人面前，尚还在空中悠悠荡荡，顾蓝蓝一把捞过，是一张算稿，写着这个时代已极少见的铅笔字：

        a^n+b^n=net大于2时，试证明此方程无正整数解。

        接下来是几幅椭圆曲线图，和密密麻麻的符号、公式、运算过程，绵延不尽，墨痕淡淡，柔弱纤微，又深藏着某种坚强的内核。

        顾蓝蓝握着算稿，轻轻走上前，扳过少女肩膀，不满道：“晨晨，你身子本来就弱，怎么还在证这个，不是早就证出来了吗？”

        这少女正是原晨，原尘的双胞胎妹妹，加上顾蓝蓝，三人同年同月同日同地出生，幼时同吃同住同寝，一块长大。

        原晨无奈搁下铅笔，回瞧见二人，剪水双瞳里现出笑容：“哥，蓝蓝，你们回来啦！”

        “嗯。”原尘回答着，将散乱满屋的算稿一张张收了起来叠好，放在桌边，用镇纸压上了，关上窗，问道：“用过饭没，小苗呢？”

        “等你们，还没呢……”

        原晨方说一句，便被顾蓝蓝打断了，她握着原晨冰凉小手，俯下身，嘟着嘴道：“晨晨你偏心！明明是我先问的，净和小原子说！对了，我今天比他先写完了作业，快夸我！”

        “蓝蓝好厉害呢。”原晨夸奖着，轻轻在她白玉似的小脸上亲了一下，笑道：“满意了吗？”

        “嘻嘻，还差一个！”顾蓝蓝眸子里青色一闪，又转作纯黑，青青出来，微红着脸，凑上前道：“晨晨，我也要……亲亲。”

        原晨拿她没法，只好又亲了下，伸出小指，刮着她光滑脸蛋，笑道：“青青，你们下次不能这样了，欺负哥哥没帮手吗？”

        顾青青红着脸，嘤咛一声，点了点头，忽然瞧见一只蓝色的小猫，蜷在原晨膝上，毛茸茸的，正呼呼大睡，惊喜道：“小苗！她睡多久了？”

        “睡了一天了，刚刚醒了一会，做完饭就又跑过来了，”原晨说着，抚了抚小猫，凑在耳边道：“小苗，小苗，青青姐姐她们来啦！”

        小猫眼睛睁开一条缝，瞧了瞧面前的两张美丽容颜，轻轻喵了一声，张开四只小爪子，露出粉红色的肉垫，拍了拍，像是在表示欢迎，然后长长伸了个懒腰，换了个姿势，又睡去了。

        顾青青一呆，眸中蓝光闪过，又作纯黑，哼了一声，伸出手，便要去捉。

        小猫瞬间清醒过来，唰地一下，跳下地来，甩着长长尾巴，看着顾蓝蓝，出稚声稚气的幼女声音：“蓝蓝，你再这样捉我，我可要咬你了！”

        “小萝莉，叫姐姐！”

        顾蓝蓝嘻嘻笑着，也学着猫儿蹲下，四肢着地，扑了过去，小猫喵喵一声，轻巧一个转折，跑向房门，顾蓝蓝不舍赶上：“小家伙哪里跑！”

        这时，房门前出现原尘，手里端着两杯水，一步跨出，脚还在半空，一道小的蓝色影子嗖地从双腿间跑出，还没落下，一道大的蓝影子也跟着窜出，追了下去，哇哇嚷着：“小原子，你一会等着！”

        原尘摇摇头，道：“晨晨，出来看戏了。”

        原晨笑着走出房门，接过水杯，趴在二楼栏杆上，看着一大一小两道蓝影在偌大屋子里你追我赶，道：“哥，开学头一天怎样？”

        原尘点开光微仪，连接上家庭全息投影器，放出课堂录影，快进着，拣有趣的说着，又大概讲了一天的遭遇，包括业魔之事，末了问：“……有清浊鸡子这种迷域吗？”

        原晨想了一会，道：“有，但那已经是罡煞甚至金丹级数的业魔了，和你们遇见的不一样，那个秦大人在说谎……太守公孙洋也在的话，应该是更上层的朝廷大员或某位与朝廷有关的高人强行干涉了。相较而言，我更倾向于后者。这有些奇怪，依哥哥和蓝蓝的境界……”

        说着，不觉蹙起眉，就要陷入沉思，原尘忙抚平了她的眉头，“多大点事，值得你费神。我调出现场影像来瞧一下，不就知道了。”一边说，一边展开虚拟键盘，开始熟门熟路地入侵。

        原晨没再多想，只摇摇头，表示否定：“如果为真，现场不会留下痕迹的，要小心这是个陷阱。”

        原尘点点头，十指一阵飞舞，侵入成功，调出了当时录影，放在全息器上。

        果然，影像显示，太守一行人到了现场之后，一见迷域，面色大变，有几人叫着“清浊鸡子”之类的话，随后警戒河道，疏散人群，与秦捕所说一般无二。

        “那个白衣女生就是白焽吗？”原晨看着，问道。

        原尘点点头，细细瞧着影像，叹息一声：“果然被人改过了，手段非常高明，只有几处很细微的破绽，看起来还像是特意留下来的，但又没有埋伏……这可真有些奇怪了。”

        一般来说，既然对方心又细，手段又高，如果执意针对他们的话，这段影像就该是个陷阱，会有人埋伏着，好趁机揪住原尘入侵监控中心的证据，不大不小也是个罪名，够他喝一壶的，但偏偏没有。

        “没有埋伏吗……”

        原晨稍想了想，道：“两个可能。一是整件事，对方都没什么恶意，有一些特别的原因；二是其志不在小，想要一击中的，抓住我们致命要害……棋目太少，我没法确定。”

        “那个刘璜的可能性有多高？”

        “七成可能，是他收买的日月社那个告状的男生，像哥哥说的，要挑起咱们和楚怜的矛盾，应是志在半年后的凌云试名额；”

        “但能使太守放弃救援的人，不会是刘璜，他老子东阴伯刘某也不成，此人暂且叫棋手乙吧。”

        “观公孙洋任太守以来的行迹，其心也雄，其志也高，是个非常爱惜羽毛的人，区区一个东阴伯，不值得他这样做。而一个凌云试名额，依刘璜的成绩，还是有很大可能得到手的，现在学期才开始，刘某还不至于动用更高层的关系来驱使公孙洋，可见这个棋手乙应该是突然杀入的另一人或一方势力；”

        “业魔迷域是突事件，除非有魔道之人从中作梗，否则没人能精准预料，这条可能性很低，暂时保留。从时间来看，由业魔出现，到公孙洋几人从一高到达现场，一共是十一秒，这样短的时间里，棋手乙便作出了反应，拦下了救援，他或者他们应该就在这座城里。”

        “结合起来，我认为棋手乙是这样一个人：境界很高，与朝廷有关，在揽月郡有足够的行动能力，对哥哥或蓝蓝有一定的关注。而从你们没有受伤，这段录影也不是陷阱来看，对方并不一定是坏人；”

        “如果棋手乙没有恶意，他或许是想借业魔之手锻炼你们；如果有，那这些就全都是麻痹手段，好使咱们放松警惕，认为他手段不过如此，厉害的还在后面。”

        原晨如对弈一般，丝丝入扣，随意剖析着各种可能，末了轻轻叹息一声，道：“这段影像里，白焽离开的最早，也不是官僚中人，她是对方大龙的薄弱环节，但没法抓住，咱们的层次太低了。”

        原尘笑道：“不妨事，对方要是再落子，一定会被晨晨看破的……呦，小苗还是没能跑过蓝蓝。”

        原晨抬眼望去，一楼大厅里小猫被堵到了角落里，喵喵叫着，左蹦右跳，猛地向上一蹿，被顾蓝蓝扑个正着，一把揪了下来，落在地上，滚成一团，咯咯笑着：“好暖和，小苗苗，看你还跑！快现原形，叫姐姐！”

        小猫呜呜叫着，从她怀里伸出脑袋来，垂头丧气地就胸一滚，小小身子流水似的一阵变幻，化成一只七八岁的蓝裙小萝莉，小脸只如巴掌大的一团，嵌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眸子幽蓝，小胳膊小腿，莲藕一般，粉雕玉琢，雪团似的，嘟起嘴叫着：“蓝蓝姐，你赖皮！”

        这只萝莉便是原尘编写出的第一个智人程式，本因原晨幼时多病，为陪伴她之用，因而废寝忘食，灌注了他的极大心血，不知为何，写成时识海内那神秘蓝弦忽然脱落下来一点，注入了萝莉核心，赋予了她一些异乎神奇的能力，灵性远寻常智人。

        顾蓝蓝抱着她，贴着小脸脸蹭了几下，笑嘻嘻地：“就许你原小苗用四只蹄子，不许我顾蓝蓝用？”

        “好了，别闹了，吃饭了。”

        原尘招呼一声，进厨房端了饭菜出来，碧米软汤，温香可口，吃得顾蓝蓝赞不绝口：“小苗学的好快！已经比我家厨师做的还要好啦！”

        原小苗嘴里塞满了食物，瞪着她，飞快咽下了，气呼呼道：“那你别找抓我，不然下次没你的份！”

        “你别跑，我就不抓你！”

        “呜呜……”

        用过饭，步出小院，其时清风徐来，水波不兴，竹影沙沙，繁星点点，天河在望，四人倚在碧藤花萝架下，品茶斗草，谈笑嬉玩，其乐融融，忽然一道流星划过天际，少女和萝莉都忙闭上眼许愿，原尘转着一支花蒂，笑问：“你们都许了什么？”

        “一说就不灵了……”

        顾蓝蓝忽然跳起来，指着原尘嚷道：“虎牢关！吕布！守序者！”

        “还有些时间，等会再上线吧！”

        原尘有些不舍这温馨，还想再坐一会，听妹妹道：“大战将起，不宜过迟，还是早些上去准备吧。”

        “好吧好吧，都上线吧。”

        原尘摇头一笑，三人回屋，各进房间，躺进虚拟舱，启动了。

        因顾蓝蓝常住这边，如家一般，也有自己的房间，一应用具俱全。

        “物质波检测通过，正在进入太虚幻境……”

        “《三国》世界载入中……”

        “登入成功，欢迎你，玩家白开水！”

        “《楚汉》世界载入中……”

        “登入成功，欢迎你，玩家孔青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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