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太易荡魔

“等一下！”

        楚怜立在屋顶边上，黑色短裙随风飘扬，握着刀，指节白，脸色也有些白，大声道：“这只业魔比我见过的那只还要强，不可硬拼！斩魔小队应该很快就要到了！”

        呼呼风声中，业魔扑到，二人左右闪开，顾蓝蓝高声叫道：“楚学姐，你只会依靠他人吗？看来业魔已经成了你的心魔，难怪你过不了凌云试！这两年来，你的武道进境应该非常缓慢吧！就凭你这个样子，一辈子也只能是个任督，在燕雀里称大王了！”

        言语尖锐如荆棘，深深刺入楚怜心中，鲜血横流，少女咬着嘴唇，脸色苍白，呼吸紧促，胸前峰峦剧烈起伏，眼前闪过两年来流过的血汗，耳边响起母亲深夜的叹息，她浑身颤栗，慢慢闭上眼，张开双臂，感受着刺骨的冷风，一颗心悠悠沉了下去，问着曾经的自己：

        武道漫漫，初心可忘？

        一片默然，唯有血汗灵机凝成的一轮明光，自心底冉冉升起，清澈透亮，驱散黑暗，楚怜忽然一笑，睁开眼来，轻盈跃下，拉出道道幻影，掠身上前，拔刀劈下，明光滟滟，如寒潭，似冷月，叮一声，劈中狼牙大棒，相持一个瞬间，终不敌业魔大力，飘然退开，步法不停，勉力闪开攻击，凛然道：“学妹学弟，多谢你们！”

        “恭喜学姐破开心关，不日便可晋升先天！”

        顾蓝蓝嘻嘻笑着，追上前去，法剑格点，与原尘合力，拨开攻向楚怜的长鞭黑网。

        三人一魔滚轮般斗来斗去，劲风激荡，光华来去，又过二十几合，见始终破不开鳞甲防御，楚怜无奈道：“咱们攻击还是不够，除不掉它……”

        “那倒未必，只是要麻烦学姐你先挡三招。”

        “好！”

        楚怜毫不怀疑，果断应道，目光明亮如燃，刀风纵横，使出全身解数，勉力缠住了。

        二人跳出战团，左手食指、中指二指骈起，余下三指勾连成环，结成一印，变化不定，点向自己眉心，一触既离，指尖上闪烁出两团湛湛光辉，一者皎皎似月，一者灼灼如日，按在长剑银枪上，流水般荡漾开来，交相辉映，场中一时大亮。

        此乃二人所修【太易炼神真解】中的玄妙法门，以神御武，荡涤邪魔。

        “学姐退开！”

        娇喝声中，楚怜吐血而退，二人电般上前，剑锋枪尖合力一击，光辉交织成一片，阴阳流转，日月成明，不偏不倚，正中业魔小腹，但听噗一声轻响，如中破革，庞大黑影瞬间顿住，忽然整个炸开，黑雾四散，烟花一般，出阵阵凄厉尖啸。

        二人疾退，经过楚怜时，各伸出一只手，拉上她，飞鸟般后撤十余丈，方站住了，黑雾慢慢溶化消失，露出里面的昏迷男生，干尸一般，全无血色，只胸腹间微微跳动，证明着他还是个活人。

        很快，黑雾散尽，四周暗幕立刻融冰般不见，三人重见天日，仍是在长风河中，小船之上，流水脉脉，秋风泠泠，与跌入业魔迷域前的位置一模一样，仿佛方才激战不过一场梦境，只却已是日暮西山时分，一片通红，火烧似的，映红了半边天，也映红了不远处太守那张年青的脸，与他身后的一群人。

        “三位同学好本事！你们没有受伤吧？”一个中年人一步踏上船来，温和问道。

        楚怜俯身看着那名昏迷男生，顾蓝蓝握着伞，荡着马尾也凑了上去，都不理会，原尘左右看了看，只好自己上前道：“伤倒没怎么。只是学生有一问不解，敢请大人解惑？”

        “呵呵，鄙姓秦，忝任本郡捕，这位同学有何疑问，但问无妨。”秦大人说着，拈须一笑，挥了挥手，跳上来几名白衣医员，抬起那昏迷男生，匆匆奔入急救飞车，闪起红灯，呜呜的飞天去了。

        原尘欠身一礼，正容问道：“敢问诸位大人，缘何聚集在迷域之外，却围而不救？”

        秦大人摇摇头，叹息一声，道：“非不为，实不能也。这次你们三个遇到的业魔迷域类型甚是罕见，乃是极少有的清浊鸡子之属，若从外部打破，连三位同学也不能幸免，只能是自行从内部脱壳而出，才能生还。”

        “清浊鸡子？”

        一旁的顾蓝蓝忽然问道，“有这种类型的迷域吗？”

        秦大人转向她，稍一拱手，道：“有，只是极为罕见。太守大人与我等正在一高参观，忽然接到警讯，立刻便来了，现竟是鸡子迷域，也是束手无策，只得先疏散在场百姓，等候在外，以备不测。幸好三位同学身手过人，自破而出，实是少年英杰哪！”

        顾蓝蓝乌黑眼珠溜了一圈，还要再问些什么，原尘叹了口气，先一步道：“那多谢诸位大人在百忙公务中，抽出这许多时间，保护我等草民了。”

        顾蓝蓝瞧了瞧他，不再说话了。

        “保本地百姓，护一方平安，正是我等父母官的职责所在，何须言谢？”秦大人说了一番，叫过精干捕快，让三人作过记录，自行去了。

        太守一群人，更不知何时，也不见了。

        一切俱落时，已是日落半轮，人俱走空，唯闻舟水悠悠，原尘问道：“楚学姐，你伤势如何？”

        “不碍事，淤血而已，”楚怜沉吟一会，还是问道：“方才战斗中，你们二位都没用过真气，莫非……你们的一元图录都练到了二十五图之后？”

        少女学姐脸蛋有些微微红，有些不好意思，紧接着又解释道：“我不是有意打探你们境界，只是对二十四图以后的图录实在非常好奇……”

        “没关系的，我明白这种心情，”顾蓝蓝嘻嘻一笑，“学姐也回答我一个问题，怎样？”

        “没问题，如果是我为什么来堵你们的话，“楚怜想起二人武功，不禁摇了摇头，道：“我听社员说一年级出了个能使出共工触不周的高手，想来瞧一瞧……”

        顾蓝蓝摆摆手，指着楚怜黑色短裙下的修长白腿，道：“不是这个，我想问的是，这深秋时节，学姐你穿这样少，不冷吗？”

        楚怜呆了呆，全然不复初见时那般凛然沉默的大姐气度，顿了顿，才道：“任督境后真气自行运转周天，便可不惧寒暑。我这样穿，是想在战斗中更清晰地感知空气的流动和敌意的刺激处，来判断对方攻击的落点。”

        “这样啊……”

        顾蓝蓝点点头，道：“我和小原子确实练到了后面，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还请学姐暂时保密。第二十五图叫做‘后土无疆’，是将一口内家真气尽数化去，散入形骸，反哺肉身，只在丹田中留下纯之又纯的一点种子……”

        略微说了一些，顾蓝蓝望望天色，道：“学姐，这时候有些晚了，我们急着回家，以后再说，好不好？”

        楚怜虽心情急迫，也十分通情，三人留了通讯号码，各乘一叶扁舟，各回各家。

        顾蓝蓝迎风立在船头，忽然问道：“小原子，你刚才为什么拦住我，不让我问？”

        原尘道：“姓秦的是个官员，能做到一郡捕，必定老于宦海，别的不说，嘴皮功夫一定非常了得，他既然一口咬定是什么清浊鸡子，任咱们怎么问，也是白费口舌。还是回家后直接入侵监控中心，调出现场影像瞧一瞧会明白些。”

        “这样也好，晨晨一定能瞧出些端倪来……对了，也查一下那个男生杨朋，我总觉得这业魔来的有些古怪，不过是放学打架这种小事，它就跳了出来，还长着那样三张脸，怎么看都像是暴力、贪婪、色|欲三种原罪，说不定真被我说中了呢！”顾蓝蓝指手划脚，号着施令。

        原尘道：“这个有些麻烦啊，要上溯好些数据，懒得去查……我也无责任猜想一下好了，暴力不用说，想打咱们两个；贪婪可以说是被人收买，向楚学姐告状，挑起咱们和日月社的矛盾，还是用的共工触不周作由头，引起楚学姐的好奇心，说明幕后人多半对她有些了解，这个信息太少，没法猜。但这是开学第一天，咱们也出什么风头，惹上的人只有一个，刘璜。他有财力，有眼线，也有资源，有动机……好，不用再猜了，就是他的锅了！”

        顾蓝蓝噗地笑出声来，轻轻打了原尘一下，“硫磺虽然是个坏掉的蛋，但你也不能这样盖锅吧，万一还有真凶呢？”

        “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这里是郡城重地，大阵、地祇、王法三重守护之下，什么手段都要按着一定规矩来。如果有人执意要对付咱们，一定会再出手，就当是玩乐子呗，你不是喜欢热闹吗？”

        “也是哦！”

        顾蓝蓝哦了一声，拍了拍小手，以表赞同，忽然眸子一转，问道：“楚学姐的腿是不是很好看？”

        “嗯……”

        原尘措手不及，下意识嗯了下，立刻反应过来，淡淡道：“还算可以吧，但比起某人来，还差了些。”

        “切！先放过你……”

        顾蓝蓝哼哼着，跳下岸，转到几条街道，来到一户庭院前，内里竹影沙沙，兰桂数枝，藤萝花架，倚石临池，极是清幽，她奔入家门，欢呼着：“亲爱的晨晨，我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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