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百鬼夜行

　　白川吓得脸色煞白，想要放声大叫，却发现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在他的喉间，压迫他无法发出任何声响。

　　仅仅几秒时间内，白川的脸色便由白转青再转红。

　　窒息的感觉不断压迫着他的神经，让白川觉得自己随时都可能会步前任主人的后尘。

　　他伸出手死死的抓住自己的脖子，想要将喉咙从束缚中解放。

　　然而他的动作在太郎的眼中，不像是在反抗，倒更像是在自杀。

　　“主上？”

　　短暂的恍惚后，太郎瞬间察觉了事情的反常之处，豆大的汗珠从脑门滴落，他似乎明白了主人正处于怎样的困境中。

　　虽然白川是个连式神都未曾拥有过的阴阳师学徒，但好歹也是在国立阴阳寮进修过的。

　　太郎常年伴随在他的左右，一同在阴阳寮内起居生活。

　　耳濡目染之下，他对于鬼怪的了解依旧远超一般民众。

　　他和白川多年来招摇撞骗，夜路走的多了，今天……终于撞上鬼了！

　　来不及多想，太郎从怀中胡乱抓出一把白川闲暇时用朱砂绘制的符篆，用力的拍在白川与窗户之间的空气上。

　　滋啦！

　　空气中电弧闪耀，虚无的空气之中，赤红的血痕在电光中若隐若现。

　　白川感觉脖子上的压力顿时减轻了不少，立马用力的深吸了一口气，缺氧的大脑终于开始运转。

　　前世主人的记忆在白川的脑海中走马观花般不断涌现，一瞬之间，他记起了诸多在阴阳寮学到的驱鬼方法。

　　“太郎！快！取黄豆来！”

　　在平安京阴阳寮学习的三年时间里，白川虽然没有成为鼎鼎大名的阴阳师，但这却并不是他不用功的原因。

　　与之相反，他非常的努力，没有契约式神完全是因为自身资质欠缺的缘故。

　　就对基础驱鬼知识的了解而言，白川远在同期生之上。

　　而浸泡过符水的黄豆，正是对付低级鬼怪的利器！

　　噼里啪啦！

　　黄豆如同雨点般从太郎的手中撒下，如同落入水面的石子，在破旧的房间内溅起了阵阵灵气波纹。

　　每掀起一阵余波，诡异的血痕便清晰一份，直到白川彻底看清扼住自己喉咙东西的真面目。

　　那是一根如赤玉般晶莹的手臂，它看起来并不粗壮，甚至比之太郎的手臂还要纤细三分。

　　然而其上传导出的恐怖力量，却是数位精壮武士联手都不可匹敌的怖人。

　　“起效了！”太郎惊喜的喊道。

　　但他的喜悦甚至没能延续过一个呼吸。

　　阵阵疾风肆虐，将满地的黄豆抛向半空，一个个如同子弹般射出窗外。

　　淡蓝的火焰无端燃起，将朱砂符纸烧的一干二净，只余满地灰烬。

　　太郎也没能躲过袭击，他整个人像被什么东西提着一般悬浮半空，本就不算太粗的脖子猛地向下凹陷了三分，眼睛却激烈的外凸，四肢凌乱的在半空中挥舞着，好似临死前的最后反抗。

　　“太郎！”白川大叫。

　　巨力再次收紧了对白川喉咙的束缚，这一次比之上次要来的更加凶猛，更加暴虐，似乎是准备一鼓作气将他缢死。

　　然而就在即将折断白川颈椎的那一刻，却又稍稍一松，让他获得了片刻的喘息之机。

　　白川吸气的动作刚刚进行了一半，脖子上的力道又再次收紧。

　　急促的一松一紧，不过区区阴阳师学徒的白川如何招架得住？

　　他一口气没喘匀，呛得连连咳嗽。

　　一颗黄豆悠悠的飘来，悬浮在白川的眼前停了三秒，紧接着被用力一丢砸在了他的脑门上。

　　这鬼怪似乎是在刻意的嘲弄他，就好像在说：“黄豆这种小东西对我完全不起作用。而且比起关心家仆，你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的性命吧。”

　　这是一只具有高度灵智的鬼怪，它的妖力绝不是寻常鬼怪可以比拟的。

　　面对如此强大的妖力，一时之间，白川心中百感交集。

　　先是恐惧，紧接着便是因为被戏弄而衍生出的愤怒，以及前任主人死亡记忆带来的哀怨。

　　在哀怨与恐惧的推波助澜之下，满腔的怒火愈烧愈烈。

　　白川裕二因鬼怪而死，难道我也得死在它的手里吗？

　　凭什么？

　　我平生不说行善积德，但也没做过什么不敬鬼神的事情。

　　要我死？

　　你要我死！

　　那我死之前，也必须得咬下来你一块肉来！

　　白川张开大嘴，也不管到底能不能对鬼怪造成实质的伤害，狠狠的冲着赤玉手臂咬了下去。

　　赤玉手臂一点想要躲避的意思都没有，甚至还俏皮的抬起食指冲着白川勾了勾，那意思是——放马过来。

　　它是力量强大的妖魔，可以随时在灵体与实体之间转化。

　　而且就凭手无缚鸡之力的白川，它就算不转化成灵体，白川也休想咬破它那堪比钢铁的皮肤。

　　甚至，它还有些期待看见白川没咬破皮肤，反倒被崩开两颗门牙的惨相。

　　在气急败坏中走向绝望的灵魂，远比一般的灵魂要来的美味。

　　白川的牙齿如它所愿的磕在了手腕处。

　　余晖笼罩下的房屋内骤然放出阵阵白光，极亮的光线将天边的夕阳整个盖了过去。

　　一瞬之间，白川就像是触电般浑身颤抖起来。

　　赤玉手臂也猛地震了一下，就像是被人猛地用锤子砸了一下似的。

　　太郎应声落地，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主上。”

　　迅速将气息喘匀，太郎正准备去营救白川，却发现自家主人的眼中似乎有什么正在流动。

　　白川的左眼中，眼黑部分迅速膨胀，眼白则聚拢一团化成了一条游动的白鱼儿。

　　而他的右眼中，则是眼白膨胀，眼黑聚拢化成黑鱼儿。

　　如此诡谲的场景，他还是头一次见到。

　　“这……”太郎跪倒在地，不知应当如何是好：“主上……”

　　而在白川的视角中，天地万物似乎都化成了清浊二气。

　　浊气下沉，清气上浮。

　　而在清浊二气之间，静静的漂浮着一本古旧的书籍。

　　他走上前去，轻轻的抚摸着发黄的封皮，缓缓的念出了书名。

　　“百鬼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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