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第章 玉壶丹心(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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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遥初时赌气,不肯用饭,几次三番将红绡绿绮打发了走,结果真到饿的时候,门外反而静静又悄悄。起来推窗向廊上望一望,期冀能瞧见个把人,结果却只有一轮皓月当空,在地上投出魑魅的乱影。
闭窗,拒了月色,有凉意见缝插针的渗进来,范父初时只为静心,将书阁楼修在僻静地,又加了一层的墙,此时竟连蛙鸟虫鸣也听不得。丹遥坐在地上抱了双膝,本来略略平复的心情,又泛起不平来。
忽然屋外头“吱呀”一声,是有人踩在了阁楼阶梯上,不多时果然有人来,却是从窗户一跃而进,嘻嘻道:“你也有今日。”
丹遥咬牙道:“你个小没良心的,我去回龙窝瞧你瞧得还少?”
来者是润秋,她嘿嘿一笑,道:“不少不少,只不过我还以为这辈子也没有这等投桃报李的时机呢。”
丹遥白了润秋一眼:“怎的今日不怕黑了?”
润秋道:“红绡姐姐打着灯笼送我来的,一路亮堂的不得了。”说完自顾自的打量着书阁楼内的陈设,忽的转过脸儿来,道:“怎么罚你到这一处来了?”
丹遥瞧着她袖子上一点污渍,答非所问道:“又不是翻墙过来的,怎的也蹭的一身的脏?”
润秋扭着身子瞧了一瞧,道:“哦你说这个?那是去给你拿糖叶糕的时候蹭到的。”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帕子,打开来里头是一个油纸包,早就被斑斑驳驳的油渍浸的星星点点,一股厚重的甜香气抢先弥漫开来。
丹遥将脸儿转向一边:“你就爱吃这些油乎乎的东西,我才不吃。”
润秋道:“知道你爱干净,这不是从寻常市面上买的,是我大姐做的,这不是听说你有难我特意给你留了两块儿。”她说着托着帕子举到丹遥鼻子跟前,邀功似的道,“你尝尝,晌午才做的。”
要说往日,丹遥一定是不吃的,可如今腹内空空,这甜香气味尤甚,便有些扛不住,就手咬了一小口,舌尖上软软糯糯,连带着心情也变好了,润秋嘿嘿道:“呦,这是叫人喂习惯了呀。”
丹遥愣怔一回,才明白润秋打趣为何,当下红了脸,半羞半恼的抢过糖叶糕,道:“稀罕你喂我。”
两人打闹间,外头又是“吱呀”一声,润秋立时呆了一呆,丹遥这时一颗心提起来,也顾不上咀嚼,直直的一口糕吞下去,忽的又想起书阁楼忌火忌水、忌味道,不由伸手掐一把润秋:“你可害死我了。”
润秋顾不上疼,趴在窗户缝上瞧,只见一个人影慢慢踱过来,先入眼的是一盏牡丹富贵的纱灯,接着就是墨绿织锦的百褶裙,这时才真的慌张起来,向她表姐做口型道:“是姨母,是姨母。”
丹遥只怕她母亲后面还有她父亲,赶忙将手上的糖叶糕连帕子带纸包一股脑儿塞给润秋,指着罗汉床底道:“去那里。”狠命一推,“还愣着干嘛。”
将将停当,她母亲便推开了门,然而后头跟着的不是织云,是她的嫂子,许忆乔。
月光流水一样淌进来,顺带稀释了屋子里糖叶糕的甜香气,然而范家人人浸在药香里,练就一副好嗅觉,范母这时轻轻叹了一口气,道:“秋丫头别躲了。”
润秋躲在床底下,听这一句少不得心头一跳,又想到少时捉迷时常常被哥哥姐姐用这一招诈出身形,便硬着头皮呆着不动。然耳听脚步悉悉索索,纱灯映照花形一路开到了眼么前儿,这时才晓得,她姨母原是断案的好手。
爬出来嬉皮笑脸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范母伸手在她鼻梁子上刮一刮:“哪里有事情少得了你?这么晚了不在家里,你娘不闹心?”
润秋一挥手,满不在乎道:“她才没那么细。”又谄媚道,“不过今儿这事儿,还是,还是瞒着些好。”眼睛往丹遥身上溜一圈,“主要是怕损了我表姐的威名。”
丹遥伸手朝她太阳穴上就戳了一把,咬牙道:“可真够乖的。”润秋抱着脑袋躲到许忆乔身后,探出半张脸儿来示威似的晃了一晃。
范母道:“天儿也不早了,我已经跟你母亲说过,今晚在这里住下了,忆乔,你带着润秋先去休息。”许忆乔低低回了一声是,转身离去时,眼风朝着丹遥处去了一回,丹遥觉得,那眼神里有些什么话儿。
罢了,还是先悉听她母亲的教导,未曾想范母向丹遥道:“你也回去歇着吧,晚上露凉。”
丹遥虽则诧异,却只得唯唯点头,扶着她母亲下了书阁楼,果见外头织云、红绡都在候着。范母离开时到底没有忍住,回头道:“你父亲还在药房,你可顺道……去瞧一瞧。”
药房并不顺道,但母亲这样提点,丹遥倒不好违背。顺拐过去,果然见药房灯影憧憧,她父亲的影子映在纸糊透雕的窗上,伛偻着背正在摆秤弄砣,显出疲惫之态。
丹遥敲敲门,得了应允才推门进去,范父稍稍抬头,从玳瑁框的眼镜上头看清丹遥,转而又专注于案前:“怎么这么晚不去休息?”
丹遥过来撒娇道:“这不是瞧爹爹还没休息?”
范父“哼”了一声,却遮不住嘴角笑意,丹遥知道父亲准是消了气,走过来瞧见案上琳琳朗朗,便顺手拨弄了一把药屉上的铜制环,叮叮当当的倒也悦耳,范父这时直起身子,道:“又在淘气。”
丹遥“嘿嘿”一笑,善解人意的过去轻轻锤着父亲后腰,范父自然受用,这时再不好专注药方,干脆取下玳瑁镜子,道:“你可,思量出什么了?”
丹遥捶背的手顿了一顿,道:“女儿……不该擅自做主。”
范父轻叹,丹遥从这一声叹息里听出自己原来领悟的错了,却不见父亲斥责,而是从怀里掏出一枚香囊来。
借着烛光细瞧,元是荷包松紧口子的寻常容臭袋儿,上头绣着半幅映日荷花,底下缀着的流苏里带着巧思,藏了一个玉质的莲藕片子。
范父摩挲半日,方才开口道:“这是你娘给我做的第一个香囊,好看吧?”丹遥觉的这香囊款式寻常,且佩戴的时日长久,颜色也不甚鲜艳,正思忖间范父又问,“你说这香囊,好看在哪里 ”
丹遥斟酌了一会儿,小心道:“好看在……式样。”
范父摇头道:“这式样其实普通,好看是好看在这绣上,一针一线,是临行密密缝的心,有金线年年压的意。”
范父继续道:"咱们家里原本我是行医的,不过是你母亲长于针线,才有了今日的铺子,铺子里卖的,就是一个手工和一个药方。”
丹遥心道父亲未免太过迂腐,过去还是土法织布,这南京上海购置了机器,哪里还有土法织布的活路?自己此举化繁为简,乃是创新。
不由道:“爹,如今是洋人的东西走俏,北京南京、生丝布匹,都是机器批量生产的,我如今变通,正是取巧求新之举啊。”
范父道:“你能变绣为画,纸板打样,的确是一大创新。可这家家户户,哪个姑娘不会针线?如今来我们的铺子里买,不就是为着精致和药用?如今你简化了式样,沿用的还是不对症的方子,不是要坏了铺子立足的根基么?”
范父手上摩挲着香包的流苏字,道:“这药方子都是我对症研制,彰的,是医者仁心;针线是你娘描样缝制,显的,是绣娘婉心。孩子,有了这二心,才是有了中药香包的精魂呐。”
范父声言恳切,丹遥听来不啻于是一场惊雷,这才明白父亲是为何生气。一时又想到书阁楼罗汉床上的那一个抱枕,最是简单的五福盘寿,却能够讨得父亲的欢心。
垂头看时,桌上除了铜臼药屉,便都是《金匮要略》之类的医书,还有她父亲连日里来记得的笔记,范父拿起一卷书道:“豆城的林先生说,这病叫做烂喉痧,阳毒下沉,不对时气,这一回打从南边起来,多几分邪戾。”他说着带上玳瑁镜子,“所以单单佩一个药囊还不够。”
丹遥这时道:“爹是想熬了汤药散一散么?”
范父微微颔首,那一顿玳瑁镜子便顺着鼻梁子往下滑,在一张面孔上显出四只眼睛的滑稽样子,丹遥道:“女儿想着,这时疫并没有到彭州来,只不过咱们这里五省通衢,交流多一些,故而人人汲汲然要一个中药囊佩着。可如果咱们铺子里散了药,不是反而做实了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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