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帽子风波

深色的木门被重重地推开，乔治安娜认出来人正是刚才厨房中的那个女仆。

        “耐莉，你在慌些什么，难道楼下那群蠢货已经疯到要拖你下地狱了吗？！”希刺克厉夫不耐烦地开口。

        “达西小姐，楼下出事了！”女仆耐莉扶着门框，神色慌张地看向乔治安娜。

        原来负责看管客人衣物的仆人突然发现乔治安娜的帽子不见了，正在四处找她，想问问她是不是拿走放到其他地方了，但是没有找到她。

        女仆回想起乔治安娜曾向她要过药箱，猜想她很可能在希刺克厉夫这里，便赶紧上楼通知她。

        乔治安娜跟随女仆穿过长廊，走回了客厅，向那名仆人表示了自己并没有拿走帽子，仆人最终只能哭丧着脸将情况报告给主人辛德雷。

        “什么？！周围都仔细找过了吗？”辛德雷低声吼道，隐约有要发怒的架势，似乎没有想到在呼啸山庄会发生这种意外。

        “回恩萧先生，我都找过了，并没有发现达西小姐的帽子。”仆人苦涩道。

        这时，旁边一道尖细的女声传来，“哦天哪！那简直太不幸了，达西小姐的帽子在伦敦可是有市无价，而且至少价值20英镑。”说话的正是初见时对乔治安娜的帽子极为艳羡的那个女孩。

        听到这，这个暴躁的庄园主人瞬间像即将喷发的火山一样，一张狰狞的脸憋得紫红，大声吼道“让所有仆人都快给我去找！不要放过每一个角落，一定要把达西小姐的帽子给我完好无损的送回来！”

        要知道在此时的英国，一个正常家庭教师全年的工资也就不过30英镑。

        热闹的舞会因为这场风波戛然而止，众人都待在原地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月亮悄悄地躲进了乌云里，似乎想要逃避上帝的末日审判。

        “找到啦！找到啦！达西小姐的帽子就在马厩里。”一名从门口走进来的男仆叫嚷道。

        帽子失而复得，乔治安娜松了一口气。

        此时的众人都在小声讨论着肯定是哪个仆人贪图钱财，才做出这种腌臜下作的事。

        “来人！给我把希刺克厉夫这个小混蛋拖下来！”辛德雷暴跳如雷，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自从老恩萧先生去世后，辛德雷就把希刺克厉夫赶到了马厩居住，他毫不怀疑帽子就是希刺克厉夫偷的。

        此事关乎到呼啸山庄的名誉，辛德雷决定要狠狠地惩罚这个从小就夺走他父爱的“弟弟”。

        乔治安娜此时才意识到原来希刺克厉夫在呼啸山庄一直住在马厩。

        她相信希刺克厉夫不屑于做这种事，但又没有证据，只能焦急地和众人一起等他下来解释。

        希刺克厉夫被仆人带了下来。

        辛德雷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他紧紧地握着从厨房拿来的木棍，“希刺克厉夫！是不是你偷走了达西小姐的帽子？”

        “我没有。”希刺克厉夫抬眼看了看乔治安娜。

        “仆人在马厩里发现了达西小姐的帽子，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辛德雷把棍子往地上重重一杵，发出一声巨响。

        希刺克厉夫没再说话，因为他知道就算自己再怎么解释也没有人会相信他，就像往常他为凯瑟琳背黑锅时，所有人都认为那些坏事理所应当就是他做的。

        这时，一个青年走了出来，他挺着自己并不宽阔的胸膛，轻蔑地瞥了一眼希刺克厉夫，开口道：“你最好如实承认你的罪过，这样到了法官面前或许还能得到网开一面。”

        乔治安娜认出这个拿腔作调的青年就是在舞会上被她拒绝那个人。

        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现在真相还没有确定，这个青年似乎非常确信希刺克厉夫就是小偷一样。

        “你们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帽子就是希刺克厉夫偷的呢？”乔治安娜和众人说道。

        “希刺克厉夫，你来亲自和大家解释清楚，你放心我们不会错怪一个好人的。”她转身用诚恳和信任的眼神看向希刺克厉夫。

        希刺克厉夫和面前这个少女对视了许久，最终败下阵来。

        “我在达西小姐进门后一直待在厨房，之后就被锁上阁楼了，期间并没有回过马厩。”他平淡地开口道。

        这时，负责看管客人衣物的仆人突然插声道，“在舞会刚开始不久，我看见有个人影上楼去了，肯定是你的同伙把你放出来了。”

        不过当时走廊昏暗，他并没有看清是谁，估计也就只有偶尔关照希刺克厉夫的女仆耐莉才会这么好心，果不其然，后来他在看到耐莉时她确实显得神色紧张。

        乔治安娜惊讶这名仆人竟然看到她上楼去了。

        然而，她并没有立刻解释自己一直和希刺克厉夫待在一起，而是疑惑地继续问道：“难道他从楼上下来，穿过客厅再走到门外的马厩，整个过程中就没有人看到他吗？”

        因为置衣架和柜台就离大门口不远，按理说如果要真是希刺克厉夫偷的话，这名仆人应该看得到才是。

        “我当时有些困，迷迷糊糊之中确实看到有个人出去了，那个人肯定就是希刺克厉夫！没错，就是他！”仆人眼神飘忽闪烁，下意识地往人群中看了一眼。

        乔治安娜立马察觉出了不对劲，而此时的希刺克厉夫用一种似嘲非嘲的眼神望着她，仿佛在问她“你敢承认自己刚刚和我这个‘小偷’独自共处一室吗？”

        “达西小姐，你放心，我的舅舅是法官，我一定会让这个卑劣的小偷得到应有的惩罚。”刚刚那个被她拒绝过的青年又谄媚地说道。

        乔治安娜没有理会这个青年，而是和众人说道：“我想我已经明白事实的真相了，真正的小偷就是那名看管客人衣物的仆人！”

        那名仆人立马打了个寒颤，结结巴巴地开口否认。

        “因为舞会开始后，是我上楼打开了阁楼的门，并且一直和希刺克厉夫在一起，我可以证明他并没有出去过。”

        乔治安娜丝毫不理会众人惊讶的目光，语气坚定地说。

        “所以，那个出去的人就是你自己！如果有人要被送去监狱的话，也应该是你才对。”乔治安娜眼神犀利地望向那名仆人。

        那名仆人此时已经乱了阵脚，开始惊慌地四处张望，在没有看到自己想找的人后只能大声嚷道：“不是我！不是我！是刚才那位要把希刺克厉夫送给法官的先生给了我5便士让我污蔑他的。”

        众人哗然，不敢相信那名看起来非常绅士的青年竟然会做出这种低劣的事。

        青年远远地躲在人群后，脸色又红又白，恨不得立马掀开地毯挖个洞钻进去。

        他本来想在乔治安娜发现帽子被偷后，再利用自己舅舅的职权狠狠地惩治那个“小偷”，好让她感激自己，最好直接爱上自己，这样他就能和乔治安娜结婚，而后成功地挤进上流贵族社会。

        没成想事情竟然败露了！至于那个被污蔑的人会怎样，和他又有什么关系，不过一个下等人而已。

        “这位先生，需要我派人将你送到你的法官舅舅那里联络一下感情吗？”乔治安娜冲着青年冷笑道。

        “呵”，就在一片寂静之中，希刺克厉夫发出了一声嗤笑，漆黑冷冽的瞳孔里毫无波澜，仿佛这场闹剧和他没有一点关系，唯一让他感到意外的就是乔治安娜竟然为自己作了证。

        “哈哈，不过是小孩子家打打闹闹而已，何必闹的那么难看呢！达西小姐心胸宽广，就原谅我儿子吧。”一个穿得花枝招展的贵妇人笑呵呵地走过去，拉起了青年的手。

        “快和达西小姐道歉！”

        乔治安娜看着面前这个想要让这件事不了了之的女人，内心非常气愤。

        但她也明白在这个阶级制度森严的时代，即使一个上流社会的人污蔑了一个下人，也不会受到什么严重的惩罚。

        “不用向我道歉，你最应该道歉的是那个差点被你害了一生的人，你应该向希刺克厉夫道歉！”乔治安娜冷漠地说。

        “什么！那个下等人？我才不……”

        在乔治安娜凶狠的目光中，青年默默地吞回了自己还没说完的话，最终不情不愿地向希刺克厉夫道了歉。

        在经历了这么一场风波后，大家短暂地停留了一会儿后，也都陆续离开了呼啸山庄。

        在乔治安娜上马车之前，希刺克厉夫悄悄叫住了她，用略显生硬的语气对她小声说了一句“谢谢”。

        乔治安娜勾起嘴角笑了笑，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

        她在希刺克厉夫面前伸出了两个手指，开玩笑道“今天我帮了你两次哦，凑够三次可不可以满足我一个愿望啊？”

        晚风吹起了乔治安娜帽子上的绸子系带，银河里的点点星光落在了她的眸子里。

        马车远去，渐渐汇聚成一个小黑点，希刺克厉夫望着那在沼泽地边缘欢快跳动的小黑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懊恼自己竟然一不留神就答应了乔治安娜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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