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读书识字

经过乔治安娜声情并茂的劝说，希刺克厉夫总算同意了让她教自己识字。

        七月流火，约克郡度过了一年中最炽热的六月，马上要迎来多雨的月份。

        “我回来啦！”凯瑟琳一进门没发现希刺克厉夫，语气有些不好地向耐莉问道：“希刺克厉夫哪去了，怎么没出来迎接我？”

        耐莉从车夫手里接过凯瑟琳的行李，告诉她这个时候乔治安娜正在教希刺克厉夫识字。

        “他们在哪？”凯瑟琳努了努嘴，不高兴地问道。

        “在洗衣房里面的桌子上。”耐莉看了看阴沉的天色，打算待会儿把晾晒在外面的衣服收了，免得被雨水淋湿。

        洗衣房里。

        写满单词的纸张散落在唯一的桌子上，希刺克厉夫正埋头认真地临摹着面前的“字帖”。

        自从乔治安娜发现了他那狗爬一样的字迹，就开始督促他在识字的同时还要练字，为此，她特意亲自制作了几份字帖来帮助他练习。

        “这个字写错了，最后一个字母是e，不是a，你已经写错三遍了！”乔治安娜敲了敲桌子，毫不留情地指出了希刺克厉夫的错误，如今她可算体会到家长给孩子辅导作业时的心情了。

        希刺克厉夫似乎看出了乔治安娜眼中的小火苗即将燃烧，立刻从兜里拿出了一个长木盒，这个他原本打算等授课结束时再给她的。

        “这个给你，就当是学费了！”希刺克厉夫有些不自然地说道。

        檀色金丝木盒在破旧桌子的映衬下显得古朴而雅致，乔治安娜打开木盒看到里面的东西，瞬间惊喜地瞪大了双眼，一阵强烈的熟悉感席卷了她的内心。

        那是之前在集市的神秘铺里，乔治安娜看到的木簪，祥云在木簪的尾部勾勒出完美的弧度，她轻轻触摸着簪身，感受着它所沉淀的历史韵味。

        “谢谢你，我真的很喜欢！”

        乔治安娜感激地望着希刺克厉夫，双眸中流露出欢喜的光芒。

        她教希刺克厉夫识字本来就是自愿的，从来没想过要得到什么报酬，但他将那天引起她无限怀念的木簪送给她，她真的很难拒绝，只能在内心坚定要彻底拯救他的决心。

        她轻轻擦拭了一下盒身，将木簪小心地收回盒子里。

        希刺克厉夫看着她眸子里的欣喜，也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然而，就在他刚要开口时，却被一道意外的声音打断。

        “希刺克厉夫！我回来啦，你有没有想我？”

        凯瑟琳假装没有看到一旁的乔治安娜，直直往希刺克厉夫的身边走去。

        希刺克厉夫还没等凯瑟琳走到跟前，就站了起来，刚想和她打个招呼就去喂马，没成想对面的少女竟然直接扑了上来，抱住了他。

        对此，乔治安娜其实倒觉得没有什么，毕竟这个时代的英国用拥抱来打招呼是很常见的现象，只是骨子里的含蓄让她做不到主动和不熟悉的人拥抱罢了。

        “欢迎回来，我要去喂马了。”希刺克厉夫敷衍地抱了一下凯瑟琳，然而匆匆离开，临走前还偷偷看了一眼乔治安娜。

        凯瑟琳这时才和乔治安娜打招呼，她随意地坐在希刺克厉夫刚才的位置上，哗啦啦地翻着桌上的单词纸。

        “咦，这是什么？”凯瑟琳把手里的单词纸扔到一边，拿起了木盒里的木簪就放在手上把玩。

        在得知这是希刺克厉夫送给乔治安娜的木簪后，她顿了一下，眼神闪了闪，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妒忌。

        “啪”木簪被放回了盒子里。

        乔治安娜听到凯瑟琳开始讲起她和希刺克厉夫小时候的故事，他们一起爬树、一起捉弄牧师……无疑，凯瑟琳这么做是为了显示她和希刺克厉夫的亲密。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凯瑟琳终于讲累了，和乔治安娜告了别。

        乔治安娜对凯瑟琳幼稚的行为感到有些可笑，这种把戏她在小学就已经不用了，不过这倒恰巧让她了解了一些希刺克厉夫的童年生活。

        同时，她不由地再次感慨——希刺克厉夫简直就是凯瑟琳备胎的绝佳人选。

        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滋润了青石板路旁的野花，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清新。

        这种天气最适合待在屋子里，乔治安娜伏案桌前进行着创作，此时她的脑海里思如泉涌。

        “咣当——”楼下突然传来巨大的花瓶碎裂声，并夹杂着几声怒吼。

        乔治安娜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些什么，立马走出房间前去查看。

        刚到楼下，一股浓郁的酒气就扑面而来，抬眼看去，她惊恐地发现希刺克厉夫竟然在遭受毒打，而那个施暴者就是一直在房间里酗酒的辛德雷。

        耐莉被这单方面的虐待吓坏了，只能在厨房的门口捂着嘴，默默流泪。

        眼看辛德雷抄起了一个空酒瓶就要往希刺克厉夫的头上砸去，乔治安娜快速冲上前去，推开了希刺克厉夫。

        “啪啦！”酒瓶在地上炸开。

        因为失去了身体的重心，乔治安娜侧着身子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但所幸没有人被砸伤。

        “哪里来的野丫头，敢在我家多管闲事！”辛德雷浑浊的双眼里迸射出阴狠的寒光，他挥起手就要向乔治安娜扇去。

        刹那间，辛德雷浮肿的身躯被踢出好几米远。

        紧接着，希刺克厉夫压在辛德雷的身上，重重的拳头随之接二连三地落下，“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清楚她是谁！”他怒吼道。

        “啊——”这时楼上突然传来了一声尖叫，凯瑟琳从楼上飞奔而下，连忙过来劝架，她拉开了希刺克厉夫，而后将辛德雷扶了起来。

        辛德雷此时才有些清醒，看着周围一片的狼藉，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是达西小姐……对不起……达西小姐”，然后神情麻木地走回了楼上。

        耐莉趁刚才希刺克厉夫揍辛德雷时，跑过来扶起了乔治安娜。

        希刺克厉夫擦了擦脸上被打出的鼻血，顶着乌青的眼圈走向乔治安娜，“你有没有受伤？”

        乔治安娜摇了摇头，望着他的眼睛里含着点点泪光。

        她小时候在孤儿院见到过不少这样的场面，哪怕是她自己也经历过第二个养父的家暴，可是没有哪一次会像现在一样，让她如此得难受和心疼。

        “耐莉，你还在那愣着干嘛，赶紧去拿药箱啊！”凯瑟琳冲着耐莉恼怒道。

        “真是个坏姑娘”耐莉心想，临走前别有深意地看了凯瑟琳一眼。

        厨房的门正对着二楼凯瑟琳的房门，别以为她不知道当时凯瑟琳就在楼上看着这一切，直到辛德雷被打才下来。

        确实，凯瑟琳和乔治安娜前后脚打开房门，在看到希刺克厉夫被打后，她本想前去阻止，可是一想到回来后他对自己的冷淡，就停下了脚步，想要借此给他一个教训。

        之后，她发现辛德雷竟然要出手扇乔治安娜，一种扭曲的快感从她心底渐渐生根。希刺克厉夫的第一次反抗，居然是为了帮那个女人。真该死！

        为了避免闹得难以收场，她不得不装作才发现，赶紧下来制止。

        不过，最让她恼火的是，希刺克厉夫面对她的关心竟然无动于衷，脸上的血还没擦干净就先问乔治安娜有没有受伤。

        凯瑟琳咬着下唇，双手死死地抠着自己的衣角，头也不回地跑到了楼上，还差点撞到提着药箱的耐莉。

        耐莉将药箱放在了茶几上，拿出了里面的药酒。

        “我来吧。”乔治安娜接过镊子，夹取了一团棉花，小心翼翼地拭去了希刺克厉夫脸上的血迹。

        细雨已然停歇，屋内的微尘显现在透过玻璃格窗的阳光之下。

        即使希刺克厉夫坐在矮椅上，乔治安娜也需要稍微抬起手才能够到他脸上的伤。

        少女跪坐在赫色的沙发上，米白的裙摆垂落在脚边，她专注地处理着面前人的伤口，仿佛眼里只容得下他一个人。

        客厅里，除了耐莉在扫玻璃碎片的声音，只剩下少年和少女彼此的呼吸声。

        第二天，清晨。

        厨房的餐桌上，放着一大盘刚出炉的小面包，除了果汁以外，耐莉又将一个茶壶放在了桌上。

        “这一定是那恶心的牛奶，快把它拿走！”凯瑟琳闻到了牛奶的味道，皱着眉头说道。

        “这是给达西小姐准备的牛奶，还是希刺克厉夫每天早上亲自从挤奶工那拎回来的。”耐莉一边切黄油，一边冷冷地答道。

        “什么！”凯瑟琳惊呼道。

        还没等她继续说下去，乔治安娜和希刺克厉夫就陆续来了。

        早餐快结束时，“希刺克厉夫，你什么时候又开始喝那讨厌的牛奶了？”凯瑟琳惊异地发现希刺克厉夫竟然把茶壶里剩下的牛奶都喝了。

        “不久前。”希刺克厉夫言简意赅地答道。

        因为挤奶工不可能每次正好只挤一杯的量，所以每次都会多挤一些。

        有一次，乔治安娜发现剩下的牛奶都被倒掉了，为了不浪费，接下来每次她都强迫自己把所有的牛奶都喝完。

        希刺克厉夫偶然发现了这一点，询问过乔治安娜后，便每次在她倒完一杯后，自动把剩下的倒到自己的杯子里喝掉。

        虽然凯瑟琳并不知道这些缘由，但也不妨碍她内心感受到的危机感，自从乔治安娜来到这里，她觉得希刺克厉夫离她越来越远了。

        凯瑟琳眼神一沉，用力地咀嚼着面包，一个计划慢慢浮现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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