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书房审问

桑菲尔德的阁楼已经完全被烧毁，二楼的大部分房间也被波及。曾经温馨光鲜的庄园，如今就像被炮轰了一般灰暗残破。

        一楼的小书房里，乔治安娜坐在书桌前，而希刺克厉夫则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神情有些漫不经心。

        希刺克厉夫其实早就嗅到了这件事的诡异，但他懒得多管闲事，与其继续在这间破房子的待着，还不如在回去的路上享受和乔治安娜的旅途风光。

        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乔治安娜竟然这么敏锐，几乎和他同时察觉到了异常。

        他了解她一向是个善良且正直的人，她做出这个选择他一点也不意外。

        因此，他能做的只有陪她一起留下来，协助她查明真相。

        小书房的另一侧是藏书室，它们之间仅用绘有东方花鸟的屏风隔开。

        罗切斯特先生、梅森和简·爱就坐在藏书室的沙发上，旁听乔治安娜的审问。

        敲门声响起，第一位嫌疑人慢慢地走了进来。

        费尔法克斯太太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妇女，她和其他很多庄园的老管家一样，在过去的几十年中一直兢兢业业地照顾着自己的主人，维持着整座庄园的运转。

        乔治安娜微笑着让这位老管家坐在她的对面，手里拿着一支笔，准备随时记录重要的信息。

        “费尔法克斯太太，今天早上你都做了什么？”

        “我先是进行了照常的检查，例如仆人有没有给壁炉加够柴火，或是有没有开窗通风之类的，然后就是随时提醒大家时间，以免耽误了婚礼的吉时。”

        “那你检查时窗户开了吗？”

        “噢达西小姐，我非常确定它们开了，至少一楼和二楼走廊的是这样，阁楼通常都由普尔太太负责。”

        乔治安娜早注意到部分窗户的锁槽有些损坏，看样子像是有人在匆忙之中暴力撞上的，因此她现在几乎可以肯定窗户是被人刻意关上的。

        紧接着，乔治安娜又问了关于众人齐齐晕倒在厨房的事。

        费尔法克斯太太推了推眼镜，告诉她由于今天婚礼的准备时间紧迫，所以她们决定在这对新人走了以后再吃早饭。

        “阿黛勒平常也和你们一起吃吗？”

        “偶尔，她是个喜欢热闹的孩子，可惜以前罗切斯特先生总是太忙，很少有时间陪伴她。”

        乔治安娜望着对方诚恳的眼神，不时低头在纸上记录着关键信息。

        “那今天早上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吗？”

        费尔法克斯太太思考了一会儿，“普尔太太通常不和我们一起吃早饭，今天却不知道为什么也来了厨房，当时脸色还很难看。”

        乔治安娜点了点头，又和对方了解了一些细节，就让她离开了。

        “麻烦帮我叫一下普尔太太，谢谢。”

        费尔法克斯太太离开后，屏风后传来了罗切斯特先生极为笃定的声音。

        “费尔法克斯太太不可能是凶手，她早就知道伯莎的事，也一直希望我能得到幸福，一定不会在我大婚的日子做这种事。”

        乔治安娜闻言挑了挑眉，看来这对主仆的关系真的很不错，估计费尔法克斯太太也把罗切斯特先生当儿子一样看待。

        然而，她却依旧没能排除费尔法克斯太太的嫌疑。

        原因很简单，就在她刚刚询问对方，如果有人故意想借此让罗切斯特先生身败名裂时，这位老管家的眼中瞬间闪过犀利的寒光，虽然稍纵即逝，但却让人不寒而栗。

        乔治安娜明白对于一个无儿无女的老管家来说，她几乎全部的精神寄托就在自己的主人身上，她把庄园当成自己的家，并对这里的每一处构造都极为了解。

        为了罗切斯特先生的幸福，同时还要避免他受到重婚罪的指控，费尔法克斯太太很可能会在婚礼的那一天铤而走险，替他解决前妻的麻烦。

        不过乔治安娜没有立即反驳罗切斯特先生的话，而是冲着屏风说道：“但愿如此，她确实是位非常称职的管家。”

        很快，普尔太太就推开了书房的大门。

        这是一位不修边幅的中年女人，她的身材极为壮实，粗壮的手臂看起来似乎随时都能掰断一棵小树。

        伯莎是普尔太太看护的对象，她们两人几乎同吃同住在阁楼，常年见不到阳光让普尔太太的脸色苍白的像个女鬼。

        乔治安娜仔细打量着面前眼底青黑的女人，发现她仿佛对伯莎的死一点儿都不难过，甚至还有些解脱的意味。

        “普尔太太，你今天怎么没和罗切斯特太太一起吃早饭呀？”

        椅子上的女人盯着乔治安娜，不屑地嗤笑一声，“那个老东西告诉你的？她就会站着说话不腰疼。”

        再好脾气的人遇到伯莎也会变得暴躁，更何况普尔太太本来就不是一个性格沉稳的人。

        而每当她被伯莎折磨地烦躁不已时，费尔法克斯太太都会对她进行一番说教，让她不要和病人计较，不然就让罗切斯特先生辞退她。

        普尔太太早就受不了这份罪了，但为了高昂的薪水，她还是忍了下来，虽然还是免不了经常发脾气。

        “今天那个女人不知道怎么了又开始发疯，把我的餐盘砸到了地上，然后自己倒抱着盘子坐在床上吃得香。”

        普尔太太坦诚地告诉乔治安娜，自己当时的火气也上来了，摔门就离开了屋子，打算到楼下和其他人一起吃饭。

        “当时有人给你作证吗？”乔治安娜问道。

        尸体没有挣扎的痕迹，如果普尔太太在当时对伯莎下手的话，之后再趁众人昏迷放一把火毁尸灭迹，那也很符合行凶的逻辑。

        闻言，普尔太太的神情显然变得有些焦躁，手里开始小动作不断。

        突然，她瞪大了双眼，激动地开口，“有！”

        早上她摔门离开时，在门口看到了鬼鬼祟祟的索菲娅，她问索菲娅上来干什么，对方只是说听到了摔东西的声音，就上来看看。

        索菲娅问里面的人是谁，她答应罗切斯特先生要保密，所以就随便说了句是主人的亲戚打发了对方。

        “对了！当时门还有个缝，索菲娅往里瞧了半天，我懒得理她，就先下楼了。”

        乔治安娜用手点了点桌面，在纸上把索菲娅圈了起来。

        “最后一个问题，你恨罗切斯特太太吗？”

        听到乔治安娜的话，普尔太太愣了一下，脸色逐渐变得复杂，“我……不知道。”

        乔治安娜紧紧地注视着普尔太太，而后神情一松，“好了谢谢，麻烦你帮我叫一下索菲娅。”

        过了一会儿，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人出现在了乔治安娜的面前。

        “索菲娅，你今天早上都干什么了？”

        “我早早就起来帮爱小姐化妆打扮。”

        “除此之外呢？”

        “没有了。”

        乔治安娜的心下一沉，“普尔太太说……”

        她的话还没说完，索菲娅就忽然接话道：“噢对，我还在阁楼遇到了普尔太太，她看起来真的非常可疑。”

        乔治安娜的眼尾上挑，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索菲娅的语气突然变得神神秘秘，“我通过门缝看到一个女人安静地躺在床上，地上都是食物的残渣和盘子碎片，普尔太太的状态很暴躁。”

        “你当时进去了吗？”

        索菲娅的头立马摇得和拨浪鼓一样，“里面拉着厚厚窗帘，光线特别昏暗，我当时害怕极了，匆匆看了两眼就走了。”

        “然后呢？”

        索菲娅犹豫了一会儿，“我在二楼看见了莉娅，她正在擦楼梯扶手。”

        “她有什么异常的吗？”

        “当时她边擦边哭，我问她怎么了，她告诉我她未婚夫欠了一大笔钱，如果三天内还不上就要剁手。”

        “你看看这个发卡是谁的？”

        乔治安娜拿出了一个朴素的发卡摆到了索菲娅的面前，这是刚才普尔太太给她的，说是在阁楼走廊发现的。

        “这就是莉娅的！天哪——难道凶手是她？”

        乔治安娜皱了皱眉，“只是让你辨认一下而已，现在还没法确定到底是谁。”

        紧接着，她又听索菲娅讲了一堆其他人的私事，索菲娅把所有人都怀疑了个遍，唯独就没有提到她自己。

        “停一下，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觉得爱小姐怎么样？”

        索菲娅滔滔不绝的言论戛然而止，“噢爱小姐人很好，罗切斯特先生和阿黛勒都很喜欢她。”

        她的语气听起来似乎很自然，但乔治安娜还是看到了她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嫉妒和憎恶。

        乔治安娜看了一眼身旁的希刺克厉夫，男人感受到她的视线后，眼皮微抬。

        “你想成为新的罗切斯特太太？”他毫不委婉地问道，语气却是陈述句。

        索菲娅听后，脸色瞬间变得通红，“我……我”

        这时，屏风后突然传来了一声男人的轻咳。

        希刺克厉夫鼻子里发出冷哼，“行了滚吧，去把那个莉莉找来。”

        乔治安娜的嘴角抽了抽，善意地提醒道：“是莉娅，不是莉莉。”

        希刺克厉夫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听了半天废话，他现在只想来一杯白兰地提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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