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半个小时之后，比赛正式开始。初中部的演讲对于高中部的已基本发育成熟的大龄青少年来说，简直就跟看动画片一样幼稚，“how”、“what”、“good”这类词比比皆是，连起来能合成一篇初一英语课文——howareyou/fine,thankyou,andyou

        大家用麻木的掌声送走一个个小屁孩，直到最后一个苏陶上台时，评委席上的老师们纷纷戴上了眼镜，向她投去和蔼可亲之“没关系你随便讲”的目光。

        在初中部加高中部共计混了三年多的学霸汪菲菲，也从没享受过这么多老师如此高的关注度。

        她的演讲题目是《美与丑的终极救赎》，全篇朗诵需要23分钟，汪菲菲将每个单词都控制在节奏之内，那些个关键与重点句子全都十分懂事的讲究起抑扬顿挫来，最后她用了22分58秒完成整个演讲，惊呆了全场所有人。

        孔文怡：“我宝，居然会讲英文了！”

        老皮：“yes！她在初中部，哦不，是全校，全校！就是一朵奇葩压海棠！”

        信男明健：“一定是我昨天加拜的婆婆尼亚教主显灵了，她居然都保佑到我同学的身上来了！”

        许言的波利扑棱翅膀破音呐喊：“没有黑幕，全凭实力！”

        刘观枫更加直接，他用手指转球代替了鼓掌。

        高一3全体沸腾了，半死不活的丧尸被注入了灵魂，变成了嗷嗷待哺的行尸走肉，他们恨不得冲上去监督评委打分，谁要是敢不公正，就把谁的脑浆当场吸出来。

        汪菲菲做了多年的学霸，从没有因为正常发挥受过这么热烈的关注，她很尴尬，她必须赶紧下台遁走。

        可惜为时已晚，谢幕不及的她被堵在了舞台上，因为高中部的第一位演讲者没等主持人报到名字，就直接上来了，他把汪菲菲堵在了讲台边边。

        他是北岗校草，高一7班的毕东。

        “各位评委、各位老师、各位同学，今天我演讲的题目是，《我的区长妈妈》。”

        为了照顾在座学渣的情绪，他先用中文讲了一遍，再用英文讲了一遍，紧接着开始他教科书般的表演。

        汪菲菲站在台边，很堵，很乱，很心慌。因为是个白痴都能听出来，毕东的这篇演讲稿，就是在讽刺某人利用区长妈妈的职权搞校园特殊化，而这个某人是谁，在场的都心照不宣，除了高一3班那群丧尸，他们连白痴的智商水平都达不到，他们只是单纯地为了毕东的帅而喝彩，为了毕东的拽而喝倒彩。

        汪菲菲，从来没有这么丢人过。她快被自己和猪队友们气炸了。

        毕东的演讲结束后，他给了她一个轻蔑的余光，随后立马下台，打算把她留在舞台边缘被人们怀疑的眼神送上去祭天。

        汪菲菲令他失望了。

        一个在洗脚店日日月月年年端金盆伺候人洗脚的变异白富美，脸皮怎么可能没有脚皮厚？事情都到这个份儿上了，她是绝不可能露出半点心虚表情哭一顿给人看的。

        她昂首挺胸地走下台去，站在毕东跟前，自信地同他对视——你满嘴喷粪地在骂谁？

        因为太自信，她胸挺得过于高，以至于在听到非常轻微的一声“嘣嗒”之后，她看见一个异物向毕东脸上迅速弹去。

        他本能捂脸，005秒以后脸上出现一个小红印。他的唇边鼓了一个小包。

        “她用暗器！”

        一位酷爱研读武侠的毕东女粉，愤然而起，指着毕东脸上的那颗红点大声呼叫：老公要毁容了！

        一个女粉丝站起来，几十个女粉丝怒发冲冠，她们绝不能容忍小婊砸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谋害北岗校草。

        “她用的什么暗器？”

        “什么暗器不暗器的，她就是明贱！”

        明健：关我什么事？

        “抓住她，把她送到派出所！”

        “毕东不要怕，我去抓住她！”

        “毕东别理她，我会送去派出所！”

        “派出所所长是我舅舅，你靠边站！”

        “公安局局长是我二姨夫的表弟！所长是哪根葱？”

        现场混乱不堪，女粉丝一手要抓苏陶浸猪笼，一手要死绑毕东的心。

        高一3班那个谁：“都不要吵了，区长是她妈！”

        女粉丝：“……”

        “谁喊的？连他一起抓！”

        高一3班和失智女粉丝扭打在一起，英文演讲现场堪比某国国会山。

        汪菲菲趁机从后门逃了出去，她第一次近距离感受到了饭圈文化的可怕。为了保命，她决定单方面撕毁与陶小陶的追爱合约。

        “这是你的扣子吗？”

        汪菲菲：“嗯？”

        这么紧要的关头，还有人想拉她演《卖扣子的小男孩》？

        国际非著名校草毕东，手捏一颗女士内衣暗扣，翩翩有礼地询问扣子的主人。

        汪菲菲：道貌岸然，衣冠禽兽，呸！

        她低头检查衣服，那确实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暗扣。因为胸部发育着急了2个cup，她只能用低调的暗扣来捂住隐藏不了的傲人实力，这颗飞射的扣子肯定是刚才演讲气运丹田后怒而挺胸的结果。

        校服下的粉色蕾丝bra若隐若现，暗扣不听话，后果很严重。

        毕东的视线，并没有移动到汪菲菲脖子以下的地方，但就是很不自然地，脸红了。

        汪菲菲从他的两个指头间取回暗扣，一只手牢牢地捂住胸口，理直气壮地粗鲁道：“谢了。”

        她似乎又想起些什么，补充一句：“单单指还扣子这件事。”

        说完立即背过身去，走出了高傲不失水准的逃离步伐。

        高一3班拉起了大红底金黄色大字的横幅：热烈庆祝我班苏陶同学荣获全校英语演讲比赛14-15岁年龄组一等奖、最受评委喜爱奖与最具潜力新人奖！

        一条横幅拉不下，它还跨到高一4班的后门上头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班苏陶考上了清北哈工大。

        汪菲菲面无表情地踏进教室，突然，“砰——砰——砰砰——”

        她两手边整齐地站好了六个人分列两边，一人手持一个礼花筒向上45°放出五颜六色的彩色小纸片，另有一人在她脚下迅速铺开红毯，一直延伸到她的座位。

        老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起她的手搭上了自己弯曲的手臂，踩着《婚礼进行曲》的节奏缓慢地向前走去。

        明健：“不好意思，放错了曲子。”

        他调整了播放器，“南无阿弥陀佛……”响彻整间教室。

        明健：“不好意思，又放错了。”

        在大家焦急的等待中，他终于找对了歌，一首《胜利进行曲》，伴随着老皮将汪菲菲带向远方……的座位。

        整个高一3班都是活的，只有汪菲菲是半死不活的，她只是条不在状态的游魂——她是谁？她在哪儿？她被谁绑架？

        “好了，苏陶，你好好坐着。”

        老皮把汪菲菲完好无损地护送到了座位，转身向讲台大步走去，汪菲菲居然隐约看见他的后脑勺上长出了几小撮黑不溜秋的头发！

        “同学们，”老皮双手抬起，手心向下，很有要来一番慷慨陈词的架势。

        “我今天很激动，很自豪，很骄傲，因为我们班，终于出了一位能够屹立在全校巅峰的人才！”

        老皮激动鼓掌，全班稀稀拉拉鼓掌。

        汪菲菲：你到底知不知道“巅峰”的意思？

        老皮接着激动：“为了庆祝这一神圣的时刻，为了表彰我们班改写历史的女英雄……”

        “皮老师你是不是戴了假发？”

        终于的终于，有人问出了所有人都想问的问题，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投向讲台——老皮，你个凑表脸的赶紧交代！

        老皮很娇羞，他扭捏地撩了一下头顶茂盛的秀发，压低声音和大家分享了一个秘密：“我没有戴假发，我只是植了发。”

        汪菲菲：“……”

        高一3班：“……”

        “哇喔——”

        “卧槽！”

        “哔——”

        “哔——哔——”

        “老皮酷毙了！”

        周围都是哨声和起哄声，甚至有人要直接锤爆桌子。骚年们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出心中对老皮独特的爱——老皮要是有个直播间，全班都得给他送游艇刷火箭。

        这个消息就像个深水炸弹，炸得高一3班高潮迭起。汪菲菲忽然认清，老皮才是那个值得上清北哈工大的人。

        老皮在讲台上再次做出那个动作，示意大家安静。

        “我本来是不打算植发的。因为秃瓢是与生俱来的基因，何必与命运做无谓的斗争？但是苏陶，我们伟大的苏陶，居然能够在这么大的盛会上脱颖而出击败如此多的强手成为全校佼佼者，你们说，我还有什么理由不去抗争？于是我一咬牙，送给自己一个礼物，也送给你们一个全新的皮老师，我，植发了！”

        老皮双手食指指天：iamthekingoftheworld!

        全班轰动，自信心爆棚的小牛犊子们不知怎的全都拥有了要上角斗场顶红布的勇气，他们在桌子上敲出了斯巴达勇士的气势：“老皮，威武！老皮，威武！”

        汪菲菲尽力抑制内心的恐惧不安：这群人不仅渣，还傻，不仅渣而傻，还傻得无所畏惧！

        教导主任闻声敢来，还没见人就破口大骂：“皮老师，你们班对学校如此不满……你的头发怎么这么满？！”

        事实就是事实，老皮从今天起拥有了连敌人都无法忽略的实力。

        他轻轻转头，再次撩起傲娇的秀发：“自信点主任，你应该问，我的头发，为什么如此郁郁葱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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