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琵琶与鹦鹉螺

到了学校监控室，言溯把甄爱摁坐走廊椅子上,躬□子,视线与她平齐：“坐这里别动,我马上出来,好吗？”

        甄爱脸微红,不明白他这忽然哄小孩一样讨好语气是怎么回事？

        而她不做反应,他便理解出错了。

        他面色颇为严肃地拍拍她肩膀：“不要怕，我很会抓到他。”

        甄爱：……我其实没有害怕。

        言溯这才走进去看视频。

        和警官说一样，放炸弹地方是视频监控左下死角,只看到一只手放了个小盒子台阶上。时间是早上六点多。

        死角……加确定作案就是校人员。

        但言溯要看不是这段时间监控，而是他从教学楼走出来那刻。

        视频里,甄爱跟他身后，有人围上去和他说话。某个时刻,视频右下角出现一个戴着黑宽帽男子，很朝言溯那边走过去。

        他越过甄爱肩膀，往言溯手中塞了礼物，而他另一只手……

        他另一只手甄爱帽子里放了什么东西！

        那人立刻转身离开，言溯追过去，很跑出了监控范围。但身后甄爱有一个奇怪动作，她望着那人跑远方向，诧异地摸了摸后脑勺。

        那个人竟然还扯了甄爱头发！

        言溯不自禁地握了握手掌，阴沉着脸色继续看。很，甄爱也跑了过去。几秒后，一个女学生蹦跳着从视频左下角跑过，视线轰然炸开。

        台阶上人群像礼花一样四下绽放。

        屏幕右下角甄爱惊讶地转身，那个叫安琪女生浑身血淋，爆炸瞬间冲击波作用下，扑到她身上。

        看上去，就像她保护了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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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溯走出去时，甄爱乖乖坐原来位置，一动不动，只是执拗地一下一下，狠狠搓着手。

        他坐她身边，脸色不太晴朗，声音却很轻，“怎么了？”

        她吓了一跳，尴尬地再不动了，好半天才说：“还有味道。”

        言溯自然知道她说是血腥味，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从来都不会说安慰话。

        甄爱看上去也并不需要，她似乎想别事，只直直地盯着自己手指，沉默很久，才说：“我猜，你早就看出我身份了吧？”

        言溯不会撒谎，木木地点头：“第一面就看出来了……”说罢，他摸摸鼻子，“呃，现这个时候，不强调第一面也可以。”

        “我早该想到。”甄爱弯弯唇角，望望天。

        言溯也望望天。

        又过了好久，甄爱才静静地说：“我第四任特工，名字叫harvey，阿拉巴马州。他说，Alabaa州州名来源于印第安语，意思是：我为你披荆斩棘。

        他还说阿拉巴马男人血液里住着战士魂。而他名字harvey意思也是战士。他是战士中战士。”

        我为你披荆斩棘；

        为保护你，奋战到底。

        “每次回家，他都会先把室内检查一遍。那天他踩到了重力感应时间炸弹，还有一分钟爆炸。我知道，重力时间炸弹一旦撤去压力之后，时间就会成倍地加速。他说松脚之后一分钟或许会缩短成十几秒。他说：

        ！

        123，我们头也不回，一起跑……”

        甄爱低下头，轻轻笑出一声，“啊……我真傻。”

        言溯默然不语，已经想象得到当时情况，那位战士一样特工一定是看着她跑出了安全距离，才松开脚。

        相比两人一起十几秒，他宁愿给她一分钟，而只给自己几秒。

        “跑出很远后，我踩到了一截脏兮兮手……他是个很爱干净帅小伙儿……我冲回去，就像今天这样，摁着他胸口伤。可他只剩一口气，还说：

        Rn,  Ki,  please,  Rn!”

        跑，Ki，求求你，跑！

        甄爱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望着走廊顶上日光灯，又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言溯眼瞳幽深，看不出任何情绪，下颌弧线却是紧紧绷着，像是阴郁，又像是无力愤怒。

        他知道，这只是她黑暗过往冰山一角。

        她说完了，于是，长长走廊里一片静谧。

        良久，他突然扭头看她，定定地说：“甄爱，看着我。”

        甄爱回头迎视他，不明所以。

        而言溯望着她漆黑眼睛，不动声色地吸了一口气，心里感觉却加坚定，他沉声道：

        “毫无疑问，你是我见过坚强善良女孩。”

        甄爱怔忡地睁大了眼睛，不管是对她还是对他，这都必然是一个相当高评价。

        她怀疑言溯是不是想安慰他，

        可言溯却十分确定。

        经过那么多常人无法想象悲剧，她还能坚守自己底线和专业，从不为自己遭遇悲春怀秋，却能为同胞苦痛而落泪。

        “我想，今天，我看到了你心。”他毫不吝啬地夸赞，“很干净，很美丽，我很开心。”

        言溯微微一笑：“不，我应该说，我为你骄傲。”

        就是这么无厘头又毫不成章法赞美让甄爱心里升起大片暖意。

        他果然不会安慰人，可他赞许和认同已经让她心情豁然开朗，再次充满斗志。

        既然他真心实意地夸奖，她便当之无愧地收下。

        她丝毫不脸红，还给他一个大大笑容，表示感谢。

        她笑真诚又单纯，带着一点儿不太习惯青涩，他微微怔住，一瞬间心里莫名其妙地想，啊，是啊，欧文说没错，她笑起来真很好看。

        他有点儿窘，木着脸收回目光，又问：“这些经历，你和别人说过吗？”

        甄爱摇摇头：“我不被允许看心理医生。而且，我也不需要。我自己能处理好。”

        “我也相信你能处理好。”他重重地点头表示支持。与此同时，心里莫名有种奇异优越感，半晌后，又为这种优越感鄙视自己。

        “对不起。”他双拳紧握，摁腿上，“我以后不会再说那些话。”

        甄爱不解：“你说什么了？”

        “那些让你看医生话。”说完，他神色转阴，眯着眼，“原来我说话这么让你记不住。”

        甄爱感觉他似乎又被自己逆了毛，赶紧顺顺：“我是觉得那些话是你关心，只是，咳，你关心方式比较奇特。”

        言溯板着脸，面无表情：“谁关心你了？我那是分析问题解决问题。”话这么说，脸上却有一丝尴尬微红。

        “哦，这样。”甄爱不无失望，悻悻地扭头回去看墙壁。

        言溯见她这样，不觉拧了浓浓眉毛，却终什么也没说。又默了半天，探手进她背后帽子里，摸索了一下。

        甄爱一愣，赶紧回身，却见他跟变戏法似拿出了一样彩色东西：

        “啊？你会变魔术？”

        言溯清俊脸灰了一度：“我看上去像是变戏法人吗？”

        甄爱不理，注意力全集中他手心那抹彩色：“咦？这是海螺？”

        “咳，严格说，这叫鹦鹉螺。”言溯刚准备详细地解释一下鹦鹉螺来源啊演化啊什么，但唯一听众已经没听了，而是捣鼓着小螺，很好奇地摇啊摇：“呀，真好看。”

        言溯于是默默地闭了嘴。

        甄爱这里看那里看：“难怪叫鹦鹉螺，它像鹦鹉一样色彩缤纷呢。”

        言溯忍了忍，没忍住，终还是决定纠正她错误：“其实，大自然358种鹦鹉里，很多都没有色彩缤纷颜色。比如非洲灰鹦鹉，一身灰毛，特别丑特别……”

        “可你刚才是怎么变出来呀？”甄爱望他。

        她没听，还是故意不听。

        言溯黑了脸：“我都说了我不是变戏法！”

        “啦啦啦，我没听。”甄爱望着天，听着鹦鹉螺里声音，不理他了。

        言溯无声看着，忽然想，不告诉她这只鹦鹉螺是怎么来，也不错。他不知道那个神秘人是针对自己还是甄爱，但无论如何，他都不想让她不安。

        目前可以确定是台阶上炸弹不是他放，毕竟，那个人不能保证自己上台阶时候刚好没人踢到炸弹。

        可是，琵琶和鹦鹉螺，他想传达什么信息？

        这时，言溯电话响了，是布莱克警官打过来。他接了电话，便和甄爱起身离开。

        甄爱大约听到了一点儿电话内容，问：“是不是锁定嫌疑人了？”

        “恩里克·杰森，31岁，哥伦比亚大学读了近十年书，本科物理，研究生机械自动化，博士研究领域为机械物理。他作为组员和一个科研小组研究电子物理工程技术。可前段时间他多年研究成果宣告失败，论文被导师批为激进不现实。他竞争对手项目却获得了5万美金政府拨款，正式成为导师助理，马上要开始第二阶段研究。当然，他被排除外。”

        言溯语速飞，步调。

        甄爱不得不又跟着他一路小跑，她看了一下手表，心中暗叹：不到五十分钟，就找出犯罪嫌疑人了。

        可抬头一看，言溯铁着脸色，脚步风驰电掣地，她不免奇怪：“你不开心？”

        言溯声音清冷：“人跑了。”

        甄爱心一提，那个叫杰森，也太警惕了吧？

        她看他心情不好，不再多问。

        沉默地走了不知多久，言溯才冷冷道：

        “警察已经找到了他住地方，但那里肯定不是他制作炸弹地点。他比我想象还要谨慎，第一时间就发现警方怀疑他。照这么看，他势必会提前进行下次行动。他是德克萨斯人，纽约没有任何亲戚和可借用场地。所以，他炸弹研制点哪里？”

        甄爱跟着他飞速地走下台阶，她甚至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上冷鸷气息，她知道他是生气了。

        因为他答应过她，一定下次爆炸之前，抓到那个嫌疑人。可现，聪明杰森敏感地察觉到异样，立刻躲起来了。

        甄爱尴尬地紧张着，真希望那个承诺不要给他太大压力。

        一走神，她脚下忽然踩空，“啊”一声惊呼还没发音完全，她就猝然摔倒台阶上。

        言溯完全没料到这个突然状况，听到她叫声，立刻回身去扶她。可他走太把她甩了好几级台阶，已经来不及，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她重重摔倒自己脚下。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走得太了，瞬间把她扶起来，担心地扫了她一眼，拧着眉沉声说：“对不起。”

        甄爱一愣，吃痛地说不出话，却赶紧摆摆手，实觉得没道歉必要。

        可她看他脸色很不好，也不知该如何应对。他又低低地问：“很疼吗？”说话间，竟有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轻柔。

        甄爱摇摇头，不介意地笑笑：“只是摔一跤，哪有那么娇气。”疼只是一瞬间，过了就好了。

        他却黑着脸，和自己生气。

        他不动声色地气着，又躬□子，轻轻拍去她裤子上灰尘。

        甄爱看着他弯下背脊，再看一眼来来往往学生，微微窘迫起来。她赶紧弯下腰：“我自己来……”

        没想他正好直起身。

        电光火石之间，她下巴轻磕到他额头，还疑似，他额头上亲吻了一下……

        他肌肤比她想象中要细致紧实，带着男人硬朗，发间还有森林般清淡味道。

        甄爱彻底窘了，干脆不说话，木木地装傻。

        言溯也是微微一愣，足足两秒后眼眸才恢复清明。

        他立两级台阶下，视线刚好和她平齐，作保证似说：“下次和你一起时候，我不会走那么了。”

        甄爱红着脸，接话无能，便乖巧地点点头。

        言溯这才转身继续走，却心里蹙了眉。刚才她嘴唇碰上他额头，印下了一片绵软湿润感觉。

        袅袅缠绕，挥之不去。

        但意外是，他并不排斥，却有极淡欢愉。

        作者有话要说：偶会慢慢多加感情戏滴~~~~  ~~再就是晚上照例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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