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琵琶与鹦鹉螺

言溯转过身来，见甄爱脸色好了很多，脸还有些红，刚要问什么，她却立刻抽回手，低声道：“不好意思，把你手弄脏了。”

        言溯这才发觉她手上全是粘稠血液，而自己手上也沾染了些血渍。

        他望一眼草地，便牵她过去，拉她蹲到洒水器旁洗手。

        他很洗干净了，可她手上血都结成了块。

        毕竟是人血，她不免心急，又搓又抠，一双手血红血红。言溯拧了眉，从口袋里掏出手帕，不由分说拉过她手，帮她擦拭起来。

        甄爱又要挣脱，却再次拗不过他气力。

        “别动！”他声音低沉地命令。

        说这话时，头却不抬，只一丝不苟地擦拭着她手心手背，指缝指甲。

        甄爱不动了，木木看着他低垂眉眼。他那么认真，动作那么轻柔细致，像是对待他心爱书籍。

        手帕柔顺材质，掺杂着凉丝丝流水，还有他掌心不愠不火温度，一股脑儿汇集甄爱手心，有点儿痒。清凉感觉缓缓蔓延到心尖，加痒了。

        从小到大，没人给她洗过手，包括妈妈。那时候，妈妈会抱着手立洗手台边，看着小小甄爱踮脚站板凳上，水龙头下搓小手。

        她恍惚地说：“以前我洗手时候，我妈妈就站旁边，说，洗手要洗21秒。”

        言溯头也不抬：“你手太脏了，要洗十几个21秒。”

        甄爱默默不语，又陷入沉思。

        她有次学校看见泰勒给江心洗手，他从背后环着她，浅铜色手透明水流下亲昵地搓着江心白嫩小手。两人咯咯地笑。水珠闪着太阳光，很美好。

        那时候，她莫名其妙地想，泰勒经常打篮球，他手掌一定有很多茧，粗糙却很有质感，那才是生机勃勃男生。

        而现，青青草坪上，细细水流下，和甄爱交叠一起那双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而又硬朗。

        甄爱愣愣看着他把她捧掌心，他细细拭去她指缝斑驳血迹，他和她食指交叠……

        她脸渐渐发烫了。

        可正如他这个人，这样动作他依旧做得干净，没有任何狎昵意味，只是纯粹照拂与关爱。

        她狂跳心又渐渐平静下来。

        似乎，他总有一种安抚人心力量。

        甄爱定下心来，问：“你是怎么给这个投炸弹不明人物画像？”

        “有一部分是站前辈基础上。”他说得真诚而又恳切，丝毫没有独揽功劳或是邀功样子，

        “诸如精神病人，虐待狂，PTsD创伤后综合症，连续纵火犯，投弹手，都有前辈们根据经验画出来犯罪画像。”

        “是吗？”甄爱好奇心起，“这么说警察系统里，对不同类型犯罪者，比如连环杀手，都有大致画像了？”

        “嗯，联邦调查局上世纪8年代提出了一种分类方法，有组织力连环杀人犯，和无组织力连环杀人犯。”

        甄爱推测：“精神病人就属于无组织能力？”

        言溯正细心用拇指肚揉去她手背上一块凝血：“除了精神病人，还有严重PTsD创伤后综合症杀人犯。这两者都属于无组织能力。

        由于他们理智和社会功能相对迟钝，犯案现场比较好判断——

        一时冲动，不刻意选择被害人，不自带犯罪工具，作案后不清理现场。”

        “那有组织能力呢？”甄爱问，“比如纵火犯，火灾不是证据难搜集吗？”

        言溯毫不费力地回答：“美国，94%纵火犯是男性，75%是白人，年纪不大，17-27岁之间。童年尿床，与异□往困难，自尊心低下。且手法会升级，纵火犯终都会演变成连环杀人犯。”

        甄爱默然。

        正如言溯所说，这一项项数据背后，是无数警察和画像师一点一点积累成果，这才长年累月中一笔一画勾勒出了罪犯轮廓。

        这么一想，这就是一代一代正义力量汇集和凝聚啊！

        坚守正义人，从来都不是孤独地行走！

        甄爱心中涌过一丝温暖力量，又回到原题：“那，投放炸弹人呢？”

        言溯正低着头，就着水轻轻擦拭甄爱细细指甲缝。甄爱指尖痒痒，微微一缩，却再次被他捉住。

        半晌，他才道：“投弹手一般分为三个原因驱使，恐怖袭击，政治目，个人恩怨。”

        甄爱认真想想：“恐怖袭击会选择地铁或者时代广场那样人群聚集地方。至于政治目，还不如去政府机构和军事大楼。”

        “聪明。”言溯弯弯唇角，“我真喜欢自主思考人，虽然只是偶尔灵光一闪。”

        甄爱：……

        她问：“关于投弹手，也有数据吗？”

        “嗯，联邦调查局对投弹手画像是——98%是男性，不合群，有蓄意破坏历史。5%投弹手会把自己炸伤，还有一部分会放置炸弹时把自己炸死。”

        甄爱一头黑线：“真是吃力不讨好，愚蠢人类！”

        言溯听了这话，竟然笑出一声，复而才道：“相反，做炸弹人通常比较聪明。当然，那些随意混合石墨硫磺把自己炸死除外。”

        玩笑开完，他才继续之前话题：“以个人恩怨为驱使投弹手，他目是泄愤和谋杀，炸弹就是他工具。因此，他会准确地选择目标。所以，爆炸地点和人群，就显示了他恩怨和身份。”

        言溯望了一眼小范围爆炸后混乱校园，“他长期生活这个环境，却总是被这里人忽视。爆炸，是他情绪爆发，也是他吸引注意力方式。那一刻，

        他对这个校园里人说：你们看啊，我这里，声势浩大地登场！”

        甄爱心微微一震，那人心理是有多扭曲，才非要以这样方式证明自己存？

        “所以，你才认为投弹手是这个学校学生或教职工。那……他这个炸弹是随机选人了？”

        “不。这些忽视他人里，总有那么一个或几个，格外地触动他神经。”言溯握着她湿漉漉小手，忽然觉得那手软若无骨，绵绵滑丝丝，比他家鹦鹉好摸，也比莫扎特和elvis好摸。

        他定了定心绪，简短道，“这是他第一次投入使用炸弹，他需要试验，需要转移警方注意。”

        甄爱蹙着眉，想清楚了：

        “他不仅是情绪爆发，是精心布置谋杀。

        无差别杀人，当然比锁定仇人杀人来得安全保险，远离警方视线。一批批爆炸案下去，无数受害者里，总有一批他真正想杀人。可到了那个时候，警方又怎么会知道，他真正目标究竟是谁呢？找不到真正目标，就难以找到真正凶手。”

        言溯似有似无地弯弯唇角，她真是聪明得可爱。

        她兀自说完，倏尔一笑：“还好有你，你一定能阻止他，对吧？”

        言溯正想别事，被她这样信任和奉承，脸色微僵，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默默地决定把她手再洗一遍。

        甄爱完全参与到了推理中，也不觉自己手早就洗干净了，继续问：“那他做事有条理，完美主义，是从炸弹构造上看出来吗？”

        “嗯，那个炸弹对普通炸弹手来说，已经非常精细了。他竟然还用水银平衡器，呵，他很有想象力和创造力，把自己作品当成了艺术。”

        甄爱想，能把杀人武器都当做艺术来研究人，果然变态又恐怖。这样人真是不能久留：“那你怎么知道嫌疑人你照片里？”

        “炸弹是一种非常具有杀伤力和破坏力武器，是智慧和超自然力量结合，制作起来越危险，爆炸瞬间带给制作者认同和享受就越发非比寻常。几百上千个小时与危险共舞，他会放弃终派上用场一瞬间吗？”

        甄爱彻悟似地点头：“所以他会现场等着看爆炸！”

        这话让言溯一愣，他忽略了一个细节！

        他立刻摸出手机，也不管手是湿，就给布莱克打电话：“嫌疑人范围缩小了，他一直那条街某个文化展位上。这样才能时刻观察台阶上炸弹，却又不被任何人怀疑。”

        飞速说完他便挂了电话，瞬间就凑过去拥抱甄爱，赞叹：“聪明女孩！”

        甄爱突然被他抱住，顿觉他宽阔又硬朗怀抱里满是男人味道，让她差点心乱，好只是短短一瞬。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很开心能帮到他。

        “其实，还有另外一种可能。”言溯松开她，又自言自语，“或许是那些想满足英雄主义扮演拯救者角色医生或警察，但考虑到1他们没有足够独立时间，2炸药剂量太大，所以就排除了。”

        “嗯，如果是警察，不如直接枪击；如果是医生，不如直接投放病……”甄爱说到此处，心里一震，赶紧闭嘴。

        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看向言溯，他却似乎没意，而是关了水管，拧干手帕，又悉心把她手擦干。

        两人这才起身去看监控录像。

        刚好警察局炸弹专家带着炸弹碎片准备离开，言溯眯着眼看了一下，陡然喊停：“等一下！”

        他拿起专家手中一块碎片，看了一会儿，问：“中间这条刻痕怎么回事？”

        专家看一眼：“不是爆炸留下，应该是制作者留印记。通常来说，制作炸弹人把它当做是艺术品，就会炸弹内部留下专属符号。可通常都很简略，看不出任何信息。”

        言溯不置可否地挑眉，问：“碎片拼出来是什么符号？”

        专家说：“应该是一个三角形，顶端有条直线。”

        言溯想了想，迈开长腿继续走路，一边示意甄爱跟着他走，一边掏出手机拨号：“布莱克警官，投弹手今天很可能穿白色衣服。”

        等他挂了电话，甄爱追问：“为什么他今天可能穿白色衣服？”

        言溯步履很：“三角形顶端有一条直线，这个图形倒过来看呢。”

        甄爱想起几个小时前言溯演讲，立刻道：“那是杯子形状！”

        “聪明。”言溯几不可察地一笑，很满意她认真听了自己演讲，“那是圣杯形状。”

        “你意思是他信教？”

        “不一定，但起码他对教义故事很了解，并很认同。考虑到他沉默严苛又古怪性格，这样人一定会遵守那条不成文规矩。”

        “那条规……”甄爱脑中光亮闪过，“9月劳动节后，不穿白色？”

        言溯侧身瞥她一眼，没说话，却有赞许。

        秋天到来，不穿白色。

        而现，

        甄爱望向路边绿：“立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扔了一个地雷，ff_扔了一个地雷，仙君扔了一个地雷。╭╮

        再就是，咕~~妹纸们，这个文明天要V了，早上有一，晚上应该…还有一…吧。

        以前每次V文时候都说，不方便妹纸就不用买V了；但素这次吧，嗯，因为貌似这篇成了有史以来我V文里冷一篇，很担心扑街了，所以，阿玖说：妹纸们还是都支持正版吧。

        嗯，虽然不管冷热与否，我都会很认真地写下去，但花花评论和V章订阅点击数，怎么说呢，有温暖人心力量，对作者鼓励作用也比你们想象中大。\/~

        咳咳，再奏是，喜欢阿玖妹纸到阿玖作者专栏里收藏一下作者吧，好像说是可以帮助作者涨积分，谢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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