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阿基米德与密码

言溯关了水龙头，打开洗手间门，带她走出来，一扭头，却愣住，这个小女娃怎么忽然间红彤彤？

        言溯神色古怪，上上下下打量她。

        甄爱梗着脖子，没好气：“看什么看？”

        他揪揪眉心，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你像一只煮熟了虾米？”

        甄爱：

        苹果番茄西瓜桃子各种形容都有，他怎么就选了虾？

        甄爱略微负气地别着头，不说话。

        言溯思量半刻，探过头来，问：“你被吓到了？”

        甄爱无语望天，这人人际交往和情感方面真是白痴！

        言溯想了想，一下两下拍拍她肩膀，安慰：“我不会杀你，我没有杀人动机。”

        甄爱：

        这种算是安慰吗？

        她彻底无语，转身：“说案子事吧！”

        言溯意味深长看她一眼，走到梳妆台边，自顾自地说：“凶手他恨泰勒，恨那枚戒指，就把它塞进了死者嘴里。而他不甘心自己那么久付出，所以把买给她东西都拿走。衣服和化妆品当然带不走，但是有首饰盒。”

        甄爱也跟着走到桌子前，望着满是东西桌子，一愣：“有两个盒子，他并不知道哪个装首饰，哪个装普通饰品。而且，”

        她深吸一口气，“这个角度，他看得到饰品盒下面压着什么纸条。他或许看了，但不论他把上面字样看成了死亡威胁还是毒品交易，他都没有拿走。因为，这会成为转移警方视线证据。”

        一切都豁然开朗。

        也不是写密码文波。

        这么一想，甄爱再一次心跳加速，却和刚才他怀中窘然无措不一样。这次是激动又兴奋，她意识到，这样交流中，她已经不知不觉进入他脑海中那个飞速运转却井井有条一切都明晰可辨世界了。

        甄爱道：“只有赵何了。”

        “这次反应倒挺，还难得是正确。”言溯唇角微弯，似乎是夸她。

        甄爱神色尴尬：“但其实，我没看出来他喜欢杨真。”

        言溯睨她一眼：“赵何宿舍，给你什么印象？”

        甄爱回想：“很干净，很整洁。他体育很好，很多体育项目都拿奖。”

        “你怎么知道？”言溯一笑。

        甄爱愣了愣，自己都觉得不解：“我记得当时看到了照片墙，都是他一个人拿奖……”说到这儿，甄爱恍然，“他很骄傲，不太合群，没什么朋友。大学生一般不会共用宿舍里放那么多自己照片。何况没有和朋友。不，有一张。”

        甄爱聚精会神，那个场景给她感觉竟源源不断地涌出来：“和密码社团人一起拍。他和江心站一起。”

        言溯眼睛里有无声笑意：“不错，值得表扬。”

        甄爱抿唇一笑，心里很开心：“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起来。”

        言溯解释：“去到一个陌生环境，那里一切都会潜移默化中给你留下印象，关键于你有没有花心思去想。”他顿了顿，说，“继续。”

        甄爱咬唇，又思索了一会：“他好像很节俭，衣服什么都很普通。”

        言溯缓缓道：“你说，一个参加N多体育比赛拿了很多奖金男人，不买奢侈品不过夜生活没有收集爱好吃饭穿衣量节俭，还要偷别人东西，他钱都去哪儿了？”

        甄爱问：“你就是这么看出他喜欢江心？”

        “他说他和江心曾经吵架，是因为江心踢了衣室门。”

        “这话有什么问题？”

        “赵何这种体育方面‘小有成就’人，会因为这种小事和女生争吵？”言溯轻抬眉梢，“虽然原因不对，但这话也有真实部分。江心确实衣室，很可能还真踢过门。”

        甄爱蹙眉，不理解了。

        言溯换个方式问：“如果过会儿回去，欧文问你，你脸怎么这么红？你会怎么说？”

        甄爱很窘，立刻小声道：“言溯带我去还原现场，宿舍里暖气太高了。”说完甄爱愣住。

        “你觉得你去了哪儿这件事，瞒不过欧文。”言溯意味深长看她一眼，才道，“赵何就是这样，所以为了让他谎言可信，他会和真实结合。他想隐瞒和江心感情部分，这里他说谎，而剩下人物和地点都是真。”

        他说完，微微一笑：“大部分人都是这么撒谎，”睨她一眼，“包括你。”

        甄爱脸微红不理他，刚才他说“赵何想隐瞒和江心感情”，他怎么能用这个来类比她和他，意思是她对欧文撒谎是想隐瞒和他感情部分？

        这个白痴！

        刚才他们是模拟，根本就没有感情！

        可，呃，她为什么第一反应要撒谎呢？

        而且他怎么就笃定她会撒谎？这个一根筋男人他究竟是故意还是无意？

        甄爱眨眨眼睛，完全懵了。

        关键是言溯还笑意盎然地看了她一眼，半晌后又没事人儿似言归正传：“女生会随便跑去男生衣室？”

        甄爱收回心思。她对赵何没有太深印象，模模糊糊认为那是一个搞体育心思简单人。她哪里会想到他那么傻又那么执着地用钱去培养一段爱情？而其中江心用哪些手段，也就不得而知了。

        言溯继续：“他拿走首饰盒，离开了现场。然后，泰勒第二次过来，看到惨状捡了空戒指盒逃走。”

        甄爱脑子高速运转：“后来文波来了，他抽走密码纸条，把饰品盒摔落地上。”

        言溯微微蹙眉，但暂时没有打扰她：“嗯，泰勒没有第三次回来，他脚印呢？”

        “被人擦掉了。”甄爱深吸了一口气，“泰勒惊慌失措从宿舍跑出去时，整好被杨真看见。她以为泰勒杀了人。她想保护他，还很开心，就拿毛巾把地上脚印擦掉。”

        “分析得不错，”言溯低头见她安静地兴奋着，小脸微红，他心思微动，却还是说，“但有一个问题。”

        甄爱立刻抬头，很认真地看着他，像是等待点评改错学生。

        言溯放缓了语调，语气是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柔和：“泰勒跑出去后，杨真就来了。”

        甄爱一窘：“那就是等杨真走了之后，文波再来拿纸条。”

        言溯见她有些乱了，忍不住弯唇：“那文波脚印呢？他预见到有凶杀案，带着毛巾来擦？”

        甄爱不好意思地笑笑。

        言溯这次没有笑她：“如果纸条是文波拿走，他一开始就不会提。那天他故意误导我们说是死亡威胁，就是担心密码现场。”

        甄爱一拍脑袋：“是啊，你问杨真纸条时候，她反应太。她知道。”

        “嗯，她看成了死亡威胁，以为是泰勒写，就拿走了。”

        一切都理顺后，甄爱思路十分清晰：“我想到了一个证据，有个血滴被压瘪过，上面还有奇怪油墨，或许就是棒球卡上。他把金卡送给江心，杀了她后又带走。却不小心掉地上。”

        言溯浅茶色眼中闪过一道光，心情愉悦：“聪明。”

        甄爱神色一僵，很缓过去，小声说：“可我不知道他是怎么不引人注意地离开宿舍。”

        言溯：“泰勒不是常宿舍住吗？”

        甄爱瞬间被点醒：“他换了泰勒备用衣服离开了！……所以现问题是，他那包血衣服去了哪儿？不能烧，他没车也不能乱扔，带回宿舍洗也太危险。那……”

        言溯却走到甄爱书架前，观察她书，边自言自语：“他每天下午要干什么？”

        “运动队要训练。”甄爱灵光一闪，“体育馆有私人储物柜。他第一反应肯定是放到那儿，然后周末再处理。”

        “嗯，他失物招领表，明明是自己却说是舍友。丢失那一栏只写了开头字母K，和金卡没有半点关系。K就是Key开头。”

        “他弄丢了运动队私人储物柜钥匙！”

        言溯微微一笑：“钥匙丢了，完全可以找管理人员开锁，何必大动周章地去寻物启事，除非那里面有不能看东西。”

        甄爱激动道：“太好了！周末学校没人，不会有人看到他寻物启事。”说完，狠狠地佩服了言溯一把。居然这么就要结案了。

        “体育馆有摄像头，可以看到他穿着泰勒衣服背着运动包场景。”言溯才说完话，手机响了，是贾丝敏。

        他语速飞地把所有推理和分析以及证据位置告诉了贾丝敏，后加了一句，说：“对了，可以顺带查一下文波漫画屋橱窗里体育用品，或许你会发现有意思东西。”

        甄爱歪着头，默默听完了，心里疑惑着。

        关上门下楼去，甄爱还想心思。

        走下了一层，言溯直接问：“你想问文波漫画屋？”

        甄爱不知他怎么看出来，心里还慢吞吞地想：这人说话怎么总是这么直接？至少先问一句你想什么啊。

        言溯见她半天没反应，鄙视：“你上辈子是蜗牛啊？”说着，居然还探头往她背后看了一眼，“我看看，是不是背上壳太重了。”

        甄爱恍然想起还没回答他问题，于是赶紧点点头。

        言溯哼笑一声：“果然是。”

        甄爱一愣，又马上辩解：“我点头意思是，我想问漫画屋事，并不是说我背上壳太重了。”

        言溯唇角笑容无声地扬起来，眼中笑意点点。

        甄爱微窘，居然被他绕进去了，没好气地说：“我背上没有壳！”

        言溯缓缓收了笑容，慢里斯条地下楼梯：“他毒品不能放家里和学校，放橱窗体育用品里好，非卖展出。”

        “万一错了呢？”甄爱疑问，话音未落，身边人影僵了一下，背脊笔直地走出去。

        她居然怀疑他出错？

        言溯一向不意“笨蛋”们想法，但这次，显然他不太开心。

        甄爱也察觉了不对，尴尬地跟着。

        终于，他没忍住开口：“你质疑我？”

        “不是。”甄爱解释了一下，这是美国，如果错了，文波可以把他告死。

        嗯，听上去疑似是关心。

        言溯：“有调查表明，76%酷爱运动人都不喜欢漫画，65%沉迷漫画人都不爱运动。通常逛漫画屋，都是书呆子。”

        甄爱笑：“那这么说，你应该经常逛漫画屋啊！”

        言溯古板地看她：“大部分逛漫画屋人，是书呆子。这是一个非完全直言命题，这种命题反推不成立。从书呆子推出他要逛漫画屋，犯了基础逻辑错误。”

        甄爱望着高高淡蓝天空，背着手轻轻地摇头：“啦啦啦，我没听。”

        言溯：……

        “咳，除此之外，我不是书呆子。”

        “啦啦啦，我还是没听。”

        言溯缓了脚步，看她。

        她不知不觉走到前面去了，粉红小手背白色大衣后边，红色围巾雪地里格外耀眼。腿干细细，套着栗色雪地靴，踩着积雪吱吱呀呀地响。

        她仰着头望着天，似乎心情不错。

        他也抬头望了一眼，冬末天空，很高，很蓝。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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