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阿基米德与密码

白色实验室里一尘不染。两排透明玻璃饲养箱，一台巨大方形仪器。

        甄爱一身白衣坐中心仪器旁，面前操作台上放着饲养箱，里面一只小白鼠四脚朝天倒血迹里。

        她看着视频里小白鼠影像，握着耳机线录音：

        “hNT-DL神经毒素，十万倍稀释。

        2月29日23:3注入小白鼠体内，一分钟后药物作用于心肺，受体丧失行动能力，呕吐发抖，心律不齐，三分钟后休克。

        23:33，向受体注射anti-hNT-DL抗毒血清，症状持续。

        3月1日1:47，受体重获得行动能力，饲养箱内爬行5厘米后再度失去行动能力。

        3:19，受体再次休克，喉部出血。

        5:38，受体没有生命迹象。”

        她说到此处，停了停，平静道，“Anti-hNT-DL第431次抗毒血清试剂，失败。”

        复而补充一句：

        “hNT-Ls神经毒素，百万倍稀释后注入受体，瞬间死。尚未采集毒素作用机理，下步尝试千万倍稀释。”

        存储好录音，开始解剖小白鼠。

        她一人静默地坐白色试验台前，寂静无声地开始工作。

        她从来做事心无杂念，专业领域效率高得惊人，短短几个小时，就把各项重要数据记录案，又重配置了抗毒血清。输入配方比例后，仪器开始自动合成，这需要十几个小时。

        时间刚好1点，她起身脱去白衣，走到衣帽架旁取大衣时，目光却凝住。

        言溯那条灰色围巾便安静地挂架子上。

        她拿起来，一圈圈围脖子上，轻轻摸了摸，手感还是柔软舒适。

        想起数小时前立冷风肆虐路边，他说如果是她杀人，一定会用优雅又狠烈方式。

        她自认为，这句话是赞许。

        再度握了握脖子上围巾，嘴角轻微地动了动，却没笑。

        耳畔忽然响起妈妈教导：“不要有所期待，期待是所有不幸根源。”

        终，她把它一圈圈摘了下来，和欧文大衣一起挽手上，走了出去。

        实验室外是5米长密闭白色走廊，一尘不染，没有棱角，茫茫很吓人。

        甄爱走去另一头，视网膜扫描，指纹验证，加15位数密码。电梯上到地面，来到一间普通药物研究室。她助理Ryan  Parker今天不。

        出了社区，就见欧文车停路边。她知道，言溯有问题找她。

        去到言溯家，女佣照例用她纯正东南亚英语说言溯liblebarri。

        进去图书室却不见人。

        抬头一望，墙壁书架三层走廊上有团白色毛茸茸东西，许是听到了来人脚步声，仿佛还动了动。

        言溯竟然睡走廊上，头上还盖着书。

        欧文抬头喊了一声，他才坐起来，无意识地揉了揉眼睛，好半天才起身顺着木制旋转楼梯下来。

        一壁书籍背景下，他白衣白裤看上去清清爽爽，唯独脸色不太好，像罩着一层霜，俊眉轻拧，眼眸阴郁，看得出有很重起床气。

        他才走下楼梯，就凌厉地看向甄爱，很重怨念：“给我倒杯水。”

        “哦。”甄爱应着，转身去找水。

        “哎！”欧文喊住她，向言溯质疑，“干嘛叫她倒水？”

        言溯浅茶色眼眸闪过一丝不理解，似乎觉得他这个问题很奇怪，半晌后字斟句酌道：“我五行缺水，不喝水，我会炸毛。”

        欧文脑袋转了好几圈才发现给言溯绕进去了。他想破脑袋也不明白，言溯这种IQ197人是怎么理解人话？

        那句话重点是——

        干嘛叫“她”倒水，

        而不是

        干嘛叫她倒“水”。

        他侧重点怎么就总和常人不一样？

        欧文无语时，女佣已经端来三杯水。

        言溯喝了大半杯，满足地抿抿唇，这才走到三角钢琴前，也不知突然从哪里摸出一把白色小提琴。然后，整个人一大颗蹲钢琴椅上，直接拿手拨弄琴弦，不知想什么。

        白衣白裤白袜子，像是不愿起床孩子，拧着眉心小提琴上发泄，却不是锯木头声音，轻轻几弹，挺好听。

        他刚醒，眼神迷茫，头发未梳，几丛飞扬出来，像他性格，像只呆呆大狗。

        他弹了会儿小提琴，突然毫无预兆地看向甄爱：“你那个舍友喜欢上课睡觉是什么时候事？”

        角色和状态转换得太，甄爱脑子还没转过来，回想了一下，才发现警察局接受审问时，她确实提到过。当时贾丝敏没有深入追究，言溯却记住了。

        甄爱还回忆，言溯已经蹙了眉。

        他不开心地跳下凳子，大步朝她走来，双手握住她肩膀，她微愕目光里，几乎是把她平移到了钢琴凳前，一摁。

        甄爱被摁到椅子上。

        言溯指指她右腿，命令：“把它放到这只腿上。”

        甄爱不明所以，刚要问为什么，见他神色不好地敛了眼瞳，便乖乖照做。

        可她才把双腿交叠，他突然左手握成空心拳，往她膝盖处重重一敲。

        右腿狠狠一弹。

        甄爱怔住：“你干嘛？”

        “膝跳反射不知道吗？”他后退一步，拉开和她距离，疏淡地说，“看见没，你脑袋速度明显没你脚，以后用脚思考吧。”

        又被他嫌弃反应慢了……

        甄爱道：“好像是4,5个月以前，就是她说退掉各种社团时候。”

        言溯极轻地点了一下头。

        甄爱这才意识到，他其实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但不想干扰证词所以等着她说。

        “你不住宿舍，所以不清楚她作息时间表和生活习惯，但你应该注意到你床和桌子被她用来摆东西了吧？”

        “也是4,5个月前。”甄爱试探着问，“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言溯睨她一眼，才解释：“她桌上摆着很高档香水和化妆品，看分量已经用了4,5个月。那些名贵衣服也都是去年1月以后款。对了，知道她加入密码社具体时间吗？”

        “不太清楚。”

        言溯没这个问题上深究，很转问：“和她比较亲近人？”

        “也不知道。”甄爱赧然，她和同学几乎没交集，遂岔开话题，“你意思是熟人作案？”

        “凶手去双人宿舍杀人，除了熟悉她作息，还要清楚宿舍另一个人生活规律，所以一定是熟人。”

        话音未落，电话响了。

        他接起来，沉默地听了一会儿，说：“我马上来。”放下电话，片刻前还起床气人已经精神抖擞：“去见迪亚兹警官。”

        欧文问，“尸检结果出来了？”

        “嗯，”言溯唇角不经意地微勾，淡淡眼瞳中闪过一丝幽静光，“发现了一些有趣事。”

        #

        伊娃迪亚兹坐办公室里，一边翻看杂志一边悠闲地喝酸奶吃三明治，丝毫不乎办公桌对面百叶窗没有拉上。

        玻璃对面是解剖室，抬头就可以看见江心尸体。

        不难想象，甄爱跟着言溯欧文过来看到这番场景时，觉得多诡异。

        欧文过去敲敲窗上玻璃：“对着死人，你怎么这么好胃口？”

        伊娃随口回答：“又不是对着sA那败兴家伙，干嘛没胃口？”

        言溯脸上风波不动，跟完全没听见一样。

        伊娃起身，把食物塞入保鲜盒，放入冰箱。

        甄爱瞥了一眼，看见冰箱里一摞摞整齐保鲜盒，里面全是类似器官肌肉之类。

        法医心理素质果然

        言溯见甄爱一脸灰色，一下两下很笨拙地拍拍她肩，安慰：“人类是一种很会适应环境生物。”

        “”

        甄爱真不觉得这种解释能减少把食物和人体器官放一个冰箱诡异感。

        伊娃自然知道言溯说她，慢悠悠回了句：“人类足迹遍布陆地海洋太空，言溯无疑是迄今为止人类未能适应极端恶劣环境之一。”

        甄爱眨眨眼睛，把一个人比喻成环境这种事，她怎么莫名觉得听上去很带感？

        她以为言溯会说这话逻辑有问题，但他只风淡云轻地问了句：“和男朋友分手了？”

        伊娃：“”

        她望天：“gd,  I  hate  this  devil！老天，我恨死了这个魔鬼”可还是不甘心，“你又是怎么看出来？”

        言溯很高傲：“这种低智商问题，我鄙视回答。”

        伊娃握紧拳头往前迈了一步，被欧文拦住。

        “前天都是别人家过夜，结果周末一个人吃早午餐，还留了晚餐分量。”言溯平静地表示惋惜，“哎，迪亚兹警官真可怜！”

        甄爱：

        一个不见面都能把人看穿男人，一个不放过任何细节男人，一个让所有人都怀疑智商男人，果然是恶劣环境。

        伊娃咬牙切齿：“我真想现就把你解剖了。”

        言溯微微颔首：“我荣幸。”

        欧文抓抓头发，像走投无路独自看家爸爸，“Kindergartners,  fd’s  sake,  stp!幼稚园小朋友们，看上帝份上，给我停下！”

        言溯和伊娃同时闭嘴。

        甄爱轻轻呼出一口气，科学家之间口水战什么，果然科技含量高！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