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阿基米德与密码

甄爱坐审问室里接受询问，言溯欧文还有另外几个警官立玻璃窗外看着。

        问话是贾丝敏，她才一开口，甄爱就问：“可以用中文吗？”

        贾丝敏微微一顿，想了想，说：“我比较习惯英文。”

        甄爱点头，表示没意见了。

        贾丝敏先问了些基本信息。她以为甄爱是普通留学生，英文不好，所以说话格外慢，慢得像是给听力不好老人说话。

        然后进入正题：“你和江心什么关系？”

        “室友。”

        “能描述一下当时看到案发现场场景吗？”

        “回宿舍时候门是松，钥匙才碰到就开了。她躺地上，到处都是血，我只看了一眼，后面就没了。”甄爱语速不徐不疾。

        “之后呢？”

        “报警。”

        回答得太过干净利落，让贾丝敏些许措手不及，她语速也恢复平常：“之后你就一直现场？”

        “是。”

        “做什么？”

        “站着。”甄爱丝毫没理会她话里疑问。

        “站着？”贾丝敏尾音袅袅上提，不相信意味很浓。

        甄爱依旧淡淡：“嗯，站着。”

        贾丝敏莫名觉得她眼瞳黑得幽深，沉默了一两秒，问：“正常人看到室友躺血泊里，不会过去看看还有没有救吗？”

        “有人围着尸体，我觉得太挤了。”甄爱白净脸上很是坦然。

        可贾丝敏怎么都觉得这句话很诡异：“围着……尸体？”

        “是，言溯先生检查现场和死者，我没必要凑上去添乱。”

        “当时sA也？”贾丝敏诧异了，语速飞，“他怎么会和你一起回宿舍？”

        甄爱淡定反问：“这个问题和案子有关系吗？”

        贾丝敏垂下眼眸，遮去眼中一丝不耐。

        玻璃窗外，言溯若有所思地看着里边甄爱，忽然问欧文：“你觉不觉得，她太镇定了？”

        “什么意思？”

        言溯双手插风衣口袋里，侧脸异常平静：

        “看到杀人现场时，她没有尖叫或后退，甚至没有一丁点儿惊恐或躲避反应，仅有只是抱着手。就像现问她话，回答得有条不紊，一句语法错误都没有。语速，逻辑，全部没问题，她真正一点儿都不惊慌。”

        欧文也看向甄爱，女孩和他任何时候看到一样，无论是暗地里接受检查汇报情况去实验室；还是日常生活，她都是这样，眼睛黑漆漆像一潭深水，没有半点涟漪；脸颊干净白皙，平平静静，即使是微笑也没有真正笑意。

        她其实笑起来特别好看，她应该多笑。

        欧文蓝灰色眼眸微微一敛：“你怀疑她？怀疑到哪种地步？怀疑纸上密码是她写，为了吸引我们跟过去，她先到杀了人，然后等着我们过来证明她清白？你认为她有牵连？这不可能，Ai她……”

        “当然不可能。”言溯居然笑了一下。

        欧文一愣，半晌后缓了脸色：“谢谢你相信她！”

        “什么？”言溯斜眼看他，神情古怪。

        欧文解释：“我意思是我很开心你终于开始相信他人，而不是永远拿那些冰冷数据和证据。”

        “你是鄙视我。”言溯脸色不好。

        欧文无语：“我这是表扬。”

        “你认为我会被‘相信’这种抽象又感性东西左右？”言溯漠漠，“我不认为是她杀，因为我现场把她支出去后，扫了一眼她东西。”

        欧文扶额，果然还是他……

        “浴室里只有一个人洗漱用品，甄爱床上衣服明显不是她风格，是死者。因为没地方放了，所以都摆去她床上。

        她不宿舍住。

        没什么接触人不会有什么仇恨。

        打印机是死者，甄爱用过，说明两人关系不坏。另外，如果有仇恨，出于较量心理，死者也不会把衣服摆她床上。

        宿舍里只有书架上书是甄爱。按颜色分大类，不同颜色摆不同层次，再按字母顺序排列，不住地方都整理成这样，她有很严重强迫症。可杀人现场换来换去，血迹拖得到处都是，对她来说，一定会觉得，

        一点儿美感都没有。”

        结论是：

        “如果她杀人，会用一种优雅又不失狠烈方式。”话中竟含着极浅赞许和认同。

        欧文整个人都不好了：“你这是表扬人？”

        “当然。”

        欧文扶额，这人没救了。

        “不过，有个问题我很好奇。政府会给部分证人免责权，杀了人不会受到处罚，我相信她也有。”言溯背着光，眼眸这一瞬间乌漆漆，“如果她杀了人，你会怎么办？”

        欧文立刻反驳：“她不会。她没有社交圈子，所有精力注意力都她专业上。这样认真纯粹女生根本不会去”

        “是啊。”言溯严肃地说，“因为她认真又专业，所以她永远不会杀人。”

        欧文梗住，挫败地叹了口气，他也知道言溯不是针对甄爱，只是逻辑问题上这人天性/爱较真，“我也知道这句话前因后果毫无联系，逻辑上说不通。但我还是相信她。而且，就算你说这种事真发生，”

        他笑笑，没有丝毫犹豫：“我也要履行我职责，不管遇到任何情况，不管对方是谁，拼全力护她安全，即使殉职也所不惜。”

        言溯不语，轮廓分明脸颊微微一动，下颌咬出一道动容线条。

        他小时候中美两地切换，语言环境频繁转变让他孤僻冷清不善交际，还三番四次被妈妈拎去做自闭症检查。如果说他美国有朋友话，那就只有一个欧文。

        欧文也是混血儿，但样貌上接近白种人父亲，因为母亲被杀而立志当警察，后来不仅做了警察，还成了队伍里优秀特工。

        以前到现，他信念一直都很坚定。

        言溯抬眸，看向玻璃窗那边甄爱，忽然想，这些时时刻刻都要伪装身份人，他们信念又是什么？

        贾丝敏还继续提问：“可不可以问一句，为什么你室友被杀了，你一点儿都不难过或惊慌？”

        甄爱莫名想起言溯那句话，有样学样地反问：“你既然征询可不可以问，为什么我还没准许你就直接问了？既然你原本就要问，为什么开头还要征询我同意？”

        贾丝敏：……

        这种绕来绕去调调怎么有似曾相识感觉？

        玻璃窗外欧文脸有点儿灰，古怪地看了言溯一眼，后者淡定自若，不作任何反应。

        贾丝敏脸色略僵：“这是礼貌习惯用语。现可以回答我问题了吗？”她把甄爱岔开话题当做是逃避。

        甄爱只回答了一句：“或早或晚，人都是要死。”

        贾丝敏：……

        这是一种怎样世界观？

        发展中国家人都这么冰冷又没有同情心吗？贾丝敏满心怜悯地叹了口气：“详细说一下死者江心情况吧，包括朋友人际圈之类。”

        “我只知道刚开学时候，她很活泼开朗参加了很多社团，比如攀岩野外生存跳舞之类。她朋友很多尤其是男性朋友……”

        “有男朋友吗？”

        “不知道。”

        “不知道？你们是室友……还有别吗？”

        “前段时间她说退掉了很多社团，可后来学校里看到她和密码解读社朋友一起，穿着一样t恤。她总爱课堂上睡觉。没了。”

        贾丝敏觉得这些信息毫无用处，又认为甄爱是打马虎眼，“这些细枝末节事，你记得真清楚。”

        甄爱道：“因为我和她就讲过那几次话。”

        贾丝敏自以为理解，“你们关系不好？”很明显，一个欢乐开朗招男生喜欢室友，一个沉默冷淡看上去很孤僻人，怎么都合不来。

        甄爱不回答了，看她半晌，缓缓往椅背上一靠：“剩下和我律师谈吧！”

        贾丝敏一愣，突然出现这种情况，程序上她一句话也不能问了。通常来说亚裔没有那么强自我保护意识，不管问什么问题都会极其配合，她没想甄爱竟突然就不肯说了。

        她话音未落，欧文立刻示意等门口律师，律师很把甄爱带出来，还警告意味十足地对贾丝敏道：

        “我可以投诉你言语误导！”

        贾丝敏灰着脸不吭一声，这一刻她真恨美国这种司法体制给嫌疑人那么大自由！

        律师带甄爱去其他警官那里登记信息，贾丝敏走出来见言溯一直站隔间，不禁脸红，觉得刚才很丢人，又向言溯提出了咨询申请。他是FBI和CIA特别顾问，大家自然想得到他专业意见早破案。

        可很明显，言溯不感兴趣，但还没说出拒绝话，欧文把他拉到一边，低声说：“你必须参与这个案子。”

        言溯眼眸静静瞧他，一副“没吃错药吧轮到你来命令我”表情。

        “要搞清楚江心和那串密码是怎么回事，还要搞清楚有没有别密码。”欧文语速很，“这个案子可能和Ai没有关系，也可能江心要害Ai结果出了意外，还有可能有人要杀Ai却杀错了江心。必须弄清楚。”

        言溯一副“这种小型案件地方警方完全有能力解决轮不到我插手”表情：“哦，让我去处理1年前我就能解决案子，哈，我生活真是每天都进步。”

        欧文纠正：“1年前，这种话真不适合一个二十几岁人来说。”

        言溯木着脸：“哦，请你相信警方。”

        欧文：“我不信。”

        言溯：“不信你自己来。”

        “地方辖区独立案件，非恐怖袭击非公共安全，特工不能插手。”他声音很低，急得手都攥成了拳。

        言溯看他半晌，转身看向贾丝敏：“可以。”

        贾丝敏很开心，笑道：“sA你喜欢音乐，纽约国际音乐节要开幕了，我有朋友那儿做策划，拿票话……”

        言溯点点头，掏出支票簿唰唰签字递给她：“我要四张，谢谢！”说完人就走了。

        贾丝敏捧着支票愣住，她不是这个意思啊！

        欧文跟着言溯离开，直摇头，有这么迟钝人么？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文好冷好心桑，结果昨天看见好多熟悉妹纸留言，好开森，真滴好开森┭┮﹏┭┮内牛满面~~~~

        抱抱所有留言妹纸们，爱你们，抱住狂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