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二夏（四）

夏周舟扶着叶杨芝，把她带到自己车上。

        因为剩下两人都不知道她家在哪，进退维谷。

        “算了，让她在我家住一晚吧。”

        白纪远跟着隽宸上车，临行前，他看向后座一滩烂泥般的叶杨芝，若有所思。

        仅凭一眼，夏周舟竟然能准确读出他的心思。

        “可以啊，去趟泰国，之后我家随便你来。”

        夏周舟委身进入主驾驶，系上安全带，摇下窗户对白纪远如是说道。

        一系列动作潇洒自如，驱车前的最后一秒，夏周舟眉目横起，朝白纪远微微一瞥，眼尾流露出了然打趣的嚣张气焰。

        如白纪远之前所说，很生动迷人。

        她轻轻一个动作，就能拨动起白纪远的心弦，不费一兵一卒，举重若轻。

        隽宸和白纪远没有立刻上车，目送汽车离行。

        两人靠在角落的窗边，欣赏窗外灿烂夜景。

        “来一根？”隽宸指尖搭在烟盒上扣扣两下，一根烟横出盒子，摆在白纪远面前。

        “算了，很久不抽了。”白纪远将口罩往下扯一点，解放出鼻息。

        他的眸子重新恢复忧郁，如之前枯井般的漆黑，了无生机。

        冷漠，孤傲，似夏周舟下午所见。

        “还没出戏？”被拒绝的隽宸不以为意，熟练地拿出烟蒂咬在嘴边，烟身摇曳几分，打火。

        一串白烟缓缓升起，缭绕在他面庞前，深深将烟过肺，丝丝缕缕的烟从口中吐出飘香鼻尖，隽宸随之眉眼挑起，食指中指夹住烟蒂，抖落长截的烟灰到垃圾桶烟灰盆上，开口，有余烟冒出，慵懒随意，“谁能想到呢，这么多年过去，我成了不折不扣的烟不离身，你倒是能把烟戒断……”

        白纪远眸光鸟瞰，追寻夏周舟离开的方向，等到抓不住了，他回头，惜字如金，“命运安排，谁都掌控不了命运。”

        他说得太文艺，太虚无缥缈，不是他一贯的姿态。

        隽宸低笑，没告诉他，自己看过电影了，但对他用电影台词的搪塞，也没追究。

        “不告诉她吗，叶杨芝是你认识介绍我，我当中间人总觉得占你便宜。”

        还剩一口，隽宸没了兴致，任由烟身自由燃烧，他看着橙黄的火苗一点点窜高，尼古丁味道蔓延，飘散在风里。

        “如果是我，她不会接受的。”白纪远心里清楚，夏周舟愿意收下戒指，已然是对他最大的退让和纵容。

        她的底线，永远不会因为任何人后退。

        “我们都变了，”隽宸碾了碾烟，看向窗外璀璨的灯光，五光十色的繁华，在想自己为其中添了多少砖瓦，“只有夏周舟没有，真好啊……”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与风融在一起，落到白纪远耳里如叹息。

        “你放不下她的。”隽宸斩钉截铁对白纪远说。

        对方没反驳，隽宸拍拍他的肩，鼓励和暗示，“要是你把她拱手让给另一个男人，我是不会轻易答应的。”

        ————

        夏周舟回到家，把叶杨芝洗了把脸送到自己卧室。

        她去沙发上将就一晚。

        正要洗漱，小唯的电话紧追不舍，夏周舟一路从浴室小跑到客厅，深怕把发酒疯的叶杨芝吵醒。

        她可是见识过她的厉害，深谙其中痛苦。

        “怎么啦？”夏周舟回得轻声小心。

        话被小唯听着，就觉得不对劲，她忽而不那么确定自己好友是否真的和前男友复合，即使她知道他们之前真有一腿。

        “你家有人？”

        “有啊，她已经睡了，我小声点。”

        “操！！！是真的？！”小唯惊叫一声，语无伦次起来，“你俩真复合了？牛逼啊夏周舟，怎么回事！！你们，你们，什么时候同居的我怎么不知道？！连我都要隐瞒，过分！”

        一番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听得夏周舟满头黑线，“什么复合同居，你在说什么？我卧室是个女生，未来可能是我老板。”

        安静许久，小唯口头上哦哦嗯嗯胡乱应付，显然是大脑cpu处理不来此刻所接受到的消息。

        “……先别管，女生……”

        小唯抓不到重点，最后听到隔壁办公室传来的惊呼，抓到“爆了”的重点，深吐一口气，气沉丹田地喊出一句：“看微博热搜！”

        夏周舟不明所以，微博卡了许久，最后跳出来几个深红色“爆”的字眼。

        ＃白纪远疑似接女友下班，两人出入甜蜜＃

        ＃白纪远定情信物＃

        ＃盘点白影帝那些众人皆知的恋爱＃

        ＃白纪远同款＃

        夏周舟缄默，手指哆嗦，内心颤抖：千万，千万，别是我！拜托拜托！

        等点进去，她看到截图，模糊的照片中一张黑色短发背影，职场装。

        白纪远在车边，正拉着她的手有所动作。

        夏周舟没看清，啪的一下就关掉了app，自欺欺人。

        小唯试探性问一句，“有什么想说的？”

        夏周舟头疼，虽然她不知道宿醉的感觉，但大概此刻就是了——分不清东西南北，头痛欲裂。

        “我只能说，我没有。”

        夏周舟把过程经历大概笼统地给小唯讲了一遍。

        听完，小唯依旧无从下口。

        “也就是说，美丽的意外？”

        “是啊……”夏周舟有气无力。

        “可发酵到现在，白纪远工作室那边还没回应哎。”

        “可我没有他任何联系方式……”

        两人俱是沉默，再相见可能就是今晚的康桥。

        “反正白毛们是炸了。”

        小唯心有余悸，点开网络中腥风血雨的实时和高热度帖子浏览。

        看着看着，小唯笑出猪叫。

        “太好笑了，白纪远有粉丝在开香槟庆祝，笑死我了，日！”

        小唯没过问夏周舟意见，迫不及待地一五一十念给她听，实时播报。

        “哥哥不是gay！我就说吧，你们这群cp粉腐癌上脑，他和那个丑绝了的网剧男一怎么可能在一起？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某家别蹭了好吗？！”

        “说实话，我是短发，也喜欢玫瑰，也是都市丽人，有没有可能白纪远现在正在哄我，你们别把话题顶上去啊，每爆一条，白纪远就要安慰亲我一次，嘿嘿。”

        “上面别瞎说，我才是。我靠，这人配图自己在理发店剪短发的自拍，也太crazy了！彻底疯狂啊。”

        “我有机会吗，我有机会吗？我是女的，我是不是还有机会呜呜……今晚做梦素材，一定要梦到白纪远娶我啊！下面配图，火柴人爱心跳跃旋转魔仙棒动态表情包。精彩！偷了，上一秒fine，下一秒mine。”

        小唯甚至贴心给夏周舟读出表情包，q、q上发给了她，宣泄刚刚的躁动。

        “不是，王怡凝，你等等……”

        夏周舟一瞬间语塞，凝噎半晌，她问，“……不如你先考虑考虑我的感受？”

        “抱歉抱歉，太激动了。”小唯第一次上帝视角冲在吃瓜第一线，反应过激。

        还不等半秒冷却，她又尖叫起来，“啊啊，等等有个营销号写的帖子！超级火，盘点了白纪远从素人到演员各个时期的恋爱关系，我怎么感觉有个你，发给你了，感觉有点捕风捉影，你看看。”

        王怡凝根本没听她的话好吗？！

        夏周舟无语，只能顺从地点开。

        第一个是最早的书模时期，仗着好看拍了一些伤感文艺非主流封面，配上花花绿绿的大字。白纪远嫩的出水，故作深情忧郁。

        说实话，有点矫揉造作，看着黑历史，夏周舟已经替他扣出一栋海滨别墅了。

        那时候是小熙，两人的合拍被女方po到网上，有截图。

        可惜小熙好几年前就退网了，账号也已经停用，联系不到本人。

        再接下来就是不知姓名的好心田螺姑娘，小唯知道是夏周舟，蛛丝马迹只有白纪远早期在微博暗搓搓秀的恩爱，净是截图，水印拉满，早就属于不可见内容。

        接下来就是白纪远刚出道的时代，默默无闻，推测单身。

        流量时代，有一个绯闻女友，偶像歌手，至今女方还时不时拉出来炒作一番，白纪远方面则没有回应。

        最后，也只有一个被白纪远正式承认过的对象。他曾经访谈时透露过口风，当年因为大爆的悬疑电影入戏太深而交往过一段时间，不到三个月就和平分手。

        黑短发神秘女人，就职某广告公司，待定。

        夏周舟看完，往下拉评论，脸又一僵。

        干，好想宰了王怡凝，夏周舟恶狠狠地在电话里质问：“满意了？”

        小唯心虚，往下拉评论，不语。

        【所有对象，就一个傻逼兮兮的田螺姑娘不发照片，估计丑绝人寰！而且抛弃白纪远，罪该万死！】

        点赞最高，简单的嘴臭极致的享受，最真情实感的情绪喷发，人心所向。

        【抱走姐姐，不约。不过小熙好漂亮，真的不玩网了吗？哧溜，去微博挖坟了。】

        【老爱慕虚荣前女友的，你说是吧，田螺姑娘？】

        【在低谷抛他而去，又哪能与其顶峰相拥】

        下面除了粉丝空瓶，就是刷屏的这么一句明嘲暗讽。

        “只能说，花花世界迷人眼，不知真相不予评论。”小唯嘴上安慰，可口吻理不直气不壮，说话还要大喘气。

        “滚。”夏周舟回应得干脆利落。

        ————

        夏周舟一夜未免，最后在凌晨三点扛不住，浅浅眯了一下。

        睡眠不足，特别暴躁。

        洗漱到一半，戴着发圈冲到卧室，夏周舟掀开叶杨芝的被子，阴恻恻站在床边，“我要去上班了。”

        她念得很慢，有意模仿女鬼叫，慢悠悠拖长音。

        被吵醒的叶杨芝睡眼朦胧，看清床边充满血丝的无神双眼，吓得一激灵瑟瑟发抖抱紧被子缩到墙角。

        “我要上班了，起床。”

        “……知，知道了。”叶杨芝环顾陌生的环境，很温馨的装修，明白自己此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处境。

        她还不明白，为什么只是叨扰了夏周舟一晚，她火气就这么大，看起来不像脾气特别差的人啊。

        直到叶杨芝社交软件私信爆炸，她看到有人发给自己的瓜，瞬间秒懂。

        “哇哦。”她感叹一声，蹑手蹑脚走出去，想看白纪远在不在，房子有没有两人生活的痕迹。

        全然忘记夏周舟说过自己有男朋友的话。

        结果她鬼鬼祟祟的样子被某人抓个正着。

        “你干嘛？”

        “我，我，随便看看，你家装饰不错，好可爱的抱枕，哈哈！”叶杨芝看到凌乱的沙发，眼睛瞪了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起一个靠枕就往怀里抱，以为是个桃子，翻过来是个尖嘴缩腮猴子脸。

        是个猴子屁股！

        后知后觉，叶杨芝尴尬一笑，在夏周舟犀利注目下缓缓放下，心里骂街，什么审美，蛙趣！

        “我家就我一个人住，只有你昨晚睡过，我睡的沙发。”

        半晌，叶杨芝才蹦出一个屁来，“谢谢你。”

        “不客气，我上班还有二十多分钟要迟到了，你能走了吗？”

        夏周舟皱眉，拿手机看时间。

        “可以可以。”叶杨芝疯狂点头，保证。

        夏周舟把她送到楼下，“送你到车站？”

        “不用不用，”叶杨芝连连摆手，后知后觉不好意思，“我叫朋友来接好了。”

        夏周舟点点头，走出几步又折回来，拿出手机打开二维码。

        “加个好友，安全到家跟我说声。”

        “好好好。”叶杨芝笑得真心诚意几分。

        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昨晚的绯闻男主终于现身。

        他遮得严严实实，摇下一丝车窗缝隙，露出一双眼，好像寒冬的冷漠。

        “上车。”

        叶杨芝忙不迭坐到后排。

        她也不敢大声，控诉对方来得慢。等白纪远在周围绕几圈熟悉小区即周围情况，车才开出这片地。即使她内心把白纪远骂了个狗血淋头。

        叶杨芝想起当年接商单给白纪远拍摄时候的场景，突然转不过弯，“你怎么还不澄清？我看她挺心烦意乱的，平日里你们工作室不应该第一时间公关吗？”

        “没你想的那么简单。”白纪远直直看向前面车道，紧急转弯。

        没系安全带的叶杨芝在后座，从左边甩到右边，狼狈。

        “蛙趣？你真要追人家？她不是有男朋友了吗？白纪远，不至于不至于……”

        但转念想到单身气息浓厚的夏周舟家和昨日里她对白纪远的态度，叶杨芝倏地觉得自己又行了，但她偏不说，看戏——最爱在八卦风暴的中心吃瓜。

        “她人挺好的……”纠结地搅动手指，叶杨芝说。

        白纪远从鼻腔里发出哼笑，“我当然知道。”透着一股子诡异的骄傲。

        无语，更不想告诉他了……叶杨芝抽搭一下鼻翼，决定保持沉默。

        换了个话题，她问：“你们怎么认识的，这么帮她，还把我叫出来？因为这次广告工作一见钟情，不应该啊。”

        上下打量，叶杨芝说，“我都以为你真是gay，和张启成地下恋一对的那种。”

        白纪远从后视镜看，仿佛用眼神骂叶杨芝脑袋秀逗。

        最后他说：“我和她分开了八年。”

        叶杨芝一时间分不清到底哪种设想让她更不能接受些。

        ————

        夏周舟去的时候特地换了身和平日里不太一样的风格，没化妆，宽松的短袖和牛仔紧身长裤，比较像大学时候的她。

        然而还是没能逃过同事的魔爪。

        “昨天，我们公司地下车库，一个短发女人和白纪远、偷、情！”一字一顿，磨牙吮血的恐怖。

        越说越离谱，而且好难听，夏周舟伏案埋头整理文件，又想飞速逃离这里，像高压，逼得她喘不过气。

        “你说是吧？夏周舟！”

        该来的还是来了。

        夏周舟痛苦闭眼，然后扬起头，睁开眼装出懵懂的样子。

        “啊，你们在说什么？”紧张地下意识摩挲手指，夏周舟翘起嘴角装笑到差点绷不住。

        “别装了，昨晚我们加班的时候就猜到是你。”

        夏周舟百口莫辩，最终在一条条罗列出来的证据面前溃不成军。

        “ok，我坦白。我和他确实认识……”

        她话没说完，办公室惊呼如山风海浪般呼啸而来。滔滔不绝的疑问仿佛要贯穿夏周舟本就脆弱的耳膜。

        “听我说，行吗？！”她微微拔高音量，办公室又顷刻间安静下去，无数只眼睛盯着她，好像针落地都能听到。

        夏周舟叹口气，“我和他大学离得很近，你们知道的啊，t大和t影。我和他发小是同学，大学偶尔帮他拍过片，真没了。昨晚他和发小要去吃饭，正好我和他发小以前因为t大的留学项目一起去的英国，还比较熟，问我想不想一起去。”

        “我们都没猜到能见面，昨晚开会的时候不都还没认出来吗？后来不确定，他问他发小，直到确认以后才来找我的。”

        谎言，半真半假最容易让人信服。虽然知道不好，但夏周舟别无他法。

        shameonme！夏周舟内心自我唾弃。

        “礼物呢？”

        “那是我的，你们不都看到过吗？我常戴的玫瑰戒指，刚好掉地上他捡起来给我，恰巧动作死角，被拍到了，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夏周舟语言诚恳，态度认真。

        “那为什么一反常态不澄清？”

        夏周舟噎住，最后气势压人，“我怎么知道？问他！”

        ————

        茶水间，夏周舟深呼吸，脑内练习无数种猜想的对话可能。

        “麻烦你澄清一下昨晚的意外好吗？对我的生活已经产生了很大影响，我感觉大家彼此都应该很困扰吧。”

        “你们工作室是不是，应对紧急公关的时候能力稍稍弱了点？我们公司有几个实习生还是不错的，考虑下？”

        “或者我？要不我直接帮你写了吧——回应公告。你也知道我什么专业不是吗？放心，手一点没生，绝对严谨诚恳，毕竟就职广告公司，绝对常年辍笔不更。”

        ……

        “澄清！给我澄清！我是清白的啊！”想到最后，夏周舟欲哭无泪，内心尖叫，差点喊出来。

        同事却突然跑过来，扒拉在门框上，朝她谄媚眨眼，“宝贝，你的朋友来了！帮我上去要个签名好不好？”

        夏周舟想往她脸上扔一个尖叫土拨鼠。

        ————

        夏周舟气势汹汹，被一群人畅通无阻簇拥到拍摄场地门口。

        假的，其实我内心非常抗拒！她哀嚎。

        离得越近，夏周舟脚步放缓得越快。

        最后同事们忍无可忍，在她身后推搡，“上！我未来能不能靠卖签名暴富全指望你了！”

        被寄予厚望的夏周舟一脚蹬进门框，身形踉跄，最后摸摸鼻子，从门口走到角落背对摄影棚，面对墙壁假装自己种蘑菇。

        在门口翘首以盼的几人恨铁不成钢，对她拼命喊口型和比手势。

        快去啊！

        “我真害怕！”夏周舟冲他们对口型，“我会被赶走吧！”

        并没有，白纪远拍完第一个镜头，比了一下手势表示暂停。

        在万众瞩目中，一眼抓到她的身影，直直走来。

        ————

        关上化妆间的门，隔绝八卦的眼神。

        夏周舟突然卡壳，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白纪远也不急，坐在桌边有一下没一下地小口喝水润喉。

        “我还以为你会避嫌。”

        终于，他说话，然后抬眸，眼神沿着她的五官游走，最终定定地看夏周舟的眼睛。

        “不，”夏周舟厘清思路，果断开口，“我们没有嫌可避。”

        白纪远愣怔几秒，轻笑，他低头，喃喃：“你说得对。”

        “我来这里，主要是想请你出面澄清一下我们之间没有关系，一切都是误会。”夏周舟蹙眉，斟酌用词，“我希望你想的不是我猜的那样。白纪远，我们分手八年了。是你说的，或许我们能做普通朋友，但绝无可能更近一步。”

        “为什么？”白纪远捏着茶杯的手心用力收紧，红润的皮肤压出青白的颜色。

        “我知道这话很伤人，不是你不好，但我们都该放下朝前看。我很感谢你，当年我确实很快乐，可对我而言，那只是一个不愿清醒的美梦，可我不能不清醒。”

        “你可以”他突然说。

        “我不愿意，我不想再无缘无故受伤了……”

        白纪远听到近乎祈求、似告诫的呓语，眼神终于有了实质性的变化，无力地掩下眼皮，他终于再次意识到，不论夏周舟当年表现得如何热忱勇敢，但她终究是一个在笔记下面画满麦田的小狐狸，是反复咀嚼四种爱，犹豫要不要在感情上冒险的人。

        越清晰地意识到夏周舟内心，白纪远越是痛苦和悔恨，他确实没有资格再来打扰夏周舟平静的生活。

        是他自私自利。

        看白纪远敛目不语，夏周舟破罐子破摔。

        “算了，你先给我签几个名。”

        “什么？”白纪远怀疑自己听错了，抬头眨了眨眼。

        “我同事，要你的签名照，懂？”

        夏周舟觉得自己就算今天让白纪远把手腕签断都不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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