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还有外婆

母亲离开后，父亲带着妹妹搬进了田家的祖屋，叶柔一个人住在原来和母亲一起住的屋子里。母亲离开带来的创伤掩盖了叶冰对黑夜的恐惧。没人知道这个孩子独自一个人居住在这个屋子里。没人做饭，叶柔只能将家里剩下的米面，地里摘的蔬菜，按照记忆中母亲的做饭步骤自己做饭吃。

        一个月后，叶柔由从前干净清爽的小姑娘变成了骨瘦如柴的野孩子。原本开朗爱笑的女孩也变得沉默不语。敏锐的班主任察觉到了叶柔的变化，亲自登门家访，却发现叶柔家里空无一人。班主任无论问什么，叶柔都不回答。班主任最后通过左邻右舍的人，找到了叶柔父亲。但是他却说，叶柔的母亲离家出走了，他也在一直尽力照顾叶柔，虽然没有做母亲的细致。

        叶柔的脸色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发黄，课堂上经常昏昏欲睡，成绩也急剧下滑。班主任从叶柔父亲躲闪的眼神里看出了谎言，她觉得不能任由这种情况发展下去。班主任通过邻居，找到了叶柔的外婆。虽然外婆已是风烛残年，但叶柔眼神中的光芒，让班主任觉得外婆抚养叶柔，至少要比现在好。外婆来到叶柔的家中，弯曲着脊背，瘦骨嶙峋的双手不紧不慢地收拾着叶柔的东西。这时候，所谓的父亲却出现了。

        外婆声泪俱下，说道：“小田，是我们叶家对不起你，我们教子无方，教出这样的孩子出来，有损祖先颜面。我年纪大了，以前是小叶一直照拂着我，这几年才勉强挺过来。她这一离开，我孤苦一人，日子难熬。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已别无他求，就想让叶柔或者慧玲跟我一起生活，以免撒手人寰的时候无人知晓。”

        “妈，小叶这是听信了那人的欺骗，心迷鬼窍跟人跑了，叶柔和慧玲都在我身边，我可以照看的来的，我想过不了多久小叶肯定回心转意，得回来的！”父亲说道。

        “小田，不瞒你说，我家姑娘是个轴性子，做了的决定绝对不会头。她离开之前跟我透露，那人有儿子，为了跟他在一起，叶柔和慧玲都不想要了。我一六十岁的老婆子气归气，但也可怜两个孩子，你们家二老年岁也大，儿孙满堂，平时也是忙不过来。我就小叶这么一个女儿，如今她远走高飞，就想有个念想。你看是叶柔还是慧玲，过来一个和我住吧！条件虽然差了点，但我不会让孩子饿着的。”

        “妈，以后我会代替小叶的位置，经常去看你的。但是两个孩子，我实在都舍不得。“父亲说。

        见父亲始终不肯松口，外婆只得作罢。就这样，民警、班主任、外婆、父亲相继离开。叶柔又回到了独居生活。

        在课堂里，听着故事《卖火柴的小女孩》的叶柔不禁潸然泪下。她不知道明天、后天、大后天或者哪一天，将会是终点。厨房里的干粮所剩无几，菜园子里也是光秃秃的了。幸而孙浩的奶奶给她送了点面条，班主任看她可怜也经常叫她去吃饭。晚上，叶柔经常听到稀稀疏疏的声音，她害怕地躲在被子里，大气都不敢喘，担心小偷进到家里来。

        后来，在饿了一天后，叶柔在教室里晕倒了。这一次，通过民警部门、妇联的调解，叶柔终于被外婆接走了。

        外婆家是一层的水泥房，仅有两个房间，但有一个比房子占地面积还大的院子。屋子窗明几净，院子生机勃勃。家里摆放的家具都是40几年前的老式家具，处处都述说着年代感。土黄色的床头柜掉了好几处油漆，衣柜上的镜子也碎了一半，破碎的地方只是用70年代的明星海报贴了起来。水泥房原本外婆是不愿修建的，原来的泥土房因为年久失修，长期经受雨水的冲刷，岌岌可危，外婆才同意修建新房。房子虽然重新修缮，但屋内的陈设却几乎未变。要说，外婆最满意的，还属这个院子。新鲜的蔬菜瓜果，香气逼人的鲜花，为这个独居老人的生活带来了生机。

        在昏黄的灯光下，叶柔看着外婆的眼神，就像在黑暗中抓住了一道亮光，虽然她已年过六十，双鬓斑白，却是她此时此刻唯一的慰藉。外婆告知叶冰，这一个月来，她其实一直都在叶柔的身边。原来，孙浩的外婆可怜叶柔给她送的食材，都是外婆让转交的。这一个月以来，叶柔晚上总会听见一些异常的响动。父亲晚上回来了？或者老鼠弄出来的声音？又或者是小偷？叶柔害怕地锁好房门、关紧窗户，不敢出来。原来是外婆每天晚上都来陪着她，妈妈走的时候给了外婆一把钥匙。经过一段时间与叶柔父亲的周旋，外婆明白，叶柔的父亲轻易不会松手，一直僵持下去不是办法，只能采取非常手段，借助其他人的帮助才能把叶柔要回来。所以她狠心让叶柔一点点的憔悴，直到在课堂上晕倒，直到行政部门关注到这个事情。

        外婆，大概是母亲留给她最后的温柔吧！

        母亲曾经讲过，她有一对双胞胎弟弟，现在在省会城市居住。两个舅舅都曾要求外婆搬过去和他同住，但外婆执拗地住在老家，不肯离开。外婆的家就在叶柔的隔壁村，步行不过20分钟的距离。从外婆的口里，叶柔知道了许多她不曾了解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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