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妹妹，你好香啊（3）

周大娘带我们越过西花墙，出西角门进入王熙凤的院中，还没进屋里，便听到里头有笑声传出来，原来是王熙凤在带着几个奶妈、丫鬟逗大姐儿玩呢！见有人来了，王熙凤便迎上来，道：“周姐姐怎么来了？带着宝丫头？你哥哥呢？”

        我见里头有人类幼崽，便没有进去，站在院子里和小丫头丰儿聊天。留心听着屋里头的动静，自然是一阵又一阵的笑声传出来，隐约听到王熙凤说：“好啊！你哥哥倒是找我的丫鬟来了？我一会儿非得教训他不可呢！”我一听，吓得连忙往外跑，以至于她们出来的时候都没找到我……

        这才好不容易到了贾母这边，宝黛二人正坐在一块儿玩什么东西，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可能是九连环或鲁班锁之类？

        我不可能让我妹妹自己去见宝玉。

        宝玉放下玩具，上前道：“可巧你们来了！前些天送来的宫花很好看，林妹妹可喜欢了！”

        “谁说我喜欢了？”黛玉也走了出来，“别人不挑剩下的也不给我。”

        宝玉一愣，大概是没想到黛玉会如此说，可他还是尽力地往回圆，虽然我们都听得出是在硬圆。这宫花本是宝钗的东西，后来是薛夫人让周大娘送给姊妹们的，她们两人一时都不好说话，我只好硬着头皮和宝玉打哈哈，勉强说了一句：“这宫花林妹妹喜不喜欢我不知道，但这东西你肯定喜欢！”随即取过一瓶冷香递过去，“这回妹妹试试？”

        黛玉果然与别的姑娘不同，她竟知道用小棒蘸取来嗅！又大方又端庄，无愧深闺淑女风范。

        “怎么样？”宝玉急急地问。

        黛玉遂也将小棒给他嗅嗅，宝玉向来喜欢这类东西，闻后心旷神怡、赞不绝口，逗得我们都笑个不停。我想一会儿也没别的人要送了，便将这余下的都留在这里，另有几瓶让周大娘分给院子里的丫鬟们。

        宝玉得了这些东西，心里欢喜的不得了，便问道：“薛大哥和宝姐姐走了这半日，不如就留在我这里用中饭？”

        还没等我们说话，周大娘便急急说道：“哥儿，可不能！薛姨妈在太太那儿呢！我们还得回去回话呢！”

        “那倒不如一起去！”宝玉道，“林妹妹也去！咱们一块在太太那儿用中饭，也热闹些！老太太不免要午睡，咱们不去叨扰。”

        这还真是个好主意，只要黛玉在场，我妹妹的危险就几乎为零了。所以我自然是同意，黛玉虽不喜热闹，但她更爱跟着宝玉，宝玉说的她也不愿拂意。宝钗和周大娘都同意了。

        一时我们便都回了王夫人这里，她们两姊妹本在说些家务人情等语，见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心里也是一惊。待说明了来意，两人也同意了，便让周瑞家的准备开中饭。

        王夫人和薛夫人自然坐在上首，王夫人一侧坐了宝黛二人，薛夫人一侧则是我们两兄妹，钗黛紧挨着坐也是罕见，我突然就有了看戏的心情。

        饭吃到半饱时候，王夫人突然开口，道：“听说你有个项圈，今日可戴了来？我倒是想瞧瞧。”

        宝钗面颊微红，当着这么多人看项圈如何是好？而且我那天也没见着她戴呀！正想着，她却已然进了里间去摘项圈，我猛然想起了“木石前盟”与“金玉良缘”之说，连忙对文杏道：“香菱呢？太太在吃饭，她怎么不进来伺候？去把香菱叫来！”尽管我这话说的没道理，但文杏还是出去找香菱了。

        片刻后，宝钗便褪了金锁出来，将那黄金灿烂的璎珞亲自递给了王夫人。王夫人忙托过去看，宝玉也跟着凑热闹，王夫人将上头的字念了两遍，道：“果然和宝玉身上的是一对儿。”便也命宝玉将玉从项上摘了下来，递到了薛夫人手中，薛夫人示意我看看，我却没这心情，只想着香菱怎么还不来？

        薛夫人笑道：“倒也真是一对儿，之前怎么没发现？”

        “还不是这孩子罕言寡语、安分随时？一向不与我们亲近，以后常来便好了。”王夫人颇为开心地说。

        我见香菱走进来了，便开口道：“其实金玉本是常配之物，未必难得。香菱，你过来！”香菱听我唤她，便低着头急急地快走过来，我取下她腰间的玉佩，道，“要说这玉，我这里也有一块，质量上乘。只是没有刻字。林妹妹，你一向诗词功夫好，不如也给我想想？”

        林黛玉自然明白我的意思，随口胡说了八个字，然后反问：“难道大哥哥也与宝姐姐相配不成？可见金玉之说靠不住。”

        “诶！”我假装拦住她，实则说的更夸张，“我和我妹妹怎么不能相配了？亲兄妹还不能相配了？我妹妹和宝兄弟也算是好姐弟了，有一两个物件又怎么了？”我浅浅一笑，“这玉说到底也是石头的一种，既然是石头，便不需要金子来配，只要草木即可。就算配了金子，也不一定就是这一种，换一个镯子啦、耳环啦，也未必不可。”

        林黛玉一笑，对着宝玉，道：“只怕有些人不觉得自己是石头呢！”

        “我当然是一块顽石，哪里说得上美玉！”宝玉一心向着黛玉，自然会顺着我们说，“要说玉，林妹妹不是也有吗？既有了林妹妹，还用说别的吗？”

        此言一出，王夫人是再也没有说下去的欲望了。

        我从宝玉手中接过项圈，撩起宝钗的头发，亲自给她戴上，道：“宝兄弟的玉可要收好了，我听说这玉很重要。”

        宝玉也将自己的玉戴好，道：“自然了！”

        这顿饭吃到最后自然是不欢而散，王夫人精心设了个局，却被我们几个人搅乱了，不过她要怪也怪不到薛夫人和宝钗身上，不管怎么说，她们两个并没有拂她的意，甚至还很配合她。要怪就怪我们三个。

        薛夫人倒未说什么，她原本是属意宝玉的，但自从上几次的事情之后，她对宝玉渐渐也没了信心，何况她也看出来宝玉的心不在宝钗这里，强扭的瓜不甜。

        而至于宝钗……说实话，我根本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未及走出大厅，空中竟飘下雪花来。本想快走两步回去，却不想到迎春的丫头司棋赶了过来，司棋行了个礼，道：“请姨太太的安。我们小姐刚才去大老爷那里了，如今刚回来，想请姨太太、哥儿和姐儿过去一趟呢！这香水味道极好，我们小姐甚是喜欢，想当面谢谢少爷呢！”

        薛夫人道：“我们来了大半日，也有些乏了，如今下着雪，走起路来也不方便，还是改日吧！你们姑娘的心意我们知道了，回去回话吧！”

        “姨太太，还请少爷跟我去一趟吧！我们小姐实在是想谢谢薛少爷呢！”司棋连忙说道。

        薛夫人有些为难，按理来说这不合规矩，可又不知道司棋为何这么坚持，我道：“这样吧，我陪司棋姑娘去一趟，快去快回，好吗？”

        薛夫人点点头，只得如此。宝钗虽也有话要讲，但终究还是不放心薛夫人一个人回去，所以也没有多言。

        我跟着司棋到了迎春处，迎春见只有我一个人来，很是惊讶。我这才明白，原来刚才全是司棋一个人的意思，和迎春无关。迎春与我互相行礼，然后才说：“谢谢大哥哥送我这么好的东西，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得送大哥哥一份礼不是？薛姨妈我是没得送了，但是大哥哥和宝姐姐却还是能送一些的！”随即便见司棋带着另一个小丫头绣桔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托盘的东西，迎春道：“这是我闲暇时候做的小玩意儿，不过是一些扇套和帕子，还请大哥哥和宝姐姐不要介意。”

        “这……这我不能收。”我匆忙拒绝，“我这东西是送给众姊妹的，不是要你们送我东西的。二妹妹，你这东西太精致了，我收不了。”

        “大哥哥……”迎春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一般，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薛少爷，您就收下吧。”司棋道，“我们小姐是真心实意地要谢谢您呀！”

        我自有一大套的理由去拒绝，可是看着迎春那委屈的模样，我便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了，只好收下这些东西，还得约定来日再相赠其它东西。

        回到薛宅后，我将从迎春那里得来的东西尽数交与宝钗，宝钗道：“人家送你的，给我做什么？”

        我道：“我又用不到这些，还不如给你。”

        “怎么用不到了？你最缺的不就是这些琐碎东西？”宝钗一笑，“还从香菱身上要玉佩？也不怕姨妈责怪。”

        “我是巴不得她责怪我们呢！”我索性坐在她旁边，“咱们当初说好了是来探亲的，如今亲也探了，咱们还不如回去呢！”

        宝钗特别认真地问道：“哥哥在户部的账可清了？”

        我摇摇头，道：“还没。但是我可以把张德辉留在这儿，他也知道账的事儿。”

        “那可不行！”宝钗连连阻止，“哥哥累了这么多天，又是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给别人呢？还是等哥哥销了账，咱们再回去吧。不过咱们也该回去了，不然薛蝌他们也要好奇咱们怎么还不回去了。”

        “那也行！”我悠悠地说，“咱们当初说好了就是三四月份的时候回去，如今也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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