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薛蟠可不傻（2）

那天我故意去的早些，坐在厅上等贾琏，贾家上下全是忙忙碌碌的样子，可见为造园子之事付出了多少人力物力。我取过茶来慢悠悠地喝，心下倒有几分看戏的快感。

        “蟠兄弟来得好早！”贾琏明明就很吃惊，但却极力装出了从容不迫的样子。

        我起身与他拱拱手，道：“琏二哥也没晚嘛！”

        贾琏笑笑，当即请我出府详说，我不理解，贾琏便解释道：“今日所说之事要紧的很，实在是不宜在家里详谈，我已另寻了一间茶室，还请蟠兄弟同我辛苦一趟。”

        哈哈哈，我不解？我不解个锤子！他要跟我说什么我心里会没数？不过是想套套他的话，事实上，我还给他准备了个surprise呢！

        这不是！刚出了贾府可不就“碰”上冯紫英和卫若兰了嘛！冯紫英拉着卫若兰上前，道：“好巧！好巧！今天竟在这碰上了琏二爷和薛兄弟！卫若兰，你说巧不巧？”

        “巧，巧。”卫若兰真是个极好的工具人。

        其实一点儿都不巧，因为这俩人都是我找来的。

        冯紫英继续说道：“既然这么巧，那不如咱们一起去喝上一杯？”

        “喝一杯吧！喝一杯吧！”卫若兰如同手拿打call板，为我们摇旗呐喊一般。

        “还是改日吧，今日我与蟠兄弟有……”贾琏的话没说完就被我打断了，我道，“走！既然今天这么巧，那就择日不如撞日！干脆来一杯吧！琏二哥，难道咱们俩还能有什么小秘密不成？”

        贾琏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走吧！”我一手挽着贾琏的胳膊，一手挽着冯紫英的胳膊，点头示意卫若兰，不管三七二十一，直奔冯紫英说的酒馆而去！

        一进包厢，便已然有三四名女子在等，有一说一，这个环节可真不是我安排的啊！冯紫英倒是转过来给了我一个“我懂你吧”的表情，此时此刻，我真想给他一声怒吼：“你懂个锤子啊！”

        但是贾琏的表情倒是放松了不少，难道这就是美女们的魅力？

        我大惊，竟恐怖如斯？

        我们四人落座，他们三人后面都有美女相伴，而我之前就向薛夫人保证过这类事情从此雨我无瓜，所以坚持不让她们中的哪一个坐在我的身后。贾琏对此非常意外，他恐怕没想到我其实是个这样的人吧？

        不过我才懒得管贾琏如何想我，我是个什么人用他管？于是我示意冯紫英说话，冯紫英心领神会，道：“我和卫若兰是早就定好了在这儿聊聊城郊的宅子，不知琏二哥和薛兄弟是为何而来呀？”

        当然是被你硬抓来的！我心中吐槽，不过我是个好演员，所以笑道：“说来有趣，是琏二哥约我出来的，可他没告诉我干嘛。琏二哥，你到底是要和我说什么呢？”

        贾琏一时犯了难，这事儿是可以说出来的吗？

        “诶呦！原来是秘密呀！”冯紫英故意激贾琏，又给他下套，“我和卫若兰的事儿没秘密，我们说的那宅子就是卫若兰家当时迎良妃娘娘省亲的时候建的，如今荒废了，正想着怎么处理呢！当时盖园子不知花了多少银子，如今卖了亏，不卖也亏，你说是不是？卫若兰？”

        卫若兰点点头，面色发窘。据他所说，他们族里曾有一女子深得先帝宠爱，曾三次特许省亲，最后一次的时候，卫若兰也经历了。他道：“那宅子当时极好，如今却可惜了！”

        贾琏一听“省亲”二字便来了兴致，他急急地问卫若兰关于房子面积、布局、营造等方面的问题。前几个问题，卫若兰还答得上来，可“营造”一事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只提及“曾经不知被捞了多少油水，现在却分毫不剩了！”等语。贾琏听后面色大改，正是心事被戳穿之后的窘态！我发觉时机已到，便问：“琏二哥怎对省亲一事这般在意？难道你今天找我出来也是为了此事？可是贵妃娘娘？”

        “正是！”贾琏面露喜色，完全不把我们当外人，“蟠兄弟还不知道吧？如今咱们家也准备着接驾了！现在正预备修园子呢！只是我们对这事儿不太熟悉，所以想请薛兄弟过来帮忙呢。”

        切！谁和你是一家！

        我尽量保持着和颜悦色，道：“不知是何事？哥哥可否说得更具体些？”

        贾琏一笑，十分轻松地说：“不过是管账之事，上次蟠兄弟将账算得明白，珍大哥直夸你呢！两位老爷也是赞不绝口。除此之外便是请你装修、营建、采买的小事儿了！”

        小事儿？你管这些叫小事儿？和它们相比，管账才是小事儿吧！

        这不就是把盖园子的事儿全甩给我了吗？

        那还要你们干嘛？

        嗯？

        不过……似乎这也是个机会。

        见我犹豫不答，贾琏便有些担心，他试探性地问：“怎的？蟠兄弟不愿意？”

        我先是尬笑两声，又痛饮一杯酒，方才犹疑地说：“这……这事儿它难办呀！”

        “怎会？”贾琏忙问。

        我挠挠头，压低了声音，道：“且不说我现在在户部走不开，便是兄弟们的钱……”

        “这不用愁！”贾琏忙不迭打断我的话，“卫若兰刚才也说了，这里头油水不少，到时候定然不会短了兄弟们的！”

        “哦？”我装出有些兴趣的样子，“不知琏二哥如何打算？可否说出来听听？”

        “这……”贾琏忽然间又想保密了？

        我起身佯装要走，冯紫英和卫若兰也就配合地做出了大失所望的表情。贾琏见状又连忙拽住我，道：“蟠兄弟若真想知道的话……行！那我就直言了！其实我已经想好了，到时候六四分，我六你四！”

        “那不行！”我一把甩开他，“这事儿本来就和我没关系，是你自己搞不定才来找我的！还你六我四？不可能，绝无可能！”

        这倒不是我胡搅蛮缠，而是事实本就如此。他们盖园子找我干嘛？自己整不明白就想起我来了？还有这等好事儿？想得真美！有本事今天就谈崩了，你们自己整去！

        贾琏安抚道：“哦！确实是对不住兄弟！那……那兄弟你拿六，我只要四，可否？”

        我略略坐下，喝了口酒，闷闷地用手势说：“九一！”

        “啊？”贾琏大吃一惊，“这……这不成呀！兄弟，这……这还不如我自己来呢！”

        “可不是！”我顺着他的意思往下说，“这是热本就该是琏二哥自己来，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贾琏忙改口道：“好兄弟，帮个忙！这……这说到底也是你表姐的事儿啊！”

        呵，还在这儿和我玩一语双关？

        可惜，哥不吃这套！

        我道：“这盖园子并非一朝一夕之事，从画图纸到找工匠，再到施工、验收，其中不知道有多少琐碎事儿！琏二哥要是觉得不合适，或者做不了主，大可以换个人来谈，我觉得珍大哥就不错！为人实在，上回我们就很谈得来嘛！”

        且不论贾琏和贾珍在贾家内部的争斗，单说要是换了贾珍来，贾琏他还能拿到一个铜板？更何况这本是荣国府内之事，若是换了宁国府的人来管，不更让人笑话？到时候他贾琏在贾家里还能站得住？

        然而贾琏却仍不肯让步，他道：“话也不能这样讲！蟠兄弟，这图纸我们已经想的差不多了，采买之事也多有商讨，工匠也是用蟠兄弟自己人，未必就……”

        “可不是！”我气呼呼地打断了他的话，但其实我并不生气，只是好演员的高能时刻罢了，“琏二哥都算好，那还用我做什么呢？打工罢了！琏二哥，你是以为我薛蟠傻不成？冯紫英、卫若兰，你们也评评理！”

        卫若兰不说话，冯紫英则两边打圆场。

        贾琏叹口气，咬紧牙关，道：“蟠兄弟，你可别这样说！”他打了个“三七”的手势。

        我喝口酒，又说：“图纸可曾算过？万一不能用怎么办？琏二哥想从料上生前，可这是能省的东西吗！况且我与工部的人素来有些来往，还会没有物美价廉的好东西？只怕我比琏二哥还更合适呢！罢了！越说越气，不干了！”

        “兄弟！兄弟！”贾琏一听我所说的这些好处，不免更加心动，可又不好再改，但又不敢就这样放我走了，故而只得先把我安抚一通，但我才不要和他说那些没用的呢！我干脆又用手势重复了一下“九一”，表明了我的态度。贾琏眉头深锁，一番思量，不耐烦地比了个“二八”。

        我冷笑一声，道：“原来琏二哥的诚意也不过如此。”

        贾琏气势上仍不肯落于下风，他道：“蟠兄弟可也别把路走窄了。”

        “条条大路通罗马！”我很潇洒地说，但旋即便发觉他们好像并不听得懂这句话，只好打开扇子，一边扇一边慢悠悠地说，“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一笑：“琏二哥有琏二哥的方法，我却也有我的办法！今天谈不成也没关系，反正我是不差这点银子的，而且这事儿本来也和我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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