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07

特级咒灵造成死亡事件的地点，是一座位于乡下的小村庄，距离东京约四小时车程。

        那片村庄紧邻一片山林，其中有咒灵出没，袭击进入林子采集野生植物的村民，或是来徒步爬山的旅人，迄今为止已造成八人死亡。

        夜色浓厚，山林深茂，为了不惊扰当地的村民，轿车停在了离村庄还有十分钟步程的地方。

        车门开启又关闭，咒术师们和式神都下了车。

        车灯因轿车熄火而灭掉，灰蓝天幕的银白月亮是仅剩的光源，这是个无星无云的月皎春夜。

        初春时节的山林听不见虫鸣，微寒的风吹过幽深的林，树叶沙沙作响。

        “我准备了这个。”灰原雄压低声音，颇为神秘地说道，“我觉得一定派得上用场。”

        他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两幅夜视镜。

        “……这周围并没有人，你不用这样说话，很废嗓子，我听着也很费劲。”

        七海说着，摘掉自己的护目镜，拿过一副夜视镜戴上。

        白发式神浮在空中，一头直至脚踝的雪白长发在月光下泛出银辉，随夜风轻舞着，她垂着眼，打量那漆黑的眼部遮挡物。

        作为在明治时代末陷入沉睡，近期才苏醒的式神，她并不认识这新奇的物件。

        “人的夜视能力很有限，所以这种眼镜被发明了出来，帮助我们看清黑暗中的事物。”灰原雄解释道，“毕竟不是谁的眼睛都像五条先生那样好的……式神小姐的眼睛也很好吧？”

        “妾身的视力尚可，”百花莲说话永远不疾不徐，轻柔动听，“不过却是比不上那些因眼睛好而闻名的式神。”

        “百花小姐是战斗系式神吗？”灰原雄问，“说实话，我完全不清楚百花小姐的能力是什么……黑市上到处都是你的情报，但听起来没一条靠谱的。”

        白发式神抬袖掩唇，轻轻笑道：“妾身是操控百种花的莲花妖，除此也没什么其他特别手段了……妾身的战力也尚可，姑且算是战斗系。”

        黑发青年笑着挠了挠头，“百花小姐真是谦虚呢。”

        “走吧，该工作了，要尽快找到那只咒灵，速战速决。”

        金发男人抬脚向夜晚的山林走去，若不是他面戴黑色夜视镜，手握一把缠着泼墨纹布条的砍刀，那身整洁笔挺的浅米灰西服，只会让人以为他是个刚下班的金融街上班族。

        “目前可是加班的时间……必须赶快下班。”

        “好！”黑发青年追上金发好友，他颇有气势地说道，“一鼓作气把特级咒灵干掉！”

        “灰原……小声点。”

        “诶，七海你之前还嫌弃我声音太小……”

        “……你的音量就不能取个中间值吗？”

        白发式神笑而不语，安静地跟随着两个关系要好的咒术师。

        原本的作战计划为：七海和百花莲一起，在山林中搜寻特级咒灵。

        有了灰原雄的临时加入，计划变为：七海灰原组共同行动，百花莲单独行动，兵分两路找目标。

        祓除对象是极度危险的特级，两名一级术师组队能相互照应，对强大的特级式神而言，有人类队友反倒是累赘。

        “请你们收下此花。”白发式神抬手，雪白的莲花于玉白的指尖绽放，接着飘到两名术师的眼前，“如若遇到危险，就将花捏碎，妾身会立刻赶过去的。”

        “多谢了。”金发青年点头道。

        黑发青年接下那朵莲花，装进口袋，“好漂亮的花啊，感觉捏碎了很可惜呢。”

        式神向林子深处飘去，她回眸微微一笑，纯白瞳孔稍显妖异却也流丽，皎白面容在月色下显得朦胧，有种不真实的透明感。

        “灰原先生要是喜欢，待任务结束后，妾身可以赠您许多花。”

        “那便暂别了。若遇危险，记得呼唤妾身。”

        直到那缕纤细身影彻底融入幽邃的夜间山林，再也看不到了，灰原雄才回过神来。

        “这就人外独有的视觉冲击感嘛……好神奇啊。”

        “灰原，走了。”

        “七海，你不觉得百花小姐给人的感觉挺慈爱的嘛？像个大姐姐一样。”

        “……我完全不这样认为。”

        “我听说百花小姐在找人，她是在找她的家人吗？”

        “灰原，式神怎么可能有家人……”

        “我觉得她要找的那人，应该是如同家人一样的重要存在。”

        “……式神的想法不是我们人类可以懂的。灰原，我们现在的要紧事项是祓除咒灵。”

        五条悟不在旁边，两名咒术师也不在，黎米久违地获得了放松的机会。

        ——尽管五条悟能通过契约感知到百花莲的行动，却不能清晰地看到，这意味着黎米稍微ooc一点儿也没事。

        黎米不再浮空，而是落到地面，步行了起来。

        百花莲的头发太长了，她只好用咒力变出一条牵牛花的茎条，把头发扎了起来。

        她不是很喜欢飘着……感觉很羞耻……

        奈何百花莲喜欢，为了符合角色设定，黎米只能每天飘来飘去，还要时刻保持反重力头发，让下半截长发以优美的幅度荡开。

        当前四周光线幽暗，式神的五感远超人类，而穿着式神躯壳的黎米仍能清晰地看清景物。

        春夜的山林的空气潮冷而清新，她不由得深吸了几口空气。

        黎米有个亲生妹妹，活泼又好动，很喜欢户外运动，和她这个宅家狂姐姐完全不一样。

        结果没想到她这个姐姐被拖进了逃生游戏，成了肌肉精悍的五边形女战士，而她的妹妹，却死在天降陨石引发的大灾难中。

        这真是很棒的黑色幽默。

        为了倒转家乡的时间，她必须收集足够的情感能量，哪怕这意味着……她要演戏欺骗其他世界的人们的感情，从他们的悲伤中抽取能量。

        不过，骗人总归是不太好……作为回报，她就顺手在这些世界里救救好人，打打坏人好了。

        [宿主大人，特级咒灵在附近。]

        黎米拿起了百花莲的人设，变回了那个仙气中带着妖气的美强大佬式神。

        ——百花莲本就很强，如今和五条悟签订契约后，可以使用他的无限咒力，其实力自然是更强了，是妥妥的大佬。

        刚飘离地面，黎米听到身后传来一声不属于正常生物的尖锐嘶鸣声。

        锋利巨爪割破空气，向身形袅娜的白发女性袭来，那纤薄的背在下一秒就要被刺穿，出现大洞，流出鲜红血液，滚落热乎内脏。

        “无礼。”

        柔美嗓音的语气冰凉，随着这神明的裁决般的话语，一朵极其硕大莲花盛放开来，看似柔软的洁白花瓣坚硬无比，格挡住咒灵的利爪。

        伴生的翠绿荷叶的边缘削铁如泥，砍断那只利爪。

        巨大的特级咒灵有毛虫的脑袋和下半身，上半身却是人形，黄绿色皮肤下，密密麻麻的鼓包蠕动着，似乎随时都会破开，钻出无数虫子。

        被斩断爪子，它尖叫着向后撤退，粗壮敏捷的虫尾破开泥土地，留下狰狞轨辙。

        “何等的丑陋污秽……竟敢靠近妾身。”

        式神转过身，升入高空，皎洁月光为她镀上银辉，纯白长发与薄绿振袖在夜风中翻飞着，左眼尾红莲纹的朱红光芒，令她的面容妖异摄人。

        那双白瞳异常地雪亮灼灼，她褪去温和，只剩冷漠与杀意。

        “当诛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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