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废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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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br>废后按照原著来的~下一章要送好几个人下线了,搓手手。话说新来的妃嫔有意想不到的人,要跟老人们争宠爱了
“京师甜杏仁用热水泡,加炉灰一撮,入水,侯冷,即捏去皮,用清水漂净,再量入清水,如磨豆腐法带水磨碎。用绢袋榨汁去渣,以汁入调、煮熟,加白糖霜热啖,或兑牛乳亦可,配以芝麻,玫瑰,桂花,枸杞子。樱桃等佐料,纯元皇后不喜欢过甜食物,除甜杏仁外亦加少许去皮苦杏仁,因而入口略苦,回味清甜。”
这声音沉重而略带涩意,如数家珍一般缓缓流出,众人转身,正见端妃立在门边。锦帐她身形单薄如一缕剪影,仿佛禁不住风一样,眸底盈盈含泪,不知何时她亦来到。
皇上颔首,招手示意她近前,道:“是了,当年纯元曾把杏仁茶的制法教给你,宜修亦曾学过。”
端妃声音清冷中透出一缕怅然:“是,后来纯元皇后有孕,一切饮食皆由她亲妹妹,当时的贵妃娘娘亲点过才能入口。”
端妃曼步进殿,端过杏仁茶轻轻一嗅,举袖掩住口鼻,轻声道:“皇上,这杏仁茶是滋脾益身的佳品,可若用得当也是杀人的利器。”
曹琴默微微颔首:“纯元皇后有孕,怎可服食杏仁茶?”
端妃摇头道:“杏仁茶所用是京师附近的特产的甜杏仁,反复筛制,断无毒性,只是孕妇不过分多食便好。”
窗外突然下起雨来,雨疏风紧,冰冷刺骨,恰如端妃此时言语,她又道:“恭妃,你可还记得祥贵人生下的死胎身带青斑?”
曹琴默颔首:“是,那日在我侧殿接替疲惫的华贵妃,与皇后相守,曾与皇后亲眼见到那孩子身带青斑。乳母说过,是因为祥贵人产子前误食对胎儿不好的食物,孩子身上也会有痕迹留下。可惜祥贵人难产,导致母子俱亡。”
端妃转首瞥见卫临:“正好你在,本宫问你,胎儿身带青斑,有何原因?”
卫临很少看端妃如此郑重,不敢马虎,忙道:“胎儿在母体中受惊,或是被些寒凉药物间接入侵,便会身带青斑,若此性寒药物用得久了,孩子长期受寒,便会胎死腹中。医者皆知,死胎比小产更伤身体,胎毒会慢慢反至母体,母体本就为寒毒所侵,又遭胎毒反吞,极是伤身,损命都也甚多。即是服食寒凉药物,身怀六甲之人自己会不会知道?孕妇自己会觉得腹中寒凉,手足无力,腰肢酸软,但这些症状都和孕中多思受惊症状相似,并不如山楂、红花等物侵体那样明显,若非细查,不容易发现。”
端妃点点头,也不多言,只唤到:“吉祥!”吉祥闻声上殿,手中托盘小小一个八仙莲花白瓷碗,碗中热气袅袅,正是一碗杏仁茶。吉祥端至皇上前,端妃低低道:“皇上尝一尝,这碗杏仁茶和方才的那碗有什么不同?”皇上不知就里,然而端妃不说明,皇上也不多问,举起来各自品了一品,然后摇一摇头,表示毫无差别。端妃又道:“卫太医试试。”
卫临推辞不过,只得各吃了一勺,细细品味良久,似是不能确定,又品了一品,过一会,大约有了十足把握,卫临道:“回皇上,恭妃娘娘所制的是加了苦杏仁的,而端妃娘娘所制是加了些许桃仁的,两者苦味相近,若非细尝,断断分不出来。”
端妃道:“皇上惯常吃杏仁茶都不能分别,若非医者分辨”,她一指吉祥盘中的杏仁茶,问卫临:“若有产妇不知,每日所食的杏仁茶加少许桃仁的会怎样?”
卫临大惊失色,忙跪下道:“若真产妇天长日久服食少量桃仁,孩子既使在腹中长大也会胎死腹中,生下的死胎会身带青紫痕迹。”
空气里是死水一般的沉默,曹琴默似是想起一事,问道:“若是配上芭蕉叶蒸的食物呢?”
卫临冷汗涔涔,忍不住举袖去擦:“若与桃仁双管齐下,胎儿必不能保。”
皇上的眼神恍惚不定,站了起来:“甘氏与苗氏屡屡生事,纯元因误使苗氏小产之事一直常常惊悸夜不能寐。”
恰逢此时,华贵妃和祺嫔竟然也到了。皇上很惊讶,怎么这一天来了这么多妃嫔。自打曹琴默被他抬起跟贵妃打擂台时,她俩关系便越来越差,端妃与她都比她与贵妃关系更好一些,这钟粹宫竟是没来过一次。而祺嫔,更是与曹琴默无半分联系,除了二人因为灵常在之女的归宿有过争执。皇上免去贵妃和祺嫔的行礼,只见贵妃一脸惶恐,不由得严肃起来:“贵妃,你前来有何要事相求?”华贵妃噗通跪下:“皇上,臣妾协理六宫,监管不力,竟未发现残害妃嫔此等大事!”
皇上和端妃、曹琴默一震,什么意思?华贵妃不给众人反应的时间,一股脑的全说出来:“是这样的,皇上,祥贵人生下死胎后,皇后便要独揽她的身后事宜。这也罢了,但在祥贵人下葬那天,有个小宫女鬼鬼祟祟的来到翊坤宫,求臣妾救她性命。臣妾询问下才知,原来她曾见到祥贵人是喝了一碗汤后才突然早产,而祥贵人身边的宫女早被皇后不知道打发到哪去了,她怕自己也被牵连,故特来找臣妾相救。臣妾觉得其中定有蹊跷,便直接把皇后身边的宫女带去慎刑司,夜审皇后身边的绘春,绣夏,剪秋三人。严刑之下绘春为求活命,吐出当日有人指使她以桃仁代替苦杏仁,谋害纯元皇后。”她停一停,似要平息胸臆激荡的气息,“臣妾为防有失,再审剪秋与绣夏,剪秋受不过刑咬舌自尽,绣夏也已吐露实情。”
皇上逼问道:“是谁?”华贵妃似是被皇上吓到:“是…是当今皇后。”
声音若能噬人,大约也如皇上此刻一般:“朕记得,为保纯元饮食周全,一应细节皆是宜修经受照顾,朕以为,姐妹情深。”
一旁的祺嫔则顺势跪下,怒目圆瞪:“皇上,嫔妾要告发皇后谋害妃嫔,罪不容诛!嫔妾若有半句虚言,便叫五雷轰顶,永不超生!”皇上怒极,狠狠地拍着桌子:“放肆!”
祺嫔拿下脖子上戴着的红玉珠链给卫临:“既然卫太医在场,那就让他查验一下这串到底是什么珠子!”
卫临接过仔细检查后,大惊失色:“此乃极为纯净的麝香珠!若女子长期佩戴,则不易有孕,子嗣艰难!”皇上脸色也变了,他很是宠爱过祺嫔一阵子,自然对这串珠子印象深刻。
祺嫔哀哀哭泣:“皇上,嫔妾实在不知哪里得罪了皇后,嫔妾对她可谓是一片赤诚,谁料……皇上,嫔妾好恨啊!自己连做母亲的资格都没有了!”
皇上铁青着脸扭头便走,还不忘吩咐年世兰与苏培盛:“随朕一起去慎刑司。”曹琴默与端妃交换了个眼神后便做鹌鹑状,不知该如何是好。而祺嫔一直在跪着低声哭泣,好像要把所有的委屈哭尽才罢休。
皇上在慎刑司里足足呆了一天一夜才肯出来,而端妃亦跪在宝华殿一天替纯元皇后祈福。曹琴默于心不忍,也陪着祈福半天,待端妃疲倦之时唤来嘉音劝端妃回宫歇息。
景仁宫,帝后二人正在对峙。皇上双眸微阖,他深重的怒气从唇角漫出一丝半缕:“你放心,若非朕亲自审问,朕也不敢相信陪朕多年贤惠有加的皇后会连自己亲姐姐也能狠心毒害。”
皇后冷淡道:“皇上既然已经相信,何必再来问臣妾?”
皇上闭上双眸,嫌恶道:“若非等你一句亲口认罪,你以为朕还愿意见到你这张脸吗?”
“臣妾年老色衰,自然惹皇上嫌恶。臣妾只是想,若姐姐还在,皇上是否依旧真心喜爱她逐渐老去的容颜?我真后悔,或许应该让皇上见到姐姐如今与我一样哀败的容貌,或许皇上就不会这样恨臣妾。”
“心慈则貌美,宛宛再如何老过,也一定胜过你千万。”
皇后轻轻一笑,她低首轻轻抚摸着腕上澄澈通透的玉镯:“这对玉镯是臣妾入宫那日,皇上亲手为臣妾戴上,——愿如此镯,朝夕相见,可如今若非皇上以为臣妾犯错,大约不愿意再见臣妾了吧。”她停一停,语气愈加低微:“当年,皇上同样执着此镯告诉臣妾,若生下皇子,后位便是臣妾的。可是当臣妾生下皇子时,您却己经娶了我姐姐为皇后,连我的孩子也要被迫成为庶出之子,和我一样永远有摆脱不了的庶出身份。”
皇上眉头紧皱:“你知道朕并不在意嫡庶,其实母后也不在意,母后是庶出,朕也是庶出。”
“皇上您可明白女子庶出的痛苦?臣妾自幼在家中受尽委曲,爹爹眼中只有嫡出的姐姐,因为臣妾是庶出,臣妾与臣妾的娘亲很少受到重视。你如何能够明白?”
“朕明白。”皇上霍然睁眼,怒视着她:“正因为朕明白,朕才会在你入宫后厚待于你,即使朕立宛宛为唯一的皇后,你也是仅次于她的娴贵妃。可是你永不知足。”
皇上怒且哀:“你难道不怕报应吗?午夜梦回可梦到宛宛与孩子向你追魂索命?”
“她若索得去便尽管来取!省得昭阳殿长夜漫漫,我总梦见我早夭的孩子向我啼哭不己。”晃动的烛光幽幽暗暗,皇后的脸在烛光里模糊不清,隐隐有热泪从她干涸而空洞的眼窝中缓缓流出,似烛泪一般滚烫滚烫连珠般落下,烫穿她早已千疮百孔的身心:“臣妾的儿子因病天亡时,姐姐已经有了身孕。皇上,你只顾着姐姐有孕之喜,何曾还记得你还有个长子!皇上,臣妾的孩子死的好可怜,臣妾抱他雨中走了一整夜,想走到阎罗殿求满天神佛拿臣妾的命换孩子的命!他还不满三岁,就被高烧烧的浑身烫,不治而死!而姐姐却有了孩子,不是她的儿子索了我儿子的命吗!我怎能容下她生下皇子,坐上臣妾孩子的太子之位!臣妾是他的母亲,臣妾怎能忍受。”
“你疯了!”皇上的面孔被深深的哀痛浸透,不可自拔:“是朕执意要娶宛宛,是朕执意要立她为后,是朕与她有了孩子!”他疾步至皇后身前,一把狠狠揪住她的衣领:“你为什么不恨朕?”他与她的脸近在咫尺,皇后温热的呼吸指在玄凌面孔上,她的气息渐渐变得急促而激烈,目光似贪婪一般游离在他面上:“皇上以为臣妾不想吗?她盯着皇上似要把他的脸他的身体嵌进自己的双眼一般:“臣妾多想恨你,如果做得到,臣妾怎会不做!有滚烫的泪滑下她冰凉的脸颊:“皇上眼中只有姐姐,可曾知道臣妾对您的爱意不比您对姐姐少。”
皇上对着金黄盘龙圣旨,饮蘸的朱笔如一箭朱红新荷,逶迤写下:“皇后朱氏,天命不佑,华而不实,造起狱讼,朋扇朝廷,见无将之心,有可讳之恶,焉得敬承宗庙,母仪天下?可废为庶人,冷宫安置。刑于家室,有愧昔王,为国大计,事非得己。”苏培盛低头站在一边,不敢出声,此时此刻他恨不得自己变成一块地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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