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破晓的黎明 第八十章 寂寥的终幕曲

黑暗的洪流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四周的城镇与国家蔓延，因为过于突然的原因，所到之处的村庄、城市全部淹没于黑暗的海洋，其中还包括一个中型国家的王城，许多生命在黑暗淹没的瞬间得到安息。

        古洛迪斯大陆上所有国家很快便意识到事件前所未有的严重性和危险性，为了生存，所有国家不得不放下彼此间的成见和纷争，组成*人类联盟军共同向“恶魔”讨伐。

        整个大陆大大小小的国家，整合所有人类军队，总数高达十多亿的惊人数量，这是继十二年前封魔战役结束后，规模最大的一次大联盟。

        快速整合完军队后，各国率领自己的军队一起攻破黑暗最薄弱的地方，来到所有黑暗起源之地——选王之地。

        当到达后目的地后，所有人都不禁毛骨悚然，昔日充满庄严的选王禁地已不再存在，四周弥漫了全是黑暗的绝望之地，而尼奥则是位于中央地区被庞大的黑暗所包围，曾经美丽的容颜被刻骨的憎恨所扭曲，不仅如此，凭借难以平息的滔天仇恨，环绕在四周的黑暗以螺旋状与天际相连，似乎在酝酿更大的劫难。

        察觉到这点的人类联军纷纷下达全军紧急战斗命令，务必将灾难的种子抹杀于萌芽的摇篮中。

        位于黑暗中央的尼奥似乎也看见了浩荡的人类联军，已经迷失自我的他发出震天怒吼：「剥削我一切的罪人们！！将我的一切还给我！！！！！！！！」

        此刻的他仿佛代表了此世所有之恶，向贪婪的人类展开他充满恶意的复仇。

        根本无须任何语言，彼此之间都种下了仇恨的种子，人类夺走了尼奥唯一的挚爱，而尼奥驱使黑暗淹没了许多生命，夺走了在场许多士兵的亲人，一场足以载入史册最大规模的战役一触即发。

        悬浮在与天际连接的黑之柱前，驱使所有能够使用的黑暗，向人类联军汹涌而去。

        而声势浩荡的人类联盟军也没打算留手，大魔导师部队发出铺天盖地的魔法攻势，召唤师召唤出各种强大魔兽助攻，龙骑士纷纷从天上进攻…甚至连攻城用的大型魔导机神也被投入这场战役中。

        已经不再需要善良和忍耐了，将所有的纯真和理智抛弃，尽情地将自己放纵于杀戮和鲜血之中，唯独有这一刻，尼奥不再祈求任何救赎和宽恕，尽情地顺应本能所带来的杀戮快感。

        一想到菲尔临死前充满不甘和遗憾的遗容，脑海立即被一股无尽的怨恨和杀戮所充斥取代。

        将所有杀戮最大化，失去他的世界已不再具有任何意义，为这个充满悲伤和扭曲的世界带来终结。

        王分为两种，一种是为世界带来希望与幸福的王，而另一种则是…为世界带来毁灭与绝望的王。

        尼奥是被选王之剑所认同的王，他有资格、也有能力成为理想中的王，为世界争取真正需要的东西。

        但是，身为王的他不仅不被身边的人所承认，还倍受歧视与虐待，沦落为受人驱使的杀戮工具，最后还走上截然相反的道路。

        不被子民所认同的王，为了利益而弑王的子民，如今两者刀刃相见。

        这是何等的讽刺、何等的悲伤呀……

        然而，一切都是人类自己的选择，是他们的贪婪、yu望将世界推至毁灭的尽头，造就了为世界带来毁灭与绝望的王。

        无论怎样都无法回避的结果，一切都是因果循环，由人类的yu望种下的因，最终而得到的恶果。

        这一战足足持续了三天三夜，世界被笼罩于黑暗与绝望之中，大陆的生机被摧毁近半，而这场战争最后的胜利者毋庸置疑是人类联盟军。

        虽然拥有压倒性兵力，但也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出发前十多亿声势浩荡的人类联盟军最后残存下来的只有寥寥的数亿人。

        而且为了打倒尼奥，最后关键时刻有将近三亿的大魔导师付出自己的生命与灵魂为代价，将他封印在冰之结晶中。

        粗略计算这次战役所屠戮的士兵，再加上被黑暗洪流所淹没的村庄与城镇，死在尼奥手中的生命绝对不止十多亿之下。

        这个结果惊动了所有国家，即使是十二年前的封魔一役，也未曾尝试过打得如此惨烈，可对方只有区区一人，给这个大陆带来前所未有的灾难。

        古洛迪斯大陆的人永远无法忘却这一天——古洛迪斯历584年4月14日，在这场战役中，无数的人失去自己的至亲，无数的人因为容身之处被破坏而四处流浪，到处都充斥了悲伤和哭泣声。

        这一战被后人称之为“灭世之战”，象征着毁灭的黑色之月显现，为了惩戒人类过度的贪婪和yu望，上天降下了一个背负“此世所有之恶”的恶魔，为这片世界带来绝望与悲伤。

        事后作为战败者的尼奥被封印于冰之结晶内，并被移动扔入海底深处，为了保险起见，仅存的大魔导师们合力发动广域结界『禁魔冰域』，将整片海洋变成绝对零度之下弥漫满冰雾与冰柱的冰之领域，就连魔法元素都能冻结的强力结界，这里一带形成无人可以靠近的禁地。

        经历过此次战役，大陆各国的军事力量简直是伤到极点，除了一些基本守备军外就一无所有，别说战争，恐怕连冲突的资本也没有，在这种情况下大陆各国签订下继封魔战役后的第二份和平条约。

        一度充满战火的古洛迪斯大陆终于迎来梦寐以求的和平，不过这是用数之不尽的生命和鲜血换来的。

        战后世界各国向此次战役的引发者桑塔斯帝国和安德斯帝国发出质问，不过两国帝君早已被杀害，两国第一时间推选出新的帝君，双方很有默契，为了逃避自己的过错而将所有引发的问题和责任一致推向被封印的尼奥身上，以“残缺品”、“不稳定”和“未知因素”等的可笑理由把错误推托到他身上。

        从古至今，只有胜利者才有谱写历史的资格，赢得这个资格的人类将所有错误和灾难的源头推给尼奥，让他背负上千古的罪名。

        战败的尼奥毫无反抗的接受人类的封印，因为他无法面对失去菲尔的世界，带上一颗已死的心，在冰寒刺骨的深海中孤独的长眠。

        直到最后，他都未能被一个子民所承认……

        直到最后，他都未能尽到一点王的责任……

        直到最后，他的剑都未能守护任何东西……

        尽管有多不甘心，尽管有多么怨恨，也无法改变菲尔死去的事实，留下最后一滴眼泪，安静地在幽深黑暗中陷入长眠……

        已经累了，无论是身还是心都深感疲惫，已经不想再涉足浑浊的世间，但愿永远徘徊在自我创造的虚幻梦境中永远安息……

        一场大战在充满泪水和悲伤中悄然落幕……

        时间在悄然无声中流逝，放眼间五十年过去了，古洛迪斯大陆总算从“灭世之战”的阴影中走出来，现在到处都呈现出繁荣向上的情景，焦黄的大地重新展现出一丝碧绿的色彩。

        可惜，生活在这片大陆上的人并不知道眼前的和平有多么虚伪，蓄势已久的阴谋与战争将再度爆发，大陆的所有生灵将再度残喘于战火之中。

        五十年的时间，让大陆各国重新恢复兵力，同时掌握和研究出更多新的杀人技术和战争技术。

        伴随而来的…是与日俱增的yu望与阴谋，眼前庞大的利益和无上的权势，让下一代的他们淡忘了五十年前“灭世之战”中所受的伤痛。

        多么的可笑…多么的讽刺……

        尼奥失去自己的所有，甚至背负上千古的罪名，最终换来的和平只有短暂的五十年，这是何等的嘲讽。

        此时，位于『禁魔冰域』的正中央位置，一个身穿华服的老人率领着一大群黑衣大魔导师们围在尼奥被沉入海底的位置。

        这位在正中央的老人正是现任桑塔斯帝国的帝君桑塔斯九世——巴雷特。桑塔斯，他是五十年前“灭世之战”的幸存者，同时也是当年的第五皇位继承人。

        在那场残酷艰难的战役中，他亲眼见证了尼奥的强大，那股足以毁灭世界的力量，让他心动无比，如果能够驾驭的话，想要一统整个古洛迪斯大陆完全不在话下。

        从那一刻起，年轻的巴雷特立下一个决定，那就是一定要驾驭这股最强之力，然后征服这片大陆的所有国家。

        为了这个野心，年轻的巴雷特从曾经的选王之地中寻回失效的强制奴隶契约结晶，然后集合从战役中残存下来的大魔导师开始研究。

        直到今天为止，终于完成所有研究，并正式将研究付诸于验证实践当中。

        巴雷特从怀中取出一本纯黑色暗金边的魔导书，这正是他花费了整整五十年心血的研究成果，里面集合了各种被人类所禁止的禁术，为了达到完美的驾驭，巴雷特甚至不惜将过去被视为禁忌，封魔战役中被视为人类公敌——“封印一族”的技术也运用进去，集合众多禁忌而制成这本专门针对于控制尼奥的魔导书——拉维迪尔之禁本。

        打开拉维迪尔之禁本，巴雷特的眼神充满疯狂：「五十年了！终于让我等到今天，从恒古的沉睡中苏醒吧，终结的黄昏，为朕征服这个天下！！」

        巴雷特完美的继承了奥尔科特的野心，但绝对不会犯下和他同样的错误，为此他在拉维迪尔之禁本上费尽心血，因此有信心能够完全驾驭控制尼奥。

        以强制奴隶契约的结晶为基础，作为联系尼奥的桥梁，各种庞大复杂的术式同时运作，拉维迪尔之禁本瞬间脱离巴雷特的手。

        悬浮于高空上散发着黑紫色光芒，自动向两端打开，快速翻阅书页，每一页都记载满复杂的禁忌术式。

        以魔导书为中心，冰之领域逐渐产生出裂缝，并迅速向四周扩散，随着黑紫色光芒的壮大，这片禁地开始大面积崩裂。

        一块巨大菱形的血色结晶从冰海深处升上来，停在魔导书下方，从光滑的表面可以清晰看出，里面有一个人正在沉睡，而这个沉睡者正是五十年前被封印的尼奥，此时的他整个人微缩成一团，服装和秀发依然与五十年前一样，被鲜血浸染的深红。

        当封印住尼奥的血色结晶出现后，魔导书散发出更耀眼的光芒，一道血色六芒星魔法阵介于血色结晶与魔导书之间显现。

        黑紫色与血色两道光芒同时融入结晶内的尼奥，缓缓地…光滑无痕的冰面上出现一道微小的裂痕，随着两道光芒的融入，封印结晶的裂痕逐渐扩大。

        直到两道光芒减弱时，血色结晶已经遍布裂痕，当拉维迪尔之禁本自动合上飘回巴雷特手中时，封印之力彻底消失，血色冰晶破碎开来。

        从封印中解脱出来的尼奥手持elibur轻巧地落下地面，由于失去了黑暗与黑曜战纹的支持，暗红色的眼瞳重新恢复真红色，elibur也恢复到以往圣洁的银白色。

        恭敬的跪在巴雷特面前：「尼奥。亚维路克斯在此参见吾主！」

        这种表现说明了实验成功，巴雷特作为谱写虚假历史的胜利者之一，他也是知晓真实的历史真相，从中了解到最关键的重心人物“无限的风铃”——菲尔。伊玛，作为“终结的黄昏”彻底失控暴走的根源，巴雷特明智的通过拉维迪尔之禁本将他所有与菲尔有关的记忆篡改，而无法篡改的部分则进行封印处理。

        从尼奥无神空洞的眼神可以看出，他再次回到遇到菲尔前的冷漠。

        「走！大陆平静得太久了，是时候该要延续五十年前还未结束的战争！！」

        巴雷特满意的点点头，率领着所有人踏上归程的征途。

        随着尼奥封印崩裂的那一刻，安德斯帝国王城地下最深处，沉寂了五十年之久的地下室在封印崩裂的瞬间有了反应。

        中央最大的培植槽内翻腾着滚滚泡沫，昏暗的人影发出充满愉悦的笑声：「让我久等了，足足五十年！终于睡醒了吗？尼奥，那么就在我为你布置的舞台再次起舞吧！为我而舞动名为“杀戮”最美丽的舞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格莱斯顿近乎疯狂的笑声徘徊在空旷昏暗的密室中。

        曾经一度熄灭的战火再度被点燃，大陆各国撕裂虚伪的和平条约，纷纷拾起花费五十年时间铸磨的利刃。

        虚伪的面具被揭开，伴随而来的是毫无掩饰的侵略与掠夺，酝酿了五十年之久的战火与阴谋来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加的激烈。

        信仰冲突、宗教分歧、利益纷争、条约撕毁……任何可以拿来开战的借口都拿出来了，从各国高层疯狂的嘴脸能够看出，压抑的本性终于暴露。

        尼奥一直到都在看着……

        至始而终人类的纷争……

        到处都是泪水与哭声……

        对此已经不再抱有任何期望，这场战争将会是无休止的噩梦轮回，贪婪和yu望再次引导人类与文明走向毁灭的不归之路。

        只要利益与yu望依然存在，那么名为“纷争”之物将永无止尽的传承下去。

        世界…被扭曲了……

        不过就算世界变成怎样，也与他无关，自己只需要听从命令行动就足够了。

        接受完新一轮调整的尼奥重新被投入战场下，即使间隔了五十年，大陆各国都依然还盛传着五十年前充满传奇色彩的战役，曾经一度毁灭世界的“终结的黄昏”，背负了“此世所有之恶”遭受一切唾弃的恶魔。

        虽然解脱封印的尼奥无法恢复到“灭世之战”那时的超强水平，但开发出全新的魔法系统为他的实力再次提升。

        全新的魔法系统是“闇之魔法”，也就是五十年前那股吞噬生命的黑暗力量，能够极大程度提高使用者各方面的能力，尽管远远达不到五十年前的十分之一，但也不容小觑。

        可惜这股强大的力量并不是无偿性的，作为使用的代价，施术者总有一天会被自己内心的黑暗所吞噬，是一把非常危险的双刃剑。

        而且魔法系统的源动力是纯粹的憎恨、杀戮、绝望，各种负面情绪。

        纵使记忆被篡改封印，纵使想不起来怨恨的理由，但是源自灵魂深处被深深烙印的仇恨却一直无法平息，通过这股憎恨来驱使强大的黑暗魔法战斗。

        尽管什么都想不起来，但是对于菲尔的思念依然还是深深铭刻于灵魂深处，一刻都无法忘却、平息。

        然而在这段记忆被篡改封印的漫长岁月中，那份思念无时无刻的在深深煎熬着自己，那道熟悉温暖的笑颜、关爱怜悯的话语、淘气任性的举动……明明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可是却一点都想不起来，每当如此尼奥的灵魂便会遭受撕裂般的痛苦。

        从记忆被篡改封印的那天起，他的心中便一直无法释怀，无法接续的虚伪回忆，错位的时间，虚假的记忆被填充进来，牲畜般的人生……

        一切都犹如戴上一层虚假的面具，世界…在说谎……

        也因此，他的心陷入了迷惘，他的剑失去了方向。

        一直到古洛迪斯历1574年麦道尔平原爆发的最终之战，在世界连同自己被白色崩溃的光芒吞噬的那一刻，尼奥终于脱离了拉维迪尔之禁本的控制，重新恢复所有真实的记忆，可是伴随而来的却是强烈憎恨的悲伤。

        在虚无的黑暗中放逐飘荡，每时每分都要不停承受来自思念的折磨，被压抑了近千年之久，这份情感思念来得更加汹涌猛烈，伴随着黑暗无人的孤独寂寞。

        无法触摸、无法呐喊、无法感知、无法恸哭…什么都无法做到的虚无次元，犹如灵魂的牢狱，连自杀的权利也被剥削，只能在寂寥的黑暗中静默下去。

        虚假的真实！迷失的自我！错位的时间！世界是不公平的，只因为这是名为“世界”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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