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七章 玩具玩（一）

甘氏推开并未上锁屋门，和凤翎一起将兄弟几个随手放地上篮子拿到屋内。

        这时时辰还早，甘氏也不急，就斜倚门边，双臂环抱胸前，带笑看着兄弟几个像猴子一般屋前屋后欢跑。

        凤翎则再一次，仔细审视整个屋子。

        来了许多次，到今天，她一直以来坚定信心开始动摇，这屋子，真得能藏下什么重要东西？

        外公屋子极其简陋。

        屋当中摆着一道能将小屋隔成里外两间屏风。而此时那屏风是合着推到墙边，所以凤翎几乎一眼就能看光屋内所有。

        外间唯一摆设是窗下一张长桌。长桌左上角摆着一方砚台，一边还搭着半条未用完墨条；砚台旁边是一个小圆筒，筒内插着几支磨秃毛笔，还有几只细长，又黑又硬如墨条东西，凤翎并不知道那些东西用处，试着手上划过，能带出黑线，倒像是笔。

        “外公有时拿它画画，我见过几回。”甘氏走过来，接过凤翎手中“硬笔”，两指拈着眼前转了转，又递回给她，笑着说道。

        那就是笔了，即证实了凤翎猜想。可她实想不出来，笔尖如此坚硬，如何画画？

        “我小时候就是跪这凳上，趴桌上吃饭。”甘氏指尖顺着长桌轻轻划过，轻柔声音里带着对过去不舍，面前浮现那时情景。

        那个身材高大男人将个还不及长桌高小女孩抱上长凳，再用粗糙手掌温柔摸摸她脑袋，便转身又去守妻子床前。

        女人静静躺床上，等着男人啜着汤药往嘴里送，通常隔了许久，她才能轻轻咽下一小口去。

        男人也不急，静静地等着，慢慢地喂着，每次竟都能将一小碗汤药喂进女人口中。

        偶尔这个时候，女人眉峰轻跳，男人便会用一种若笑若泣声音低唤她，“南屏，南屏……”

        转眼间，人去屋空，曾经小女孩己是四个孩子母亲。

        甘氏暗自喟叹，怅然生出一种恍若隔世感觉。

        凤翎却无暇顾及甘氏，心思随着四下搜寻脚步屋内打转。

        首先是屏风。

        其实今天之前，她己经将折屋中屏风看了无数次了。

        屏风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那种，

        框架是以市面上常见且廉价核桃木制成，一指来宽，没有花纹，没有雕刻，多处红漆己经脱落，露出淡黄底色；还有许多被虫蛀过痕迹；斑斑驳驳、坑坑洼洼，无一不见证着它逝去岁月。

        核桃木极脆、易碎、易蛀，边框又制得如此狭长简易，显然不是一个可以藏东西好地方。

        将屏风拉开，半透明白绢己经发黄，除了几朵淡黄色发白腊梅，绢上没有任何装饰。

        指尖轻触屏风，凤翎慢慢沿着它一头往另一头走过去，转个方向再走回来。

        终她只能再次确定，这屏风屋中唯一用途，只能是将屋子分成里外两间。

        将屏风推回去，里间右侧墙角靠着一张几尺宽石床。石床以四脚支撑于地，上架一块石板，石板下摆着一个石制、可移动式暖炉。

        所有一切，简单明了，任何人只一眼便能将床上床下收眼底。

        而石板厚度也不过一指来宽，床下暖炉空空如也；床前摆着一张石凳，如石床一般，以四角撑起石板制成，表面被磨得光滑发亮。

        另一边墙角是一个三角形石架，架上放着一个白色面盆。

        凤翎苦笑摇头，屋里这样构造设计，显然不是为了藏东西。反倒给人感觉，像是故意把屋里所有一切摊开给人看似。

        就算是内心己经开始怀疑自己初想法，凤翎心中还是有种强烈感觉：就是这种太过清楚明白里，似乎又夹杂着某些未知东西。

        是什么呢？

        她停下脚步，再一次强迫自己静下心来，重审视屋中一切。

        要说屋子大不同之处，便是屋里所有东西都是以石制成；屋里家具摆设:床、暖炉、桌凳、屏风，都只是维持主人基本生活需要。

        屋内唯一多余东西，是床脚边一个石马。

        石马是固定地上，不可移动。马身两边各有一处踏脚，马头两侧各有一处扶手，推拉时可前后摇晃，显然是孩童玩具坐骑。

        类似乡村孩童玩竹摇马，只是以石制成罢了。

        石马制作不算奇特，雕刻不算精细，稍稍引人注意地方，便是从头至尾，马身每一处线条，如鬃毛，身体上细纹，如马尾，都以暗红线勾勒而出，想来大约是主人想将它美化一番罢。

        虽然过了许多年，马身上这些红线依旧清晰可辩。

        “这马是我小时常玩东西，有趣得很，只可惜搬不走，不然就搬下去给你们小时玩耍了。”

        见凤翎盯着石马出神，甘氏走过来，弓下身子拍拍马背，笑道，“要不要坐上来试试？”

        凤翎依言坐上去，踏上脚踏，扶上扶手。以她身高来说，这样坐着，这石马就显得略小了些，不过好马是石质，没有什么承重问题。

        其实前世时候，凤翎每次来外公屋子，都会坐上这石马前后摇上几摇，石制马毕竟笨重，比不得竹质灵巧，她总是摇上几下便索然无味放弃，从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

        “等等啊……我看下，”甘氏一边喃喃说着，一边蹲下身子，勾着脖子马肚子下面摸索，“大久了，我都忘了……哪儿，哦这样，这样……有了！”

        甘氏一声兴奋轻呼，伴随着“嗒”一声轻响，马身竟开始上下缓缓移动，向上、向下、再上、再下……上下辐度不过半尺。

        就孩童玩具来说，这石马制作算得上别巨匠心，可坐石马背上凤翎却是说不出失望。

        刚听到轻响时候，凤翎心几乎要跳出了喉头。她前世从不知道这石马还有这种上下移动功能，欣喜同时，还以为石马里会蹦出什么她正期待盼望东西，却没料到仍只不过是个玩具！

        D*^_^*